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州东城,这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寻忆走在喧嚣的大街上,各行门业吆喝声此起彼伏,什么卖瓜的,卖菜的,测字算命的……不绝于耳。
“诶?这位姑娘,我观你面带忧色,行走匆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待老朽为你算上一卦如何?”寻忆路过一算命先生的小摊前,那算命老朽急忙拉着她道。
“我……我没钱!”寻忆本就不想理会这老朽。
“姑娘切莫急,老夫这里算上一卦所求财物不甚多,只需三文钱即可!”算命老头没有放弃,还打算再yòu huò她一番,他知道说自己没钱那多半是一种借口。
这种大多都是行走江湖的骗子,依靠算命测风水诈骗那些市井小民,利用他们的无知,骗取其钱财,整一个活脱脱的神棍!
“我真的没钱!”寻忆倒是没有撒谎,她从青河城一路来到菱州,吃住全靠别人开销,完全不用自己发愁。
“老夫这里以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为己任,不求自己大富大贵,唯求世间子民乐业安康。姑娘若是没钱,先欠着其实也无妨!”那算命老头仍旧还没死心,不知为何,今天他一心想要为寻忆算命,让寻忆也不由为之讶然。
寻忆听他先是一番高阔论谈,提及天下苍生,解救世间子民于水火之中,不由显示出这老神棍一身正气凛然,心中不由得被他的气势所折服,居然就这么相信了他的鬼话。
“来来来,姑娘。今日就当是老夫为你免费卜上一卦,不收取分文钱财。他日若是再遇,姑娘只需扶济老头子我一二便是!”老神棍道。
寻忆心想,反正今日也没打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不如就地逗留片刻。反正是免费算命测运,这人海茫茫,他日能再相遇的机会何其渺茫,就算真的遇到了,到时再说也罢。
“老夫观你轻眉微蹙,面带茫然,心中想必是有诸多不解之惑!”老神棍看着寻忆,一脸正色道。
寻忆见他说得还有些准确,不禁又相信了他几分,如果能让他解惑一二,或许就能平息菱州城的暗中风暴也说不定,如有可能,自己的身世岂不是也有了一些着落。
“老先生慧光如炬,不知可否为我解惑。”寻忆道。
“非也非也!老夫只是帮人测字算命的,解惑之法非老夫所长啊!如此还需姑娘另请良师求教!”老神棍道。
听见老神棍如此一说,寻忆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而一旁的老神棍全都看在眼里,也不去点破,故而一笑了之。
“请问姑娘测字还是算命啊?”老神棍问道。
“算……算命吧!”寻忆道。
“那好!请姑娘伸出左手!”老神棍道。
寻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老神棍抓着寻忆的小手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捏着寻忆的手掌,闭目凝思,时而眉头微皱,时而轻轻点头,时而表情古怪……寻忆一双清眸看着老神棍,带着无尽的茫然。
老神棍装模作样,似笑非笑,把神棍的表情演得活灵活现。半晌,老神棍收回心神,睁开双眼,抽回双手,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老先生,怎么样?”寻忆急切问道。
“姑娘涉世未深,不知世道凶险,日后漫漫人生之路恐怕多坎坷,少吉福啊!”老神棍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听闻老神棍这般说辞,寻忆心中也是蓦地泛起一丝惊慌。
“姑娘无需多虑,虽然姑娘命运多舛,但并无什么大的波折,姑娘只需一切随缘,顺应天意即可!”老神棍道。
“多谢老先生的指点!”寻忆说罢,起身离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拿起一丝秀发,在手指尖打着卷,不知在想着什么。
老神棍捋了捋胡须,就这么看着寻忆远去的背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菱州南城,樊玉驻足停留在一座很大的庄园前。前大门牌匾上镂刻着三个大字。
嬉春苑――地处菱州城南内环,这是一个巨大的庄园,占地颇广。
这里是富贵名门的销金库,这里是纸醉金迷的娱乐场,这里是江湖侠士的聚集地,这里是过往客商的歇脚点……
总之,这里混迹了各种各样的人,三教九流,比比皆是。
嬉春苑的存在已经有二十余年,但是江湖上流传,没有人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创下这座庄园。
嬉春苑的一切事务,均由一个叫苏星葵的老头子打理,江湖人士都称他为苏太公,但苏星葵并不承认自己是嬉春苑的幕后老板,大家不由得对这嬉春苑的幕后老板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樊玉抬脚进入了嬉春苑大门,进入嬉春苑大门后,才能真正感觉到这座庄园的庞大,一排排房屋整齐罗列,鳞次栉比,一眼竟然望不到头。
总的来说,嬉春苑里面可以分为四个部分:首先是龙腾阁,这里是江湖豪侠比试会武的地方,里面设有比武擂台,还设有一些小赌桌供下面观众消遣;其次是蛇海院,这里就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大赌场了,龙腾阁那种小把戏赌玩在这里根本不够看,久而久之,这里难免会搞得乌烟瘴气;再就是凤鸣堂,这里是看戏听曲的佳地,多是江湖才子,文人骚客放松心情的绝佳场所,相对其他几处,这里相对比较清闲;最后是鹂香楼,这里就是那些寻芳客寻花问柳、发泄的地方,这里充斥这一股奢靡的气息,整一个淫逸之处。
樊玉为了打听潜藏在菱州的邪恶势力,自然而然,龙腾阁是不二选之地。
当下他即兴朝东边的龙腾阁走去,此处距离龙腾阁实则还有颇远一段距离,只见樊玉轻车熟路,直奔青石小道,可见,他并不是初次光临此地。
当樊玉来到一处凉亭时,他发现对面走过来五个人,这五人俱都是土布麻衣打扮,只见他们一边走,一边在低头商量着什么。
五人与樊玉在凉亭错身而过,他们还瞥了樊玉一眼,见他虽然是一副文人儒士的打扮,却不知为何,要去往龙腾阁那种江湖豪侠聚集处。
不过,他们也没多想,沿着凉亭旁边的一棵梅树处折转了方向,向着北边而去了!
这条路的去向自然就是北边的凤鸣堂,樊玉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奇怪,一群混迹江湖中的粗犷汉子怎么也突然对看戏听曲有了莫大的兴趣,而且还是结伴而去的。
不过,樊玉心下也不及多想,继续朝东边的龙腾阁而去。
龙腾阁分为外院和内院,外院设有天地玄黄四个擂台,江湖豪侠可自行上擂台切磋,下面自是一群观众驻足品评。
除了外院的四个擂台外,在龙腾阁内院中,还设有一个主擂台,在这里,若是要上台挑战,则需交纳一定的定金,如果上台比武的豪杰能够技压群雄或是连胜多场,也可获取一笔不菲的报酬。
樊玉踏进龙腾阁大门,在外院各个擂台转了一圈,并没有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无非就是什么龙啸城杨大公子一剑败敌、飞虎寨三当家连败五名高手、关中白龙卢彝技压群雄、玉面小武郎虽败犹荣之类的……
樊玉见外院探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朝内院而去。
来到内院,这里只有一个主擂台,围观的人明显比外面多了很多,他刚进来,就听见围观者的喝彩呐喊声,想必又是谁比武大获全胜了吧!
只见擂台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正在低头为观众们谢礼,很快,下一名挑战者直接登场。
只见一个娇小的黑影,几个翻飞间,稳稳地落在擂台上,引起下面观众一片叫好声。
“漠北金燕子,请赐教!”这居然是一个蒙面女子,娇小玲珑的身体,优美的曲线直接勾勒出她堪称完美的身材,声音如黄鹂般悦耳,煞是好听,不过只因她蒙着面,没人能够看到那双藏在面纱后面的脸蛋,对某些人来说,不能不算是一种遗憾。
这金燕子手持双环,娇躯低伏向前而倾,做好了一副迎敌的准备。
自这个蒙面女子号称金燕子的身影入场时,樊玉就发现,她似乎有点不对劲。
只见金燕子额角冒出微微细汗,左臂还有些微微颤抖。不过,台下大多数人其实都没发觉这一点,他们都在开始下赌钱了。
“林漠林大侠已经连胜五场了,我继续押林大侠赢!”
“林漠大侠一把大斧耍起来虎虎生风,我押林大侠赢!”
“金燕子的武功以轻柔迅捷见长,正好可以克制敌人,我押金燕子赢!”
“金燕子体态娇弱,我押林大侠赢!”
……
一时间,押注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位公子,不押上一点碎银碰碰运气吗?”旁边赌桌前,一个坐庄的赌徒对樊玉道。
“算了吧!在下不过一介儒生,哪懂得这些习武之道!还是看看热闹就好了!”樊玉道。
那个坐庄的见他也就一文人儒士打扮,当真认为他真的不过一个看热闹的,当下也没再说什么,这种不好多做纠缠。
樊玉目光落在擂台上的金燕子身上,不知怎么的!看到她情形不太对劲,樊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心。
樊玉虽说不想看到金燕子落败,但他依旧清楚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当即不再去关心擂台上的比武,一个人绕到了人群的后边。
樊玉在人群外包着整个擂台转了一圈,每挪动一个地方,他都在竖起耳朵聆听一些轻声谈论声,希望可以借此获得哪怕一丝消息,就算是大海捞针,机会渺茫,也不去放弃每一丝的可能性。
但是,遗憾的是,樊玉并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时,擂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果不其然,金燕子落败,被那彪形大汉直接丢出了擂台,台下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此刻,他们眼里只有胜利者,没有人去注意那个失败的娇小身影,这其实本就是世态常情,失败者注定会被世人遗忘。
那个瘦小的身躯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踉跄地朝外边走去,樊玉早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若是这金燕子正常状态对阵,那么刚刚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反正没有寻找到潜藏势力的蛛丝马迹,樊玉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跟在金燕子后边也直接走了出去。
“姑娘,你没事吧?”出了龙腾阁大门,樊玉追了上去。
金燕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樊玉见她此刻走路一摇一晃,脚步虚浮,随时可能会摔倒,便直接上去搀扶着她,只见此时的金燕子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樊玉心中顿时焦急起来。
“谢谢!”金燕子虚弱道,声音很是弱小,不仔细听还真是听不出来。
当樊玉搀扶着金燕子来到刚才与那五个土布麻衣的人相遇的凉亭时,金燕子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一旁倒下去。
樊玉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拉住她,一把将其抱起来,朝嬉春苑正大门方向飞奔而去。
嬉春苑南边,这里正是凤鸣堂所在地,这里聚集着众多的文人墨客,翩翩公子,这里不像其他几处那样杂乱无章,各种摆设井然有序。
这里的人比其他几处要好多了,每人都循规蹈矩,默默维持着这一方清乐之地,没有人想要去破坏这种秩序。
台上,只见一身着丽妆的女子登场,不禁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其婷婷袅袅,轻迈莲步带着一把琴入场。
所有人心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只见其神色优雅,姿态动人。初一见,只觉其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再一观,又感觉她如月色生晕,如花树堆雪。一时间,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得痴了。
轻轻地,青葱般的玉指拨动了琴弦,更是撩动了聆听者的心弦,场上的聆听者无不闭目仔细倾听这动人的乐章。
缕缕琴声,悠悠荡荡,那是一种神韵令人荡气回肠。琴声如诉,所有最美好的时光,最灿烂的年华,最初始的模样,最真挚的内心……都如同山间幽泉,缓缓流淌,流进每个人的心间。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忘记了烦恼,放下了疲倦,远离了尘世喧嚣,如同身临仙境一般……让人只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曲终,起身谢礼,转身轻迈莲步,掩面而去。
良久,台下才传来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绝,定睛一看,伊人已去,独留空阁。
台下,一身着华丽,手摇折扇独坐一桌的年轻公子也是拍手称绝,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中年人,只不过却是一副普通商客的打扮,远不如旁边坐着的公子哥那般出众。
“钱叔,刚刚弹琴的那名女子是什么来头?”年轻公子凑在中年男子身边轻声问道。
“启禀少庄主,她是这凤鸣堂的第一人物,名叫藏心。”钱叔道。
“藏心!真是个好名字啊!”年轻公子道。
回风阁楼,这里是演奏的艺女梳妆换装的地方,此刻,这里已经没有其它的歌女在这里梳妆打扮,因为她们都倒在血泊之中,除去刚才上台演出的藏心之外,其余的人无一幸免。
房间内,除藏心之外,活着的还有两人,只见一个青衣微胖的中年男子,口中的鲜血不断流出,他被后面一个土布麻衣男子直接按在桌案上,背后还插着一把bǐ shǒu。
房间内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血迹,地上躺着几具歌女的尸体,地板早被染成了可怕的猩红!
“带着它,快跑啊!”青衣男子发出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
尔后,后面的人直接将bǐ shǒu抽出来,青衣男子已经停止了呼吸,向地板上滑落,“砰”的一声,尸体跌落在地板上,随后,从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是四个土布麻衣的男子冲了上来。
这五人,正是与樊玉擦身而过的那五个人。
“快!抓住她,把东西夺回来!”
藏心当即反应过来,抓紧手里的东西,就从旁边的侧门跑了出去,后面的人也迅速随之破门而出,紧追不舍。
外面,年轻公子正在品茶看戏,忽然一眼瞥见一个女子正在慌乱中向外逃窜,正是刚刚场上弹琴的藏心,此刻她正被后方五个男子紧追不舍。
五个男子拨开阁楼走廊上的人群,誓早追上女子不可。
“把那位叫藏心的女子lán jié下来,完整地把她带回来交给我。”年轻公子道。
“是!少庄主!”钱叔转身离去。
当下,年轻男子也再没心情看戏,直接起身,大步向着凤鸣堂外面走去。
后面,回风楼阁中的血案很快就传到了外面,一阵混乱,然后凤鸣堂内,所有看客听众都再没有人敢在凤鸣堂逗留,俱都是一个劲地惊慌逃窜。
方才,那五个土布麻衣男子本来就要追上藏心,哪知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各种人争先恐后地奔向凤鸣堂大门,而他们五人,也暂时失去了藏心的踪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