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大的刺客,是只杀一个人,却可以因此杀掉所有想杀的人。
万花楼既是莱东最大的青楼,除了喝花酒的之外,许多贵族大僚也会常常关顾,其目的有二:喝花酒,做游戏。权力的游戏很多时候不能明在摆上台面,一群贵族偷偷跑到酒楼里喝酒,肯定引起人的怀疑,但是里偷偷摸摸来青楼,大家都知道“嘿嘿嘿”,也就有理由敷衍。当然了,行动上也得来无影去无踪,约好时间地点,请了十几二十个**作掩护,哪怕被人发现了,也有hòu mén偷偷溜走——专为背着家人出来鬼混的嫖客所准备,有时也成了大僚的秘密通道。
一曲《春江花月夜》,舞女扬袖,身轻如燕,抚水枝柳,美艳不可方物。大人物自然不关心这些,魏国使者无忌小满与莱国大臣公子勃勃秘密会见,商量着三国的未来。公子勃勃是莱公的同胞兄弟,也是朝内的主战派,希望通过莱国的主动参战,改变现状,收复西境的管制,与吴魏签订不战盟约。只是多年来,莱公明涛一直反对参战,哪怕战争在自己的国土中进行。他害怕参战之后,各方势力兴起,威胁到自己的公爵宝座。
无忌小满说:“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七年,前线也正胶着,如此下去,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
“当然,这个我心里再明白不过,否则,也不会到这相会。”公子勃勃说:“不只上国想要我们参战,此次吴国也向莱公提出了交涉,希望结盟参战。左右为难,谁都不好惹。”
“个人操心自家事情,就看谁给的利益最多了。”无忌小满笑道,“只要这次促使莱公参战,到时必定是您统领大军。有军队在手,加上敝国的响应,莱公宝座就已入手。在赶走吴国之后,莱国西境,我们双手奉还,并且签订友好盟约。”
“嗯,我得到爵位,魏王称霸列国,各取所需,的确是美事一件。”公子勃勃笑道,“可是,不是我不信任上国的实力。你们打了这么多年,对于吴国的阵线一直没法突破。现在给我许的好处,恐怕到时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成功的。”
“你的意思是,吴国更有希望咯?”
“吴国勾结蒋顺候,助其反抗莱公的统治,其意在分裂莱国,无论战争最后成败,都可以改变北部邻国的政治结构。吴魏之间将不再只是莱国,而是一堆实力强劲的小国。哪怕上国继续南下,也会受到重重阻碍。不得不说,与上国比较起来,吴国的战略更有长远意义。”
“敝国在这七年虽然没有突破吴国阵线,却也给吴国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我们已经探明情况,连年战争,耗费吴国大部分人力物力,国内已经激起民怨,很多贵族大僚都开始反对战争。吴王跟相国顶住各方压力,强行坚持战争的继续,也只是给自己增大伤害罢了!与他们比起来,敝国还可以耗更久,时间在我们这边。”无忌小满说,“只有拥有时间的人,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就我们个人而言,能活多少年,谁也不知道,但国家却是一直长存,得用几百年的长度来衡量。当年,贵国用三十年的时间拿下蒋国,现在敝国也可以用三十年的时间赢得这场战争!然而,公子有几个三十年的时间,去过的莱公的宝座呢?”
公子勃勃听了,心中若有所思。
“赢得这场战争后,我们可以出兵屠灭蒋顺候的势力,并且助你清洗其余的反抗势力。”无忌小满说,“坏人由我们替你当,这可是仁至义尽了。”
“很诱人的条件。”
“不过,我的提醒公子,如果没有足够的魄力和勇气,最好还是不要搞什么政变,不然害人害己。”
“你这是看不起了我咯?”
“我见过很多奴隶,他们可以为了一个窝窝头拼个你死我活。如果跟他们说,不用拼命,只要跟我签个条约,就能让成为亭长,他一定不会犹豫。”用奴隶来作比,已经带有羞辱之意,试图用激将法让公子勃勃下定决心。
不料公子勃勃毫不在乎,微笑着说:“那是,与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奴隶比起来,我更加珍爱自己的生命。”
“上酒。”酒壶里的酒空了,无忌小满不耐烦地大喊道——他很不高兴,也在宣泄对公子勃勃的不满。
话罢,一位勾着身子的龟奴端酒上前来,他走路小心翼翼,十分卑贱。靠近无忌小满时,将酒轻放在案几上,而右手却伸向衣袋中。无忌小满也是久历guān chǎng,作为魏国大行令,常年出使外国,也曾多次被人行刺,什么风浪没见过。他只看了一眼龟奴的神情动作,就知大事不好,这里面定有蹊跷,连忙踉跄着往后退去。
“刺客!”
无忌小满大叫一声,顿时屋子内乱成一团。只见一道寒光从龟奴怀中飞出,向无忌小满的脑门射去,幸而身旁赭衣侍卫一把推开他,否则脑袋必定开花。
假扮龟奴的乃是安生,不知他从何处听到的情报,知晓魏国使者无忌小满将在此密会公子勃勃,便佯装成万花楼里的龟奴,等待时机,以暗器刺杀无忌小满。没想到无忌小满如此小心谨慎,躲过了他的第一暗杀计划。
赭衣侍卫拔刀向安生的脖子砍去,刀法快而很辣,是个顶尖的高手,仅是快刀带起的劲风,都能割破人的皮肤。这么短的距离,安生是很难躲过去的。
“当”的一声,两人短刀相接,安生拔出短刀,硬挡住了这一刀,但也被甩出去了一丈远,手臂都给震的酥麻。
“常青,不必留活口!”无忌小满大声喊道。
公子勃勃见此突变,也不敢多有逗留,连忙带着护卫跑了出去,从万花楼的秘密通道离开。
赭衣侍卫得了命令,拔出双刀,迅速向安生要害处杀来。他的刀法极为奇特,整个人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根本看不清他的刀会从何处杀来,只有无数的刀光剑影迷乱人的眼睛。安生挥刀格挡,哪里挡得住,在敌人的一阵狂乱攻击后,安生身上披了五六处刀伤。
“这么慢,还想当刺客?”赭衣侍卫狂笑道,“还不如回家砍柴。”
安生平心静气,他的眼睛很快,可还是无法判断出敌人的出刀轨迹。“这是什么样的刀法,虽说只有两把刀,可却有成百上千的影子,难以阻挡住啊!”他被逼入了墙角,已经无路可退,既然前来刺杀,要是被反杀了,那可就悲哉!“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防守格挡,为何不主动出击呢?”他心下有了计划,决定以进为退。每每敌人向他杀来,他就从空隙反杀敌人死穴,令其双刀不得不回防。片刻,安生就悟出了门道,“虽然他的刀看似迷幻,其实都是虚影。他在出刀杀我的那一刻,就确确实实只有两把刀的真身,虽然只是一瞬间。”
面对赭衣侍卫,拼的就是反应,要在敌人的刀离自己只有一寸的时候,作出反击措施。何等凶险,在这样的敌rén miàn前,一寸也就是刹那间的事,慢一点点,就会被砍成重伤。事实证明,安生的确没有赭衣侍卫快,哪怕全神贯注,也还是挨了好几刀,浑身伤痕累累,衣服被血液浸透。
赭衣侍卫笑道:“我现在高看你一眼了。能在我手下撑这么久,是有点真本事!”
“常青,这不是赞许刺客的时候。再怎么闹下去,巡城卫就会赶过来了。”无忌小满说,“你可是魏国王宫的侍卫长呀!”
魏国王宫有五位侍卫长,号称魏国最强的五人。眼前这位,乃是“双刀蝶舞”魏常青,擅长的兵器是双刀,绝招蝶舞,如同蝴蝶一样翩跹起舞,在敌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身中数十刀而死。只有平常五成功力,厮杀一刻钟,安生已中十二刀,虽然不至丧命,可都是砍在血脉处,越是大动静,血流得更多,不被砍死,也会失血休克而死。“来了!”魏常青露出狰狞的面孔,仿佛野兽在狂笑,变化了“蝶舞”的招式,更快更强,一刀往安生的脖子砍去,这次势必要中。
一股阴冷寒风袭上心头,安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持刀往窗口而去,手中流星盒对准魏常青射出三枚铁钉。
这铁定细小快速如流星,魏常青在快速运动下,也是不及看清。等他反应过来,挥刀格挡时,打落两枚铁钉,一枚从脸颊射过,钉在房梁上。安生趁机翻窗逃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之中。魏常青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而且很深,估计会留下疤痕。
无忌小满也敢多留,要是被巡城卫的官兵碰见了,多少有些难处。于是带着属下,一同匆忙离开,返回驿馆。无忌小满道:“连个小鬼都干不掉,看来你的本事退步了。”他瞥见魏常青脸上的伤痕,不无嘲讽地说:“看来,人家还给你留下了礼物。作为魏国最强的男人,你还是接受这份耻辱吧!”
“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说这些有什么用?”无忌小满冷笑道,“谈到一半,出了这样的意外,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已被泄漏。”
“大人的意思是……”
“我有什么意思,这可是你该负责的。公子勃勃这个人,太过谨慎,优柔寡断,跟他谈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合作的打算。你这些天,名人好好监视他,看看他与吴国是否有来往。要是再没什么进展,我们就得考虑换个聪明人了。”
“那这个刺客呢?不从刺客身上下手。”
“刺客?别瞎管了。你应该发现,从此人身手来看,没受过正规训练,可见不是军中人物,说不定只是个激进的莱国流民。听说,莱国最近出了个‘shā rén者安生’,专门刺杀莱国贵族大僚,以及吴国的官兵,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此人就是那个安生?”
“有可能!他来这里的目的,或许就是憎恨我们这些吴魏之人,破坏了他的家乡,杀害了他的家人,想要刺杀几个官僚以报复。”无忌小满说,“看来,他把我看作那些小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
“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你的安全。我去把他揪出来。”
“哈哈,说你是五位侍卫长里最笨的,还真是没说错。”无忌小满冷笑道,“你要是有信心杀了他,那就守株待兔,不用去打草惊蛇。他若不来杀我,就会去杀吴国使者,或者莱国大僚,无论成功与否,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我们来这里,也就是希望莱国出点乱子。现在不用我们动手,干嘛还弄脏自己的双手呢?”
“看来,我不是笨,是不够坏。”
无忌小满摇摇头说:“你这话,我不爱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