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早就不在人世了,差不多快十年了。”周玉婵告诉赵文海。其实,不要李湖梅和周玉婵说话,赵文海已经明白到了这一点,否则他也不会身不由己抽泣起来,但是什么时候去世、什么原因去世,他就不清楚了。
“十年前,我爸和我妈晚上一起上街去散步。那次散步后,一辆小面包车将我爸和我妈撞了,小面包车却逃了。后来,我爸和我妈均被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我爸昏迷了十多天,花去医药费近十万元,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而我妈也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失去了一条腿。如今,逢上阴雨天或者大冷天,我妈只能在家里,一处也不能去,每年还要花不少的治疗费。到现在,谁撞了我爸和我妈,公安局一直没有查出来。还有,为了支付给爸当时抢救的费用,我妈将原来的房子也卖了,现在就住在这里了。”赵文海其实还不想问这些,他担心会触及到她们母女俩更深的伤痛。但是,没等赵文海问,周玉婵还是先将经过说了出来,免得赵文海过问。她也知道,即使自己不讲出来,赵文海也会寻上机会去了解的。
听了周玉婵的一番解释,赵文海明白,她们母女俩住在这种地方,也就不奇怪了。或许,她们原本也有比较幸福的生活,有较好的居住条件,但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从此改变了这一家的命运。
“去,抽屉内还有点钱,拿出来上街买点菜,留你赵叔在这吃饭。”李湖梅见赵文海发愣的样子,连忙对女儿又叫道一遍。
“别,别,我马上还要有事,就不麻烦嫂子了。”赵文海仿佛突然醒来,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下子就勾起了自己对老领导的思念。
赵文海初到部队时,还是一名战士。当时,李湖梅的丈夫周新砖就在赵文海所在排任排长。周新砖见赵文海这名小战士高中文化,又比较机灵,就特别喜爱他。就这样,加之老乡关系,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赵文海当兵的第二年,周新砖就推荐他报考军校。赵文海也比较争气,不负众望。后来,赵文海又来到了周新砖的手下工作,周新砖成为营长时,赵文海也成了一名连长。十几年前,周新砖从一名副团职干部转来到了地方,当时赵文海也成了一名副营级军官,从此两人便失去了联系。让赵文海没想到的,今生还能在这里碰到周新砖的家人。
赵文海特别怀念在部队的生活,他是周新砖家的常客。赵文海常在自己心底里说,今生真是遇上大好人了;如果没有周新砖,就没有他的今生。他在部队内时,还经常想回来看看自己的老领导,但忙于自己的军务,总是被推迟了。没想到,这么一推,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老领导了。
想到这,赵文海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赵叔叔,赵叔叔,你怎么了?”见此情景,周玉婵连忙将自家的门掩了起来,怕别人过来看笑话,又连忙叫了几声“赵叔叔”,希望他能立即停止哭泣。
听了周玉婵的叫唤声,赵文海知道,这个时候穿着警服在这里哭泣,似乎有点让人尴尬,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眶,恨不得能将那位肇事者抓住、碎尸万段。他知道,这种想法,只能在自己的心内徘徊,而不能流露出来;即使现在将肇事者抓获了,又能怎样呢?还能还他一个老领导吗?还能还这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你爸现在葬在何处?我想去看看他。”赵文海朝周玉婵轻声问道。
周玉婵朝自己的母亲李湖梅看了看。
李湖梅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朝周玉婵说道:“你就带着赵叔去一趟,我知道你赵叔的为人的。他今天看不到你爸,就不会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