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丰茂眼神黯淡，绝望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心里想着今天多半是活不下去了，却还想着拖延一些时间，哭丧着脸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受人指使的，我只是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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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准备大声呼救，他相信看似绝望地求饶，最后突然变成尖声呼救，这个年轻人应该反应不过来。只要救命两个字喊出口，无论是自己的护卫还是青楼本身的打手，肯定都会做出反应，到时候这个年轻人也必须和自己陪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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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说不定这个年轻人会在慌乱之下忘记了杀死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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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计划看上去很美，然而久居上安城的卫尉寺卿大人，根本不知道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猎手，对看似死亡的猎物有着怎样的警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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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刚有吸气的动作，肺叶之中的气流里声带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赵吹雨的手掌便已经从短床的空洞里插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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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钢针一般的手掌狠狠戳中柳丰茂的咽喉，皮肤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破损，里面的软骨却已经片片尽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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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吹雨站起身来，手掏出跟随意捡来的铁钉，对准柳丰茂脑后某处，用带着黄锈却依然锋利的钉尖在对方脑间衡量，然后右手握着桌子腿用力砸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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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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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微的闷响发出，像是庆祝的将士们用锋利的铁刀捅破酒囊的声音，锈蚀的铁钉穿透了柳丰茂的脑骨，深深地扎了进去直至完全没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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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吹雨迅速把一块雪白的毛巾放到他的后脑处，对准锈钉没入头骨的位置，双手按着毛巾用力下压，双脚踮了起来，竟是用尽全身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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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那张短床开始嘎吱嘎吱地叫了起来，仿佛要散架了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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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赵吹雨停止了下压，取下毛巾仔细观察一下柳丰茂的后脑，他用手指拨开拿出头发，发现锈钉进入头骨的创口极小，极其细微的血点凝固了，如果不是刻意观察，很难被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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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巾，发现雪白的毛巾正中间有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污，有些像是在隆冬里败坏了的腊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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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丰茂并没有马上死去，而是痛苦的在短床上挣扎个不停，想要痛嚎，声音却非常的沙哑无力。他的眼珠不停向上翻着，露出大半分眼白，看上去很恐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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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够感觉到后脑处一阵剧痛，还以为是被赵吹雨用桌腿来了一记狠的，并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如果知道有一根铁钉已经插进了自己的后脑，恐怕吓都要吓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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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指使就要有代人去死的觉悟。不过你如果能够自己跑到你的马车旁，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说完这句话，赵吹雨解开他手脚上捆着的毛巾，扔进旁边的桶里，便消失在这个单间里，去到了大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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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死亡边缘时，听到的任何的话语，都像是他在奔流不息的大江中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会下意识地按照对方说的去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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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尉寺卿大人此时已经痛且恐惧到没有了任何的思维判断能力，如果残存了些许理智，那也不过是惘然的本能反应：不管那个年轻人放不放过自己，他肯定要跑到自己的马车旁才能安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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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吹雨的身边坐着两个丰腴的姑娘，他笑着和姑娘们对饮着，不时还同冯安以及那位年轻的公子碰杯，笑着聊几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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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公子也没有询问赵吹雨离去这么久是干了什么，同为花间酒场的寻欢人，定然是只顾着寻欢，不会去关心什么其他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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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时，大堂里突然传出来一阵惊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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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尉寺卿柳丰茂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侧门，此人本应该光溜溜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衣裳，身体剧烈颤抖，东倒西歪，眼神已经涣散，拼命张嘴想要呼喊什么，却什么话也喊不出来，像极了一名醉汉，更像是一条渴死的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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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认识柳丰茂的人都笑着打趣道，今儿个柳大人是不是喝得有些多了，还是说您家夫人得了确信儿，知道您在这，要带着妇人们来闹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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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一阵哄笑，每次柳丰茂来这些风月之地都十分隐秘，因为他的家里有个悍妻，所以众人也难得能够见到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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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见到卫尉寺卿大人这么失魂落魄，慌慌张张从单间里面出来，皆是以为柳大人得知了家中悍妻来此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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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丰茂嘴里嗬嗬作响地从大堂之中撞过去，脚步虚浮，也不顾大堂之中的人的哄笑，只是一心想要冲到马车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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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大堂，却是在正门前的阶梯处脚步一歪，翻滚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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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便停在了正门的旁边，柳丰茂终究是没能撑住最后几步，倒在满春院的台阶前。他绝望地伸出手，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那名随从的衣服，灰白的脸上眉眼抽搐，极为的难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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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这种可怕的表情，将那名随从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一拍，柳丰茂的手撞击在了台阶的扶手上，牵引着整个身子向台阶滚过去，最后一头撞在了石阶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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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名随从护卫像是傻瓜一样愣愣地站在台阶前，看着脸上鲜血直流，明显已经没有呼吸的老爷，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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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都知道夫人却是凶悍了一些，老爷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心里有些害怕，可是夫人没有来啊，你怎么跑得那么急还从台阶上摔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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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撞一下台阶，就死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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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外面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满春院的打手和管事，他们满脸铁青地围过来，也不理会那几名随从惊恐未退却的口齿不清的解释，直接将在场所有人控制住，然后派人马去通知长安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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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百姓并不知道在石阶前摔死的那个老胖子是何等人物，只当是一个倒了血霉的嫖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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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满春院能不知道吗？从三品的卫尉寺卿大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家的门前，他们找谁说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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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尉寺卿柳丰茂成了大夏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惧怕悍妻，而在青楼前不慎跌倒，最终摔死的官员，至于那个惊吓中下意识摆手的随从，则是成为了这个事件的牺牲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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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该名卫尉寺卿大人进行自己生命最后一次奔跑时，这件事的幕后真凶赵吹雨正在满春院大堂里和两位姑娘聊着闲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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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公子、冯安还有赵吹雨三人都极为的高兴，赵吹雨像是聊开了一般，满脸笑容说得唾沫横飞，只是偶尔会用手里那块看似雪白，其实内藏腊梅的毛巾擦拭嘴角残留的唾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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