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原本我以为你的药和我绝府是一样的，但是我在把脉时发现了异样，我就不敢断定绝府的解药可解了。”绝府少主忽然沉重起来：“夜儿，你一定可以活得好好的，一定。”
“我倒是没事。要是能完成心愿，活多久其实无所谓了。”夜吟看着那依旧深沉的天空，落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说到异样之处，你说你是被收留的门外弟子，你说的可是西淬？”
“我门派倒是是‘淬’。”
“就是了，淬门就是西淬。”绝府少主说到这里眼神越来越复杂：“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怎么？我体内的毒不单单只是一种毒吗？”
“不，我只是突然想到曾经一个看到的传说。不过现在我还是会告诉你，你体内的毒确实不单单是一种毒。”绝府少主说着已经严肃到几乎失去了原本的风度，使得夜吟都有些怀疑曾经那个翩翩公子是他演的。
“夜儿，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人喜欢摸你额头？或者你寝室里谁最近？”
夜吟本来就是烦厌和人讲话的人，但是绝府少主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认真，看着表情越来越严肃的绝府少主，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怎么了？”
“夜儿，你要小心，这个世界光明下其实很可怕。有些人本来可以平平淡淡活一辈子，但是谁料会死于非命；江湖险恶，并非危言耸听；尤其像你这样被卷入是在传说中出现的门派中人，注定逃不了别人眼线。”绝府少主说着把挂在手腕的腕绳取下，系在夜吟手腕上。那肉红色的腕绳上有一颗有些扁的透明珠子，无怪之前她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绝府少主，我可没东西相送啊。”夜吟倒是欢喜，虽然不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东西，但是那些人不过是为了讨好她师父才假意送她罢了。而绝府少主不同，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是相似的命运让他们觉得彼此如此接近。
“不用客气，我送你东西是让你保命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还是赚了。”绝府少主笑了笑，恢复了原本的风度，“这珠子含在口中可以隐藏气息和隐身，一颗珠子可以使用十次。如果遇见一些事情，应该可以用得上它。”
“那大恩不言谢，如果可以但愿我们以后可以再见。”
夜吟还没有说完，绝府少主忽然轻咳两声，把头偏到另一边，“那个，你不要介意，我含过一次，就一次。”
“……”
绝府少主连忙转移话题，转移话题他最在行，要不然不至于从原本要杀他族老转移到夜吟的记忆，再绕十八弯也回不去了：“夜儿，万万不要让人触摸你的额头，我刚刚就因为触摸到你额头看到了你的记忆。”
夜吟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绝府少主一番，很是警惕：“我的记忆有什么好看的？”
“夜儿，我是说，碰到你额头的人，很有可能看到你的记忆——这就是你体内dú sù的怪异之处。不过放心，我看到只是一瞬而过，不过你醒了，所以我才没有深入看下去。”
夜吟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中，“咯噔”了一下，浑身冷汗。
自己体内的dú sù竟然能让人看到自己的记忆？
武修之人体力容易消耗，实战时容易受伤，为了解决肉身之躯带来的桎梏，武修之人都会长期服用药加于自身辅助。
因为如此，所以夜吟才特别依赖药物，除了日常大大小小的汤药饮灌和药浴，随身更是携带轻巧的药丸。
但是绝府少主一提之下，夜吟感觉自己被骗了十年。
这十年里，她都在食用那人给她的带有微量dú sù的药，那种dú sù最狠毒在于会让人看到自己记忆。
如果如此，那个给她这种药的人，本来就是朝夕相处的人，她要是想看自己的记忆，难道在怀疑什么吗？就像当初使她村里的人灭亡，却没有杀她、还千辛万苦找到她一样，是觉得她知道什么吗？
她又能知道什么呢？在入门前，她只是一个五岁什么都一脸懵懂的人啊。
而且十年的相处，那个给她这种药的人，难道还没有要找的dá àn吗？
仅仅是一枚时常可以服用的清心定神的药丸而已，没有想到竟然带着如此深的渊源。
夜吟忽然想到绝府少主也服用过，一把把手伸过去，还刻意敲敲他额头。
“奇怪，我怎么没有感应到你的记忆啊。是……哦，是了，你说的是dú sù，你说过服用一两次是没事的。”
绝府少主见夜吟的拳头都握紧了，心想自己会不会说得严重了，连忙到：“夜儿，我试了两次，第一次只是点你穴道想让你逼出dú sù无意碰到的，我只看到一剪影。第二次你昏倒了我知道你会出现头痛欲裂的症状，所以施力到你额头想替你压住一部分痛苦，没想到那力反而让我看到了更清晰的影像，不过时间太短所以是什么我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所以我猜应该只有有法术的人在你放松时才可以看到你的记忆。所以你放心，普通人的触摸是看不到的。”
“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丹药的存在？吃一两次没事，但是多次就会有这种情况。不知道炼出这种药丸的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如果是别人，也许是无意的，但是夜儿，如果你的药真的是西淬人给你的，哪怕西淬现在只是传说，也不否定你现在的淬门不是冒充的。但是和西淬有关，又和信息有关的，就不一定是无意的了。因为人的记忆就是一个信息库，而传说中的西淬，正是收集情报闻名。夜儿，难道你并不了解你所在的淬门吗？”
“我只是被收留的外门弟子，师父看管我也比较严格，我根本就没有插手过师门的事。”夜吟觉得奇怪，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去了解她所在的门派，那门派可是她最憎恶的人所掌管，所以她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过问门派的事。
绝府少主想了想，道：“其实西淬我也只是在书中听过，不过江湖上并没有这个门派，但愿真是我想多了吧。”
夜吟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了小小的波动，多年来为了fù chóu，一心修武，那管问门派之事？却不想水那么深，游得太久她都忘了她自己处境于自己憎恨的人门下。
两人说了很多，也有些乏了，于是就安静了下来。也许是想到一会儿要和深不可测的绝府老族长交手的缘故，紧张的气氛中时间过得是很快的。
绝府少主听力极好，四处异响出现时，就知道机关已经自动关了，便默默转身回房，道：“子时了，机关退了，小兔子，你可以走了。族老已经是迟暮之人，也是活不了多久，还请放过。待我继绝族族长之位，定和族人约法三章，遣散绝族，不伤无辜一丝一毫。我们后会无期。”
夜吟正在门外石阶上打坐定心神，还没有来得及站起，就听到后面已经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反应过来绝府少主是在赶她走，连当面告别都不愿意，听内容是不让她杀绝府的人，不由得更怒了。
“为什么你说得我会杀你绝府一样？”夜吟脱口而出，但是马上后悔了。
如果给她机会，她确实会杀了整个绝府的！
况且，她自因绝府少主一句体内dú sù可能会让人看到她的记忆时就有些提防他，因为他只是含糊说看不清，她那里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绝府少主阁着一道门的距离，听见门外的夜吟还在原地并未冲上来，似是解脱一样松口气，道：“你很镇定，但却像似用什么压制了内心的恐怖一样。那种镇定，只有视死如归的人才会有。可我提到你体内dú sù的时候，你动摇了，因为其实你没有把握能活着走出绝府，去完成你未能完成的某件事。小兔子，既然那件事使得你不得不逼自己活下去，那你又为何放弃生，到我绝府来寻死？怕已经是恨我绝府，胜过你还没有完成的那件事了吧。”
绝府少主的声音不大，还是那样低迷，但是却针针见血。
“小兔子，你的弱点太多了，而且都是绝对致命。你太孤傲，太把自己当回事，太英雄，太多情，不懂人心向八面，殊不知世道如棋，炮灰的却是冲锋的棋子。你以为前天你来我府上，除了我，真的没有人发现吗？”他的声音在夜空下婉转动人，但传达的话却刻薄无情。
“快走吧。今天府上没什么人，赶紧走吧。”
眼前的景象，和曾经再次重叠：
“小兔子，还不快走？等坏人抓吗？”
“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别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