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从宁儿身边擦身而过,就要走开,可后面宁儿的话使得她吃惊不小:“琉公子,御天相公是个好人。之前确实是我误会他了。要是没有他,爹爹的病也不可能好起来,如果嫁到李大财主家,宁儿或许没有机会再见爹爹了。相公如此不凡,他身边的人,也必定是不凡人,所以宁儿会努力追上他的。”
夜吟转过头看了一脸沉浸在幸福中的宁儿,才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关键的事,才使得她们对御天的映像大是不同。
“他的事,你想说就说吧,我不一定听进去。”夜吟不是好奇的人,但是现在自己如果误会了别人,她自然会觉得不安。
“其实相公第一次遇见宁儿的那一刻,就知道宁儿必有曲折,所以在宁儿不知道的时候,派人安抚了病重的爹爹,还找人为爹爹治病。等宁儿知道事情后,爹爹的病情已有好转。所以宁儿此生,定不负相公。”宁儿见左右小路都没有人,当下袒露少女心生给最合适的熟人。
夜吟忽然清楚了,但是看宁儿的样子,怕是受御天恩惠不止如此,心想自己会不会太小心眼了?
不过也是暗地佩服御天,做好事不张扬。可是事前事后傲娇纵容的性格,无怪会让人产生误会。
可是,他做这些,是不是也是有预谋而为?不过看上去不像啊,他要是有预谋而为,对别人的好应理会张扬出来才是,难道他在忌惮什么?
那白天的话,又出于何居心?
夜吟没有能想下去,不远处的武诗宴已经开始不久了,当下走过去。
一座巨大的塔下已经水泄不通,数十张宴席已经坐满了各地不远万里而来的人,气氛虽然轻松,但是夜吟这个外行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杀气!
但是这股杀气若隐若现,夜吟目光扫过,却因为人群密密麻麻而找不到杀气源头,因为不止一个人。
夜吟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唯一的饮品是酒水,不过夜吟还不合适喝酒,只能默默干看人群中的闹剧,看坐席上人满了,才自顾自夹菜。
宴会上无非就是“集天下英雄豪杰,论诗比武的想法、自爆家门”云云,这一时间下来,夜吟全不感兴趣,中途见有人离席,自己也离开了。
长青塔几乎占据了半坐山,很快就独步到一个比较幽静的地方,前有荷塘,后有槐树,四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荷塘对面被林子包围的主塔。不过主塔离这里很远,夜吟想应该无人会注意到这里,当下闭眼,克制淬门招法的《天玄指》立即映入脑海。
通俗一点,《天玄指》目标其实是对准了穴位克制对方出招。在千变万化的招数下,是很难打准穴位,而《天玄指》主炼直觉,在对方出招前出其不意控制住对方,十指如离游走,迷惑住对方的感觉。但是修炼归修炼,实战伴随着很大风险。
第一,使用《天玄指》招式必须全神贯注,一招惑敌,没有二心进行防御,若被看破,就没有机会使用第二次。
第二,靠天分炼,招法对手是很难看破,却带着无尽风险。怕是想出这个功法的人已经做好视死如归的觉悟。
第三,意志必须高于对手,没有必死的觉悟,则不能使出全部的效果!
“对自己可真够狠的。”夜吟睁开眼,心里已经有了底,“不过和我曾经的炼法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她不知道自己抬手融入功法开始试炼的时候,自身煞气起,杀意浓,杀气震九霄!
这是《天玄指》最真实的威力,出招后,神识随招式巨变,瞬间震慑对手,然后十指控制了全身穴道的的迷惑,不等敌人使出千变万化的招式,一招制敌,一招分胜负。
远处的武诗宴上有人感觉到了这一分浓烈的杀气,心头恍然一跳,定神看见四周无异,反应过来时已经浑身冷汗。
九儿所在的楼阁,前来看望九儿的女眷也被这突然隐没的杀气吓了一跳,守着楼阁的琉青也是吃惊不小,为了防止九儿被人打扰,楼阁上已经设置了防御罩,一般波及到此处的气息都会瓦解消失,可那股气息,很是熟悉!那是她背后和人暗中创造克制淬门招式的功法才有的威力!
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琉青那一抹笑弦弧隐没在黑暗中:“夜吟少侠,我果然低估你了。”
长青塔最高的地方,监视整个淬门长青塔的塔楼顶层,北尺冰幻化出的分身已经监视了这一切,被杀气划到的瞬间,分身渐渐瓦解,“这家伙果然是在扮猪吃老虎!青青,这个人可真的是你的亲人?”
在暗处守护着御天的小童被杀气惊到,很快就察觉到杀气中熟悉的气息,他望着隔着很远而看不到、杀气源头的方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夜吟,若是你敢与这个大陆为敌,我这条命自会先拉你陪葬。”
月明星稀,经过一场喧哗的淬门终于安静下来,众人都睡去了。长青塔最高的地方已经熄灯了,一个修长的背影来到第一层塔楼,到最里面的一张挂画前摸到机关,下面就出现了曲折向下的台阶。可是黑影没有向下走去,而是飞身向上,掀开了第二层屋顶!
接下来又继续飞向第三层屋顶掀开到第四层、又飞向第四层屋顶……宛如一只飞燕一样轻盈,没有一丝声响和犹豫!
终于到了第七层,黑影终于停下,下面响起机关窸窸窣窣闭合的声音。
那黑影一转身,幽暗的光中映射出俊朗正气的脸,西淬掌门北尺冰。
他的眼睛泛起青光,这黑暗对他来说如同白昼!而他前面,早已有人等着他。
北尺冰张开结界,才道:“北乌极长老,一路辛苦了。”
“掌门,将变天了。我淬门每一处阵眼都被人盯着,迟迟无人下手。而那些人正好和参与武诗会的大多数人有关系。那些人又刚好空了半年的行踪,他们太敏感了,依然没有打探到内情。”
“有青儿的家事否?”
“没有。夫人的家人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她今天,多了一个弟弟,十三四岁的少年琉夜吟。”
“消息可靠否?”
“重新查。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小皇都。据三皇子所说,他有我淬门的造化石,甚是连鼎鼎有名的酒娘都愿意为他出手酿酒。至于他的武修……”
北尺冰打住了,仔细想着先前看到的招式,在黑暗中施展出来。他知道对方看得见。
北乌极怔怔地看着北尺冰的动作,一时间说不出话,泛青的目光深沉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
北尺冰收住时以为他在思考,所以也没有打扰,好久后北尺冰见北乌极已经眯起眼,才觉得不对劲,叫了一声:“长老”。
“啊?哦哦,是掌法吧!嗯,我就去查。掌门可还有指示?”
“依然是陈事,可有添补的进展?”
“有。一月前东蜃巨购霞秃鸟,试药死伤后仅存三只,巨鸟成袖珍,羽屑带毒,dú sù……”
“……”
“……”
夜吟一夜都没有睡好。《天玄指》听上去刚柔,其实霸道至极,她只是修炼了半个时辰就腰酸背痛,而且气息不稳,浑身像抽空了一般无力,进屋时刚关闭门就失去意识躺到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醒来时发现地上有淡淡的血迹,忍着头脑剧痛起身,解下外衣才发现,后边已经红了一大片。
“没想到明明这么阴柔的功法,却把我的旧伤都震裂了,啧!”夜吟不动声色取出新的白衣披上,通知外面路过的淬门杂役送两桶冷水来。
衣衫落尽,任何人都没有能想象到这个眉宇凌冽的少年有着如少女般轮廓,因为她本来就是女子。
更没有人会想到,羸弱的外表下尽是伤痕累累。两桶水都泛起红色的涟漪,夜吟擦干了身上的水痕,衣遮处,背脊上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的伤痕累积成一个像似九头蛇的图案,从肩头的第一个蛇头,到盘到大腿前的蛇尾,裂开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但是樱红的薄疤看上去极是吓人,那九头蛇疤似乎活过来一般。
夜吟也不等淬门杂役帮忙,自己出门倒去血水,临屋出来的人看得大惊小怪也看不出个所以来。
夜吟转回屋子,外门响起清脆的喊声:“夜儿,昨日你可把九儿吓坏了。”
“北夫……姐夫……呢?”
夜吟欠身,然后微微依靠在墙边,放浪而随意。
“夫君已经在主持武诗会了,夜儿你这是要去你姐夫那里吧?只是昨天宴会还没有结束,九儿就一直哭到现在,你说姐姐如何是好?”
夜吟尴尬地望着琉青,后者和她有什么关系?
琉青虽然笑得一脸春风,可夜吟却看得发毛,她看隔壁有人探头探脑过来,觉得两人在此处扯话题多有不便,才艰难开口:“姐姐请吧。”
夜吟默默跟在琉青后面,渐渐觉得路线很是奇怪,不由得皱眉:“这好像不是去小少主那里的地方。”
四下已无人,琉青才低低呵斥她:“你这个人,我还以为你聪明呢!我不是让你找个借口出来吗?”
“嗯?我们不熟,那里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反话?”意下是如果陌生人都知道这是暗示,她让她出来,别人不也知道了吗?
琉青表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