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摇摇晃晃飘起来，夜吟知道他真的要走了。
“戏大哥，如果可以，还是来看看拂衣的好。”
戏子依旧摇头：“有些人，不如不见为好。住在她心里，在下没有遗憾了。”
“那我也送你一场念想好了，以后的时候，不会因为见不到她太过于难过。”夜吟说着打伞挡住飞雪，从储物袋取出一笔一纸，借微弱灯火在纸上挥墨。不多时，一张绝世的容颜跃然纸上。
戏子明了夜吟的想法，却也哭笑不得：“你要送拂衣的画像给在下？不是会越看越想念、越想念越难过吗？夜君你真奇葩……”
约莫一个时辰，图已经完成，夜吟递过图时连哈了几口气，伞太小，只能挡住纸，她半个身子都在伞外，差不多要成一个奇怪的雪人了，而且冬天的夜晚不是一般的冷。
戏子看到图的全貌，不由得连连称奇：“传说有人画下的东西可以破纸而出，说的是夜君你吧？连神笔都不需要了。”
夜吟不好意思笑了笑：“没什么，十多年了。”
戏子又看了几遍，脸色忽然间变了，但是他还是强撑淡定，又看了一遍，才很是确定地收回，郑重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得不帮夜君了。虽然在下不知道武修是什么，但是在下记忆里有一个神将，当初小皇都被攻占朝廷抛弃时，他组织了一个包括在下的三百骑精英军队，硬和万人敌军决战到底！夜君不如到在下的记忆里，去拜访一下那位神将，有些对夜君的武修有帮助。”
“去你的记忆找大师？有那么神奇？”夜吟很是惊讶。
戏子给她一个放心的眨眼，“虽然在下不会打架，但是在下可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水鬼，所有游魂野鬼都听在下！”
戏子给了夜吟一颗避水珠，使用者可以在水中形成一个气罩，在水下不受水的干扰。戏子破开冰层，带夜吟沉入了水底。
水下很是昏暗，即使有夜明珠探路，也照不清水下的情况，只觉得一路都在下沉，下沉……
约莫一炷香时间，终于看到了水底，戏子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吟诵诅咒，随着戏子的吟咒中，水底的光越来越明显，很快一个巨大的水幕出现，隔开了水，里面是一座井然有序的水下村庄。
“这么神奇！”夜吟一阵惊叹，一落定到水底的鹅卵石路上，很快就有一些水鬼从下面的水下村庄飘过来。
那些高高瘦瘦的水鬼一同朝戏子跪下：“主人。”
“起来吧，在下有事要劳烦各位，今天在下将助夜公子到我记忆里去，还请各位护法。”
“是。冒昧一问这位公子要知道主人的记忆做什么？”那些水鬼嘴上答应，但是还是好奇望了夜吟好久。
“这位夜公子前来，不是要知道在下的记忆中的事，而是要随在下的记忆到记忆中的存在的‘过去’世界。所以各位务必周全好。”
那些水鬼愣住了，想要说什么，但是见戏子旁边还有生人，终于没有能说出口。
戏子见它们一动也不动，道：“还不去准备准备？”
“只要是主人的决心，我等自会尽力周全好。无论结局成败，还是那句话，望主人不后悔。”那些水鬼说着复杂地望了夜吟一眼，就散开了。
夜吟觉得他们的对话很是奇怪，但是又不想多问，只能默不作声跟着。
夜吟同戏子来到一个有些破败的屋子，还没有进去就嗅到了一阵药香，很是好闻，却让夜吟更想睡觉了。
屋子里有两张并在一起的石床，上面随意地铺些干枯的水草，还有一些贝壳装饰。屋里没有夜明珠，但是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还是可以看清墙壁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图案，连同地上和屋顶也有，说不出是画还是文字，此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此时那几个水鬼去而复返，一一端进东西来，第一件是两杯茶。
“这茶能让你去在下记忆时，保护我们的神识和躯体不受伤害。”
第二件是沙漏。
“去记忆中一年，现实大概只会过几个时辰。你到了在下的记忆，最多可以停留一个时辰，当然记忆中有一两个月，已经足够你取经修行了。如果你不及时回来，你的灵魂会永远遗失到在下的记忆中，这里的躯体会失去灵魂死去。”
夜吟看着沙漏，坏坏道：“是不是如果我无法及时回来，你就可以趁机把我的躯壳占据了？”
戏子知道，换做别人定也会同夜吟一个想法。如果是别人，或许他真的可以这么做，可他却答：“不敢。”
夜吟看了一眼戏子，又扫了一眼周围的水鬼：“有什么不敢，这里就我一个是人。”
“夜君，若是你不相信在下，又何必同在下来这里？”戏子忽然有些生气，他最讨厌别人怀疑他。
可周围的水鬼听夜吟一开口，已经颤抖起来，前面端茶的水鬼已经抖翻了茶水，“噗通”跌坐到地上。
“我……我们也不敢……”端茶的水鬼头低低地压下去，声音也是颤抖，好像在害怕什么。
夜吟被水鬼的态度吓了一跳，表面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心里已经发麻，“怎么了？我看上去会吃鬼吗？”
戏子连忙挡在夜吟的面前，“好了，夜君，不要吓唬我们了。”然后呼唤那个吓傻的水鬼赶紧换新茶。
戏子因为没有了下肢的缘故所以比夜吟矮很多，但是在其它水鬼眼中却格外高大，他取下第三件东西，一颗白白的珠子就放在了夜吟手上，“这是回魂珠，切记必须在珠子彻底变黑前，碾碎了就可以回来了。在你回来前，它们会为我们护法。”
“一会儿在下的记忆会指引夜君到当年战事前两三个月，夜君到了那里，说是找西淬掌门，即会有人告诉你那个神将在哪里。只有两三个月，好好珍惜吧！”
如同被电击中一般，夜吟整个人都呆住了：“西……西淬？”
神将竟然是西淬掌门？！
戏子并不知道夜吟震撼的缘由，自顾自解释道：“对啊！只带你去战事前，是怕你忘了时间。战事后是我那个世界里记忆的终点，好多东西都消失了，连同那个神将。”
“他死了？”
“没有，但是也并不是活着。”戏子说完饮尽了重新端上来的茶，睡熟在了石床上。
夜吟看着戏子沉沉入睡，轻轻道：“是命运吗？”
回答她的，是潮水般的睡意。
光透过破败的屋子里，里面只有一个睡去的人儿。体格瘦弱，眉毛凌冽上挑着，似乎睡的很沉。旁边的香炉绕出轻烟，轻轻笼罩。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她旁边有一个睡去的金轮廓，石床周围也也坐着几个银色的轮廓，似乎在守护着石床上的东西。
夜吟来到戏子的记忆，第一件事是问时间，和她原来的世界相差了五百年。
“是五百年前啊……是命运吗？”
夜吟的声音轻轻的，回答她的是五百年前还存在着的不夜小皇都的风声。
第二件事是找戏子口中的神将——五百年前的西淬掌门。
戏子的记忆多少和唱戏有关，所以带夜吟来时是在梨园，夜吟离开梨园时有些急，还没有走出去就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对不起，我，我就走，你可不要说出去啊！”对方开口道歉，转身就要走。
对方飘渺的红裙在风中格外耀目，夜吟几乎是脱口而出：“红衣！”
那又能怎样？她来到戏子的记忆只是为了找到提高武修的方法，无论是五百年前的戏子还是红衣，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红衣停步的时候，不等红衣转身，夜吟连忙补充：“穿红衣的姑娘，那个，我第一次来这里，忘了怎么出去，还请姑娘指路。”
“阁下可吓到我了！”红衣转身，莞尔一笑，给夜吟指了路，又返回梨园去。
来找戏子么？夜吟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
要不是有那场突然出现的战争，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呢？
应该会在一起的吧！两人至死都念着对方，可惜，命运无常啊！
夜吟离开了梨园，大街上热闹非凡，无不展现五百年前这里的繁荣昌盛，可是如今却被掩埋在水下。
五百年前的西淬很是有名，不多时就打听到了。对方很是客气地问她：“敢问这位少侠可是要去参加武诗会？”
“武诗会？有点意思。”
“是啊，可有意思了！西淬掌门添育祥麟，特借此邀江湖雅人到长青塔，以诗会武。这可是难得的江湖盛世！不多说了少侠，上车吧！一路有个照顾！”
车？夜吟四下张望，就见前方有一辆宽大的四驾马车丁零当啷行驶过来。
赶车的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小童，看到夜吟身边的人，就笑问到：“爷，妞儿呢？”
那人不由分说把夜吟推上去，不忘教训小童：“去去去！妞儿那有兄弟有趣！”
夜吟笑而不言，虽然不喜欢和人一来就道兄称弟，但是，总比看出她是妞儿的好。
对方上车后就叽叽喳喳自我介绍起来：“鄙人御天，洛城人，平生爱好雅词诗文，也喜弄剑对萧，今年二十一，四处游玩至此。不知小兄弟从何而来？怎么称呼？”
夜吟含笑：“谢过御天大哥愿意载小弟一程，叫小弟夜吟就是。”
“哈哈，夜兄弟客气了！你我有缘，相见恨晚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