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沧也面对着司命,以长辈的角度,好好教导了一番司命,道:“瞧刚刚司命神君那模样,怕是不懂这人情世故吧。你方才拿出的那金叶子,怕是够那老汉两年的生活了,那夜明珠一看便是来自东海,在这凡世可算得上是jí pǐn,是鲜有的宝物,别说是买下那灯笼,怕是这整座城,你都能买下了。”沧也顿了顿,又戏谑道,“幸亏那老汉实在,不收这钱,还替你收好这钱,不然遇到险恶之人,恐怕被人卖了,你都还在替人数钱呢!”</p>
司命瞧着沧也,冷漠道:“与你无关。”</p>
“小小凡人,你自然是不放在眼中,可这是凡间,我说了既来了凡间,就按凡间的规矩来。”沧也好意提醒道。</p>
司命丝毫也没在意沧也在说什么,只觉此人聒噪,便将自己怀中的那兔子灯扔给沧也,自顾离去。</p>
沧也猝不及防的接住兔子灯,瞧着走开的司命,嘀咕着:“谁说这丫头变得和从前不同的,这性子从前简直没差,丝毫没有把人放在眼里。”</p>
嘀咕完,便又跟上快消失在人群中的司命。</p>
沧也一路跟随着,司命在一处转角处,驻足,嘲讽着沧也:“不知道堂堂魔族尊主竟有跟人的癖好。”</p>
沧也也毫不在意司命话语之中的嘲讽,“这不是癖好,本尊只是不放心神君,怕堂堂的司命神君大人,被凡世的人骗了,还替人数钱。”</p>
“既然如此,那还劳烦魔尊替本君将这些跟随本君许久之人处理一番吧。”司命话落,几个身着麻衣的壮汉便出现在四周,将二人团团围住。</p>
为首的上前一步,指着司命喊到:“快……快把身上的钱交出来!”</p>
司命瞅了一眼沧也,似乎就是在等着沧也动手。沧也瞧着这几个壮汉,看着挺实在的,衣上还有不少补丁,估计是没了生计,瞧见了司命身上的夜明珠和金叶子,又是孤身一人,便动了歪脑筋。司命不懂人情世故,如果真恼了司命,怕是这几人可就惨了。</p>
见司命二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几个壮汉面面相觑,为首的又说道:“快……快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了!”</p>
然而,司命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沧也只是无奈的摇头,对司命说道:“那还请司命神君离得远些,本尊怕弄脏了神君的衣裳。”</p>
如果是寻常姑娘家的,见到这场面,定是吓得躲在一边,而这两人的态度让壮汉们有些犹豫。</p>
司命散出冷冽,冷漠的走过几个壮汉身旁,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他们感到敬畏、害怕,不敢去阻了司命的去路。</p>
看着渐远的司命,其中一个壮汉开口问那个为首的,“大哥,现在咋办?”</p>
“三儿,别担心,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随即,众人视线落在沧也身上。</p>
沧也将朝着众人笑了笑,送怀中拿了些银两,递给那壮汉,说道:“看你们几人,都挺老实的,怕是没了生计才出此下策的吧。这钱你们拿着,以后别再做这种事儿了。”</p>
壮汉一瞅,他们这辈子都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两,震惊与无措交织着。当他们回过神来,沧也早已不知去向。</p>
司命立于城中楼台高处的屋顶之上,望着沧也与那些壮汉,心中有些不解。</p>
“在看什么?”此刻,沧也已悄然来到司命身旁,轻声问道。</p>
司命收回视线,侧身望着沧也,冷漠的说道:“与你无关。”</p>
沧也知道方才她是在看着自己,也不点破,可心中那抹丝甜却挥之不去。</p>
“那些人一看模样就知道是老实人,只是没了生计,又无意瞧见你是孤身女子,还带着那些宝贝,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这世道,面上虽是太平,可说到骨子里,还是明争暗斗从未止过。唉,就可怜了这些老实巴交的人,被逼的走了歪路。”沧也随意的坐在檐上,将怀中的兔子灯放在一旁,右手随意搭在曲起的右膝之上,望着依旧热闹的街道,不禁感叹道,“被封印了数万年,没想到出来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还是一成不变,可人却变了……”</p>
话落,沧也眸中带过一丝淡淡苦涩,他侧目见司命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心中的那抹苦涩渐渐散开,苦涩口中回甘……</p>
两人一立一坐,望着夜色之下的热闹景象,平日里,司命也只是透过三生镜,偶尔瞧了眼今日眼中的景象,这是第一次,鼎沸人声真真切切入耳,真真切切入眼。</p>
忽的,随着震耳鸣声,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之中艳丽绽放,虽是稍纵即逝,却也美的不可方物。</p>
司命不由看愣,眸中映着那多多绚丽烟花——</p>
“哇,这就是人间的烟火啊!好漂亮啊!”</p>
“呵呵……你快看!你快看!还有兔子模样的!”</p>
“丫头,你若是喜欢,我便日日放给你看。”</p>
“我才不要呢!日日看,就不稀罕了。”</p>
……</p>
司命有些发愣的看着夜空中的烟火,方才在脑海之中闪过的那些画面,耳边响过的那些对话,心里突然有些不可言喻的酸楚,眼也有些涩涩的,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由来,</p>
“你若是喜欢,我便日日送你烟火如何?”一旁的沧也瞧见司命发愣,下意识的说道。</p>
“日日见,便不稀罕了。”司命想也不曾想,便回答到,随后两人不由一愣。司命也不知为何,脑海之中突然蹦出了这句话,而她也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p>
而对于沧也而言,在司命说出这话的一刹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曾经,他带着司命来看烟火之时,他也曾对她说过这话,而那是还不是司命的她直摇头,回的话便是她方才所说的那句。</p>
可刹那过后,一切又回到现实……</p>
“呵……是啊,日日看,便不稀罕了。这凡间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日后神君可以慢慢来,不过这灯笼……”沧也站起身,将灯笼放在司命怀中,“这既是那老汉送的,你便收着。你可记住了,他人所赠的东西,不要轻易转赠与他人。”</p>
司命眉头微蹙,冷漠道:“与你无关。”</p>
沧也轻笑,伸手揉了揉司命的秀发,说道:“到底还是个孩子。”</p>
司命眉头进蹙,她伸手拍了沧也的手,厉声呵道:“还请魔尊规矩点!”</p>
沧也瞅了眼自己被拍掉的手,心中倒是并不在意,只朝着司命做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这天色也有些晚了,难得今儿闲下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p>
司命默言。</p>
“可别说,堂堂九重奉仙司命神君,在凡间竟无处可去,无榻可安啊!”沧也瞅着司命此刻的表情,不由调侃道。</p>
司命冷哼一声,冷漠的说道:“魔尊,本君虽不知这人间六苦,可本君还是一个何处可以安塌歇息的,不需你来说。”</p>
“可我毕竟应了诺,必定是要完成诺言的,就你那性子,我会信你?”沧也说道。</p>
“你……”司命与之对视,眉头不自禁的蹙起。</p>
未等司命说,沧也便开口道:“我带你去个好去处。”说罢,便不由司命拒绝,便拉起司命的柔荑,带她向自己所居之所而去。</p>
感受到指间所传递的温暖,司命只觉脸上有些烧烫,好在身处夜色之中,又有面纱做隔,让人无法察觉。</p>
片刻后,两人便出现在一处城郊竹林处的一处流水竹苑,夜色冷清,微风涩涩,二人踩着枯叶,踏进院落。</p>
竹苑倚水而筑,潺潺流水,映着残月,伴着沙沙竹叶蛙鸣声,身处其中,原本不平静的心湖,渐渐淡去波纹。</p>
沧也点亮竹苑烛火,原本幽寂的竹苑,瞬间多了些许生气,借着烛火,司命环视竹苑。</p>
竹苑不大,一个院落,两间竹屋,已竹制篱笆围起。院落之中,放置着一架花藤秋千、灶台,中间放置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而石桌之上,还放置着一个历经岁月的沉香木茶盘。</p>
“先前,东岳曾托信于我,让我照顾于你。方才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将你放任自流。不论你是尝人间六苦,还是寻找华天,在你回到九重之前,我都会照顾你。”沧也走到司命跟前,敛了先前的痞气,说道,“今儿,天色已晚,先休息吧!东边的屋留给你,我睡南边的屋。明日,我带你好好体验凡间的日子。”沧也微微一笑,随后便想着南边的竹屋走去。</p>
司命没有言语,她望着沧也的背影,心中竟有一丝失落,只是稍纵即逝,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p>
踌躇了一会儿,司命踏出步子,蹀躞进了东屋。</p>
屋内,被褥瓷枕,沧也也早已替她备好,窗前的案上还放着那兔子灯笼。</p>
走近,司命指尖轻触那兔子灯笼,仔细看着,那老汉将这兔子灯笼做的栩栩如生,煞是可爱。</p>
不经意间,司命情不自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此刻的司命,虽带着面纱,却少了九重的那份冷情,是真真应了那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盻兮”。</p>
夜已深,窗还未合上,正欲合上窗的司命,忽的听到院外有些响动。</p>
沧也正倚靠着石桌,独饮杯中酒,望着高高悬挂于夜空之中的那轮寒蟾,眼神迷离,带着几分醉意,不知所想。</p>
司命踏出屋门,走到已有些微醺的沧也的身旁。</p>
沧也带着醉意,瞥向司命,说道:“夜已深,你怎竟还未歇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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