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这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的。路边的花儿也刚刚冒芽儿,带着剔透珠水,煞是可爱。</p>
可惜还未等小花完全绽开,便在魔军的铁靴之下被摧之,融进土壤之中。</p>
九重之上,天君则封面色阴沉,得知离渊带领魔军攻打九重,心中滋味甚是不好。</p>
离渊的母亲冥崇,也曾是他唤作姑姑之人,于离渊,他俩也算的上是兄弟,如今却各自为一方君主,刀兵相见。</p>
则封不能对离渊的攻打置之不理,于是派出尧仓、华天、黎戚延三人,领兵应战。</p>
两军交锋与天梯不周山,原本祥云瑞气围绕的不周,似嗅到了不安,不周即将被到来战火覆盖,祥云瑞光散去。</p>
此刻的不周,显得有些幽暗、压抑,涯间石壁凸出的怪石显得怪异可怖,天边散着血红的霞光,染红了残云。众人的眸,因为霞光,皆似染上了一抹血腥,显得异常的诡异。</p>
两军隔着一条幽壑,相对而望。</p>
黎戚延乘着坐骑,先行踏出一步,对离渊大声说道:“离渊,你胆子不小,竟然妄想攻打九重!只要有我黎戚延在一日,我便不会让尔等踏入九重半步。”</p>
离渊嘴角勾出中讽笑,“黎戚延,你口气倒是不小。不过,你还没有资格让我出手。就让甘夜陪你好好玩玩吧!”</p>
被离渊点到名,身穿半身盔甲,手执大刀阔斧的甘夜从离渊身后走出,“是。”</p>
甘夜声音雄厚,踏出的步步皆能使得地动山摇,本隐藏在树中的鸟儿,也惊得仓惶飞走。</p>
天族这边,一个银盔小将领走出,很不屑的向甘夜瞧了一眼,恭敬的对黎戚延说道:“父亲,就让孩儿去领教领教这个魔族所谓的猛士吧!”</p>
黎戚延瞧着自己的孩子,黎擎不过几万岁,可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黎戚延甚是骄傲。</p>
黎戚延点点头,让自己的孩子打个胜战,长长士气也是好的。</p>
黎擎对战甘夜,虽说是热身,却也精彩,两人势均力敌,一招一式之中,也只是点到为止。</p>
终,还是黎擎更胜一筹,黎戚延身后的将士们皆不由喝彩,只因黎擎拿了头彩。</p>
黎戚延很满意黎擎的胜利,看着自己的孩子,满是骄傲。</p>
“离渊,你这魔族勇士也不过如此嘛!”黎戚延毫不顾忌的嘲讽着离渊。</p>
离渊嗤笑,他撇了眼黎擎,眼中闪过一丝的杀意,浑居一惊,“离渊!”</p>
只见一道血光闪过,黎擎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窟窿,嘴角处流出一道血痕。黎擎痛苦的看着黎戚延,他忽的跪在地上,原本有神的双目逐渐失去了光亮。</p>
“黎擎!”黎戚延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般倒在自己面前,怒火与悲伤瞬间交织,他用充血的双眼瞪着离渊,“离渊!”</p>
“黎戚延,你儿子也不过如此嘛!”离渊的眼中皆是嘲讽,“黎戚延,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本君最喜的便是别人伤我一分,我便还人十分,你的儿子让本君失了一分面子,那我便让你痛苦十分。不知黎将军可否满意?”</p>
浑居眉头微皱,他望向善昆,善昆还是如同往常般,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p>
对着黎戚延愤怒的眸子,离渊嘴角一抹嗜血的笑意,“既然则封让你们来阻止本君,还是早些结束吧!本君可不愿和你们这些蝼蚁浪费时间。”</p>
离渊话落,善昆与浑居相互对视,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p>
风,呼啸着杀戮之气,刀光剑影间,血彻底染红了天际,染红了不周。而不周之下,那闻到这血腥味儿的穷奇也蠢蠢欲动。</p>
两军不相上下,皆是伤敌五分,自伤五分,天族能用之军皆已上阵,却有隐隐抵挡不住魔族之势。</p>
九重之上的则封终于坐不住了,欲打算亲上阵。</p>
华裳拖着快要临盆的身子,在安诺的搀扶之下,望着则封身穿盔甲的向不周而去,眼中透着不舍、担忧,可她知晓,则封必须去。</p>
“夫君,你可要平安归来……”华裳轻声祈祷。</p>
不周山</p>
则封望着早已血流成河的不周,早已没了往日的美景,死亡的气息让人窒息。</p>
他的出现让天族将士士气大振,离渊见自己千呼万唤的则封天君终于出现,这才下令停止攻打,可撤退前的那抹嘲讽笑意,却让则封感到心寒。</p>
夜色,笼罩着不周。</p>
此刻的不周,难得的平静,但那血腥味儿却挥之不去。</p>
则封独自立于不周山的一处断崖之上,长影曳曳,说不出的伤感。</p>
一个冷峻男子不知何时到了则封身后。</p>
“你来了。”则封说道,语气之中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掺杂了些许无奈。</p>
男子未言,只是向前迈了几步,与则封并肩而立,一同眺望渺茫远方。</p>
许久,男子才开口,“则封,你我算算日子也有几万年未曾见过了吧。”</p>
“嗯。”则封的思绪回到了孩童时期——</p>
“姑姑,他是谁?”年幼的则封瞧着冥崇玄女牵着的小离渊。</p>
冥崇玄女蹲下身子,揉揉则封的头,她看着则封,这孩子原本是她唯一的亲人,如今,她还有了离渊,她的孩子。</p>
“阿则,这是你弟弟——离渊,以后阿则要好好的对弟弟,知道吗?”冥崇玄女浅笑着,说道。</p>
“嗯。”则封伸出手,主动牵起离渊,对他说道,“我叫则封,姑姑唤我阿则。你叫离渊,如果我唤你阿离,‘离’不好,这样吧!我唤你渊弟,你唤我阿则哥,好不好?”</p>
小小的离渊点点头,糯糯的唤了则封一声,“阿则哥。”</p>
听见有人唤自己哥哥,则封心里说不出的开心,牵着年幼的离渊,带着他恨不得一下就玩遍整个桃华山。</p>
冥崇玄女和则封是上古巫族的遗留后裔,身份尊贵,虽为九重之人,却常年居于桃华山。有着自己的府邸,则封自幼同冥崇玄女一起生活,冥崇玄女时常离府,便留下则封一人独自玩耍,甚是寂寞。</p>
如今,离渊的到来,让则封有了玩伴。</p>
年少的时光,快乐却也易逝。</p>
年幼的则封不知晓离渊的身份,当知晓之时,却是冥崇被处死之时,也是他受了九重储君雷火之时……</p>
“是啊,好久不见了……”则封淡淡的说道,“自姑姑离世后,你我就没有相见过,渊弟。”</p>
“姑姑?渊弟?”离渊嘴角微微一笑,那是嘲讽,“则封,你还有资格吗?我母亲被你们天族之人诛杀,而你,一个唤她姑姑,一个是她唯一的同族血亲的人,却成了九重的君主,天族的王。我承认,如若不是这般,我离渊恐过不到今日。但是,我告诉你,这是我一辈子的污点,我离渊竟沦落到了让天族之人相救,真真好笑。”</p>
“离渊……”</p>
“则封,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你,踏入九重之巅。我不会动你,现在会让你看着那些毁了我家之人,是怎样如同蝼蚁般跪在我脚下!”离渊如今只要想到fù chóu后的情景,心中的快感就快要把他淹没。</p>
则封未语,他何尝不想替冥崇玄女,他的姑姑报仇,可他是命定的九重天君,更讽刺的竟然是在那些人害死他的姑姑后,他还要去继承那个人的位子,去统领那些人。</p>
可他是天君,他不能肆意妄为,他不能辜负上苍给予他的使命,不能忘记自己的职责。</p>
这就是命,可笑的宿命……</p>
“则封,是你们天族欺人太甚,那就别怪我了!”说道此处,离渊话语间透着怨恨。</p>
他离渊并不长情,也不痴情,可却对潋清长了情,痴了心。潋清是他见过除了母亲之外,最单纯善良之人,他曾放弃过攻打九重,可九重却再次毁了他,让他失了心,逼他断情绝爱。</p>
则封看着眼前的离渊,一个“情”字,害苦了他,也害苦了自己。</p>
他衣袖轻扬,手中便过了两盅酒,“离渊,今日就在此,你我兄弟二人恩断义绝。干了这酒,明后,你我战场相见,你只是魔族离渊,而我也只是天族则封,我定不会对你收下留情,血战到底!”说罢,则封举起酒,便猛灌一口,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斥口中,辣了喉咙,也辣了心。</p>
离渊瞧了眼则封,毫不犹豫的接过酒,也同则封般,猛灌了一口,“则封,到时别怪我出手决绝!”</p>
“呵…但愿吧!”则封讥笑。</p>
当酒盅无酒之时,离渊突然伤情的开口说道:“世间之事,谁也看不透。则封,如若我输了,你便将我的骨灰散在桃华的那片桃林之下吧!母亲最爱的便是那开的桃花了……”</p>
说罢,离渊拂袖离去,留下则封一人,望月独酌,伤情苦笑。</p>
夜深的可怕。</p>
待尧仓寻到则封时,他已有些醉意,望着尧仓的眸子也不禁有些湿润。</p>
则封靠着尧仓,眼神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p>
许久,则封带着醉意,讽笑说道:“死,也许就真的解脱了。”</p>
“则封……”</p>
尧仓刚唤出则封的名字,则封便紧紧的抱住尧仓,声音低沉沙哑,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失去般。“尧仓,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p>
“嗯。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尧仓轻拍则封的背,活着,只是为了能看到你幸福……</p>
那夜,一处断崖一双人,一轮残月一场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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