不知在什么时候,柳枫呼吸感到不顺,他恍恍惚惚地,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张杀害爷爷的人的脸。那个人再次用手掐住了柳枫的脖子,只是当初柳枫满腔悲愤欲绝之意,生死存亡早已抛在九霄云外,可此时他却惊俱万分。看着那人的脸,似乎他正用手心在吞噬着自己的生命一样。
寂静而泛滥着黑暗,缓慢而阴沉着诡异,压得柳枫心头有如窒息,心中生得绝望。肢体开始不知觉地瑟瑟发抖,他慌乱地用手去扳撕黑袍人的手,他拼命地去挣脱……
突然眼前变得一片混沌,但只在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清晰,而这次柳枫看到的,是一具倒在地上漆黑干僵的尸体。那尸体衣服破烂,面容已成焦炭,早已看不出是何模样,但柳枫知道,他还知道这人生前的生活习惯,还知道这人生前的最大愿望,还知道这人是多么多么的关爱自己!
“爷爷!”一声如丧考妣的叫喊,柳枫从梦中募然惊醒,待略得平静后,梦凄伤感之意再上心头,本泪痕未干的眼角再次莹光流滚,他拭擦着泪,慢慢地在床上坐起。“小枫,醒了么?”门口处传来轻唤的声音,然后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走到床边,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弯下腰,温柔地试去柳枫脸上的泪,那如水般的细腻缓缓地安抚着柳枫伤痛的心灵。
“妈妈!爷爷他……”柳枫似乎不相信那雨中发生的一幕,他抬起头哽咽地问道。“孩子,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声音轻和却给了柳枫dá àn。柳枫望着一张平俗妇人的脸,就像看到萤火虫微发荧光,就像在黑夜里孤独飞行的鸟儿看见了家的归属。
柳枫哇的一声,扑入女人的怀里破涕痛哭。女人伸出长年劳务而变得粗糙的手在柳枫头上摸了摸,那充满自责和难过的双眸望着柳枫伤心悲痛的样子……
到了后来柳枫才想到,那天黑袍人把他击倒之后,怜悯地留下他的性命便离去了,而父母打破天台上的铁门,寻到昏迷中的柳枫,然后送到了医院。至于爷爷的遗体,应是焚成青灰埋在某寸土地之下了。
在医院里,柳枫接受着身体的康复治疗,而刚开始的时候,别人问起他爷爷是怎样去世的,他都会说是一个男人,手中带着蓝色闪电把爷爷杀了,而且还说了那人告诉过他的,东面的清风寺的后井,是一个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可这荒谬之言别人又怎会相信?柳枫爷爷的死确实像触电而亡,可当天并没有落地雷,而当时柳枫晕倒就离他爷爷不过一丈远,他身上的伤却是因打斗造成的。若真像柳枫所说,现在柳枫家住的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平面房,那么那个人爬上五楼高的天台上杀了他的爷爷,然后又从五楼上跳下来不成?要知道那时父母正在砸击着铁门去救柳枫,而铁门是唯一能下楼去的通道。所以柳枫的解释就难以让人信服了。
已至不时地,还是会有人去询问柳枫,包括他的父母,可这一来,柳枫生性本就倔犟,而又得不到别人谅解,心中必然是烦躁又是委屈。那些人又把柳枫爷爷的死常常提及,柳枫心绪郁结,难以释怀。到了后来,一但有人提起爷爷的死,他就勃然大怒,大叫大闹,可是过后,他却又潸然泪下,掩脸痛哭。过得几天,医院欲意要心理医生帮柳枫治疗了……………
一天清晨。“走开!走开!我不吃这些药!我不吃这些药!”病房内,一名少年怒吼着一拳一拳击打身下的床单,像个难以自控的疯癫子。在床边的矮柜上,玻璃杯倒洒了白开水,水沿柜缘顺流到地面,润湿了刚被扔掉在地上的白色药丸。
围在他身边的医生护士都下意识地退开几步,以免病人的情绪更为激动。而不害怕他的,甘愿忍受他怒火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她站在柳枫身边,用双手握住了柳枫挥动中的拳头,安抚道:“好!好!好!我们不吃药!我们不吃药!”妇女紧握少年的手,感受得到他的颤抖,他的恐惧,他的不安………
院楼外的一棵用于乘凉的大松柏树上,一个灰影忽然闪过,然后下树杆,越草地,翻高墙,其行无迹,轻如过风,疾如雷动,只听嗖的一声,便消失了影踪。
直到艳阳西斜,雀燕途归,那身影出现在了离柳枫所住的医院有数十里远的树林中。他站在一间白色建筑前,只见那建筑绿树环绕,四起高墙,一座冠冕堂皇的楼房坐立于正中央。要进入里面,先要穿过围墙处的一扇暗黑色的铁闸门,还需走过铁闸门与大楼之间数十丈远空地……
空地上不时有人来往,但大多都穿着严谨的衣服,不禁让人由生一种压抑之感。突然,在大楼的二层处,一个身穿白衣的短发男子从西面的房间里窜了出来,接着迈足奔跑,一路上双手舞动,神色癫狂,还张开口哈哈大笑,走廊上伴随起声声怪叫,一直往东面的房间传去。
这时,从大楼两边的楼梯口处,几名身形高大的警卫和医生穿着的男人冲了上来,瓮中捉鳖之势,在走廊上前后把这个发疯的男子扑倒在地。男子极力挣扎,同时似笑非笑地吼叫,样子变得扭曲狰狞。医生随即给他打了麻醉针,过不了一会,男子便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瘫在地上哼哼shēn yín,毫无反抗之力了。
一名警卫从腰间抽出两条皮筋,把他的双手双脚捆绑起来,然后几个人一起把他抬回到他走出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