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确实是非常优秀的马。
雪鹰从天中数次的扑击,它都以极速闪避过去,而且毫不犹豫,毫无停滞。
小月牙紧紧捉住马辔,柳枫紧紧抱住了她。
疾风从他们的身旁吹过,划着他们的脸隐隐发痛,但这两颗小心灵在此刻,却无比接近……
耳边的风声忽然加劲,战马背着柳枫他们冲下了高坡。突然,有人骑着马从坡下冲出,小月牙一见此人,高兴得大叫:“爹!爹!”
两匹马在前跑中接近,而柳枫逐渐看清了,卫诚眼中带着燃炭般的愤怒正逼视着自己。他当然明白,自己尚未出嫁的花季女儿正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抱着,哪个父亲可以欢眉笑脸的?
柳枫的脸羞愧得红了,可他又不能松开小月牙的腰,所以只好把脸偏向另一边。
“啁!”
雪鹰一声清啸,身躯激然飞落,再一次用它的尖锋利爪直往柳枫坐的战马扑去。只要它能抓住战马,它就完全可以把战马拉到天空去!
但就这时,离柳枫不到十丈的卫诚飞去一道银芒。那是一根链条,精准而迅速地缠绕上雪鹰的一只爪子,然后卫诚竟然飞身下马,落到了地上。
雪鹰如芒在背,惊声飞起,可谁不知卫诚竟用出了“千斤坠”的功夫,奈何雪鹰能抓起战马的百斤之躯,却拉不动衣袂飘摆的卫诚。
卫诚的双脚像吸住了大地,磐石之固,难以撼动。他两手紧握着链条,像一只进行搏斗的老虎,身体的骨络发出“格格”的脆响,每一寸肌肉调动出最大的力气,不仅威猛,而且凶狠!
雪鹰竭尽全力往天上飞,只是它不管如何使力,都摆脱不了卫诚的控制。它就像卫诚手中的纸鸢,拉不断卫诚的银色链条,也拉不动卫诚的人。
而卫诚却在交换着双手拉扯链条,一寸寸地把雪鹰往下拉,就在雪鹰的精神有一点点溃意,身体感觉到一点点的疲累,链条上的拉力有一点点的放松,卫诚就找到了击败雪鹰的最好时机。
当即运起丹田之气,一记把雪鹰往下猛拉了下来。
高手对内力的运用是巧妙的。
巧,是巧到收放自如。
妙,是妙到不多用一分一毫。
“噗!”一声沉重的闷响,雪鹰的躯体重重摔倒在地上,扬起了草原上为数不多的尘灰。
卫诚快手穿针般把手上链条的另一端,缠绕到在他身后的战马的身上,然后面对广阔草原的方向,击打战马的肚皮。战马立即嘶鸣,放足狂奔。
雪鹰能把战马抓上天空,战马也能拉着雪鹰在地上跑。天空的王者,摔在地上就不能算王者了。
看到雪鹰被战马拉着一路滚动远去,小月牙闪烁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父亲,高兴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但柳枫却真的摔下来了,这是他第一次骑马,上马不会,下马也不会。可是危机已经解除,而小月牙的父亲也在此,自己总不能一直在小月牙身边,而且还抱着她。
这点羞耻心,柳枫还是有的。
但卫诚看到柳枫连下马都是摔倒,眼中的不和善更为浓烈。自己的女儿,竟然被这样一个没用的人抱过了。
卫诚对着小月牙怒道:“月儿,跟我回去!”然后他不再看柳枫一眼,转身就走。
而柳枫正自伤心的时候,一骑快马来到了他的身边。马背上的人是周成天,只听他气喘吁吁说道:“柳枫,你的师傅不见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柳枫见到那张床是空的,他的心也是空的。
那张床的被子还有师傅睡过的褶皱,但那存留的温度却变凉了。他现在并不想哭,在这个世界的最亲近的就是他师傅,师傅不见了,心里就像空了一块,眼泪似乎被吸了进去。
人在真正失去最珍贵的时候,心是空洞的,眼泪就试图把空缺灌满,因为他牵挂着,难割舍,所以才会哭,眼泪才会尝试着去挽留这一切,但当眼泪流干了,人就会变得麻木了。
现在柳枫就已经麻木了,在周成天带着他在军营里找了三遍之后,仍然找不到师傅,眼泪就已经干了。然后他转过身,走到楼下,在院子里的柏树树荫中坐了下来。
周成天站在他身后,眼里饱含着怜悯之情。
此时,已经是黄昏……
夜
云像一条长长的白色绸缎围住了月亮,一道巨大的光柱就从中穿过,照在沉寂的军营。
军营就像一只匍匐在地面的怪物,晚风吹来的气息,就像数十年前般让人心头窒息……
柳枫还坐下柏树下,他的眼角慢慢又有了泪。
因为他想家了。
那个坐在柏树下的男孩,在树外冷清树下阴暗里,想起了妈妈的饭菜,mèi mèi的娇蛮,爸爸的训骂,还有一个叫肖晓的女孩。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个世界来,他好像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名叫轩间的世界。
人这一生,是不是很多东西是自己不能选择的呢?还是选择了,就永远改变不了的呢?
柳枫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然后背负着孤独站了起来。晚风从他衣襟里钻入,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北方的全天温差大,白天还是汗流浃背,夜晚就手冻背凉了。
柳枫走出院子,决定还去找,去找他的师傅,因为他总觉得,师傅会留下什么线索给他的。现在他不需要周成天带路了,他对军营的大多路线已经认识了,所以他一个人就在军营当中漫步四走,在月光下踏亮而行。
军营的人很少,对于当年十万军的军容而言,偌大的军营看起来变得幽暗安静的,一些无人的通道里,巡逻的士兵都用不着进去了。而现在,柳枫就走在一条无人的通道上……
月亮是斜的,所以一面墙上雪白莹亮,另一面墙却是灰暗漆黑。就像有人常说,有光明的地方,必定就有黑暗。
它们相互厮杀,但又相互扶持。
若是天下皆是一片光明,难道不怕灼伤眼睛?
若是天下皆是一片黑暗,难道不怕蒙蔽眼睛?
柳枫慢慢地往前走,孤独和悲痛让他觉得这是一条极漫长的通道,漫长到心里都感到了恐惧。是很少,却又驱逐不走的恐惧,就像要把柳枫折磨至死一样……
这时,柳枫眼角的余光看到左边院子里,一间阁楼上,还打开着的一扇木格窗里,忽然跃下了一个人。那个人正好落在柳枫走着的通道左边的墙上。
柳枫自然吓了一跳,但看到那人一身夜行服装,还用黑布故意遮住了脸部,立马反应过来。
那人是在偷东西的!
“站住!别跑!”柳枫立即大喊,急步追了上去。那人似乎真的怕了,转身就在墙顶处跑动起来。柳枫暗运起无双决内功,在“御龙神林”那次压榨般耗竭内力之后,现在再次恢复运用,竟然变得得心应手,无往不利。劲力一提起,就像风一样追上了黑衣人。
黑衣人在跑出通道后,竟跳落在地上,想必他知道,在墙上奔跑是甩不掉柳枫的。而事实未必就是如此,黑衣人落在地上的瞬间,柳枫发现他奔跑的速度突然急升了几倍,这不应该是地形转变后的速度,而是黑衣人运用起了某种轻功。
那他为什么不在墙上用呢?柳枫想也不想,一提内力,急奔追上,然后快速推出无双内功的一掌。
然而那人竟是回过身来接柳枫这一掌,他也是用掌来接的,然后两人两掌一对,黑衣人的身躯猛然倒拔而起,竟然是一式“渔人抽杆”,一个翻身,像一只黑鹰落到前方的高墙后面。
柳枫立即提气跳到墙上,可站在高处往那个院子里观望,却寻不到黑衣人的踪影了。
“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柳枫听到有人怒喝,然后他一回头,就看到秦太站在他身下的地方,双目怒怒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