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先行一步。”夜吟不打算再和他扯淡,就默默转入深山。
琉狐看夜吟走的方向竟然是那些人聚集的地方,心想她原来是故意让人跟踪的吗?不像啊……
不过没关系,那些人不是要找夜吟么?他已经给那些人下了法术,只要夜吟看到他们,干扰他们的法术就能破解,给他们来个猝不及防。
夜吟五感其实比普通人还低,琉狐早就看出来了,她的武修基本功也不稳扎,倒是对于武修的方法有点灵性罢了,只是有点。
夜吟虽然没有感觉到有人跟着他她,还是浑然不觉间就走到了他们身边,那施在几个人身上的法术自然破解的瞬间,数目相对。
“……”夜吟最诧异,因为那些人很是面熟,但是具体是谁,她想不起来。
“夜吟?!”那几个人看到夜吟突然出现,背后发寒,不知要不要在她眼皮底下逃走。
夜吟想起琉狐刚才的话,反应过来对方几个人就是跟踪她的淬门弟子。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夜吟阴森森说道,视线扫过,杀气冲天,却没有杀意:“跟着我那么久了,难道就没有发现我缺银子么?”
那几个人心思很是清明,明白夜吟并不想和他们动手,于是咬牙把自己身上的钱财丢过去,头也不回跑了。
夜吟看了一眼地上的钱财,骂了一句“白痴”。要是那几人刚见到她时,趁她没有反应过来就同时逃走,她又能追谁去?大不了打一场,她怎么又会是他们的对手?
夜吟默默收拾了地上的钱财,装进储物袋时,忽然一个激灵,想,要是琉狐的没有说谎的话,他们不过是监视自己,是指引自己完成“某件”不能再和老妖婆北城拼死的事。他们自然不是“某件”,所以决不会和自己动手的。
“原来我才是白痴。”夜吟暗笑自己的天真,北城本来就是淬门长老,相当于整个淬门都是她的,她与北城为敌,无异和整个淬门为敌,无怪那些淬门弟子从来不正眼看她,她又如何愿意去巴结他们?
风晚是她自创的绝密招式,专门对付北城。她在淬门研究了十年,可北城时时刻刻监视着她,她的一招一式,自然逃不过北城的眼睛,她能敌得过北城才怪。所以她找这个机会出山门,本以为摆脱了北城,那想北城还是派了人来监视她。
这一次倒是多亏琉狐了,要不然,她好不容易自创的风晚,回头对付老妖婆时怕老妖婆已经知道了招式,自然轻易就把自己辛苦练了对付她的招化解了。
夜吟回到原地,琉狐果然还在,于是朝他笑了笑。
这一笑不打紧,可是却把琉狐呆住了,那笑容仿佛天上繁花,只有机缘才能看见它最美的一面,翩然盛开。
琉狐看着夜吟也是在看着他,不由脸红别过脸。什么他笑起来不好看,明明很好看!
当然前提他是正经笑……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自己的招式白创了。”夜吟笑道。
“你这个小菜鸟,怎么不在师门练功,偏偏要来这里呢?”
夜吟目光黯淡,好久才说:“我要杀的人,就是我师父。”在和北城的十年之约结束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风晚的招式,也是为了防止被无意的人看到,刚好又是北城的熟人。
琉狐一听,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么可以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我能不恨吗?”血色的记忆又涌现,她情愿那只是她的一个梦,她情愿还能回到过去,那条血河并不存在。但是她被关在淬门十年,不知道回去的路,也永远不可能回到最初,村子里的人和蔼地在她睡着的庙堂草铺里帮她盖上一条被子。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你自己心中的仇恨害死的!”琉狐说着反手一巴掌,清亮的声音使得空气都冷了,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夜吟的脸一下肿起来,对着琉狐消失的地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啪嗒”
一滴泪滑落,夜吟抹了眼泪,颤抖地看着在掌心滑下的泪水:这就是眼泪?
视线又被泪水模糊了,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有泪水,那些委屈、不甘、自怜、无助,在心口蔓延,痛得她泪水更汹涌。
强者流血,弱者流泪,自己果然真是太弱小了。
以前她只想杀了仇人北城,现在,她有比杀了仇人更重要的理由。
变强。
她抹干泪水,望着那压下来的云层,发誓再也不会流泪。
“琉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飒——”
轻盈的雪花落下来,密密麻麻成了一道道残幕,风晚划过的地方,寂静隔世。
“哈、哈、哈”
夜吟倒在雪地上喘息,使用风晚修炼已经使得她精疲力尽,身上也因为自己失误新添了伤疤。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有个高人指导才好。”
一想到高人,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琉狐!
夜吟不由得咬紧牙关,一下坐起来。
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是她知道琉狐一定很厉害!类似的情况她曾经只见过北城虚空幻化出能伤人的wǔ qì,却没有见过疗伤的,而且千里眼顺风耳这些修炼五感的功法,怕是世上没几个武修者会。
不过,他掌她一耳光的那一刻,她就视她为敌了。
这算是她第二个仇人?虽然不至于要杀死他,但是折磨人也不是很简单的事。
他不是也是有克星的吗?嗯?
第二个影子浮现时,夜吟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为了变强,豁出去了!
飞雪中,天色阴沉沉的,但是两岸灯火通明。水鬼痴痴地望着河对岸等待他出现的红衣,可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在红衣眼前了。
“教你武修?在下不懂啊……”水鬼为难地看着求教的夜吟,也是一脸茫然。
水鬼说着在河面一点,那被飞雪掩盖住的的冰面开始在他的指尖变化,变成了一个一尺高的美人冰雕,在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在下的法术只能如此了,不会打架。”
打架……额……
“不过在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法术,我醒来时就是如此了。”在他的控制下,美人冰雕后面又立起一座楼阁。
“真厉害。”夜吟面对着冰雕叹为观止,问他,“你没有和人打斗过?”
“没有,最多召唤阴鬼吓唬吓唬人,人心里都有鬼。”
“那也很厉害。”
两人谈话很尴尬,比散落在夜吟身上却落不到水鬼身上的雪花还尴尬。最后夜吟抽出风晚,对着水鬼渐渐建起来的城楼起武。
“行云远,落阴晴,风晚穿庭……”
半个时辰后夜吟收起剑,还没有问水鬼如何,水鬼就道:“气质不错,但是轻重缓急太过生疏,看上去缺乏灵气。不瞒夜君,夜君确实不合适打打杀杀。”
夜吟把风晚收入储物袋,看着水面的冰雕群瞬间化为冰钉,没有看水鬼,也没有再多语。
水鬼以为她生气了,所以也是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好久,“夜君为什么要武修呢?”
“我也不想啊!如果有一天有人想杀我,就没有人能保护我了。何况,我必须杀一个人。”
怕也是被命运玩弄的人吧?水鬼望着河对岸,痴了。
“过几天在下就要离开这里了。”
“去其它地方走走也不错。”
“不,在下放不下拂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在下的错觉,自你们来了后,好多人已经可以看到我了。”水鬼说着指了指地上,灯火下,只有一个影子,没有他的,“我怕是只能去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了。”
夜吟默不作声,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但是也各有各的牵挂。说实话,水鬼,不,戏子虽然断了下肢,但是魂魄停留在了死去时的模样,在这夜下天寒里,却别有一番俊豪韵味。
“戏大哥不想重生或新生吗?”
戏子之所以一直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生前对红衣的执着。现在他已经见到了转世后的拂衣,早有了dá àn,就该处理自己的事了。
戏子沉默了好久,才艰难开口:“其实,在下挺喜欢拂衣的,前生不悔,今世依然,还希望有未来。可是人鬼没有未来。路过了三生石,在下可能会忘了她的吧?”
“那就别投胎喽!其实我听说过好多重塑躯壳的方法,就是不知道存不存在。”夜吟连打哈哈,已经三更半夜,河两岸上静悄悄的就她一个是人,三更半夜和鬼聊天,感觉有些怪怪的。
“在下也知道一些,不过,那些方法太不人道,所以还是罢了。”戏子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只要拂衣好好的,就无所谓了。”
夜吟给了戏子一个巨大的白眼,“她还在等着你娶她做将军夫人呢!事已如此,大哥你当初又是何苦招惹她的呢?”
是啊又是何苦?戏子也说不上来,大概他的执念真的太痴妄,最后只能导致到两人都受了伤。
“前世她任性,今生你任性,我完全肯定你们确实是天生一对呢!”夜吟真心不懂这些男男女女,明明喜欢着对方,偏偏不愿意接受自己。
戏子摇摇头,“在下和拂衣在一起,只会招人非议。在下也是如今才知道,拂衣和我在一起太久的话,会因为阴气太重导致一些后遗。所以,是在下该走啦!”
夜吟感慨道:“果然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