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若晨每天都是最晚一个回来,每天回来都是夕阳西下时分。
今天更是在夕阳完全沉下去后才回来,终点已经没有一人,只留下半桶泔水,若晨面色不正常红晕,嘴唇发青,双眼无神,气息浮动,三天一口东西没吃,仍然坚持跑完全程,他不愿当一个废人,每天身旁那些同龄人从他身旁越过,或怜悯或冷漠或嘲笑的神态,让他越来越自闭,来到这里三天,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其他人也不想或者不敢搭理他,从第一天青鬼的语气,他们已经知道青鬼的态度,自然也得拿出他们的态度,不然可会有好果子吃的。
若晨随意躺在地上,累的再也不想动弹,肚子咕咕叫唤着,他躺在那里斜眼看了眼装泔水的木桶,眼神移向别处,心里还有最后一点尊严,不容人践踏。
休息一会后,觉得恢复一些力气,准备起身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时空气中袅袅飘来一股味道。
若晨以为自己问错了,身旁的泔水桶只有发馊的酸臭味,哪里来的香味,鼻子仔细嗅了嗅,在泔水气味中确实有一股淡淡香味,肚子这时也不甘落后,咕咕直叫。
若晨站起身,嗅着气味,确定着气味到底从哪里而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气味来源方向移动,撩开遮挡视线的草木,看到一处还算空旷的林间草地上有一个火堆,上面驾着一只野味,看那形态,应该是一只野兔或者小野狐。
若晨吞了口口水,视线暂时从食物上挪开,看着野味旁坐着的人,青鬼露出嘲讽的笑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若晨看到是青鬼的野味,知道没有希望了,即使他祈求,放低姿态,眼前食物也是不可能有他一口,所以也不想浪费口舌,在吞一口口水,转身准备离开。
青鬼没想到对面这小子还挺有骨气,宁愿饿死也不开口,手里拿着一根烧了一截的木棒,这时一边用木棒拨拉着下面的炭火,一边道“小子,想吃吗?”
若晨停步,回头道“你也不可能让我吃。”转身再走。
青鬼嘎嘎一笑,语气阴郁道“谁说不让你吃,今天我要让你把这三天的饭都吃了。”
若晨一时没懂什么意思,青鬼忽然吹了声口哨,从旁边林间小路出来两人,两人抬着泔水桶,若晨忽然明白青鬼的用意,抬腿就跑。
逃跑太过匆忙,也没注意脚下突然伸出来一条腿,他整个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嘴里啃了一嘴青草。
一人提着他的领口将他提到青鬼近前,青鬼起身,伸了伸懒腰,拍着若晨的脸道“小鬼,在老子这一亩三分地上,你能跑的了吗?在这里,我就是鬼王,老子让你三更死,你绝不会活到五更。”
若晨摔的鼻青脸肿,此时看着眼前的青鬼,忽然有股冲动,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青鬼摆摆手,让抬泔水的人行动,自己却退到一旁,手捏着鼻子摇头道“这味道太重了,影响我吃野味的兴趣。”
一个下人嘿嘿巴结道“您要觉得味重,离的再远些,免得一会恶心着您。”
“离得近了才有意思嘛,你们开始吧,让这小子先吃饱。”
“好嘞,您看着就好。”手下人巴结道
若晨嘴被人强行捏开,若晨奋力挣扎,被人在胸口重重击了两掌,疼的张开嘴,另外一人扬了一瓢泔水,灌入若晨嘴里。
酸的臭的令人作呕的味道直入肠胃,若晨嘴巴就欲闭上,被人强制撑开,一瓢又一瓢泔水强行让他喝下。
青鬼在远处咬了口野味,看着若晨作呕的神态,空气中袅袅传来一缕泔水味道,忽然失去了兴趣,扔掉手里的野味,道“差不多了,别整死了,给他喂点止泻药,我们走。”
“是。”
若晨身旁人强行掰开他的嘴,放些粉状药物,又灌了口泔水将药物冲下去,随后将他扔在一旁,几人潇洒离去。
林间传来呕吐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轻声哭泣。
夜色彻底降临,星辰也吝啬的不愿施舍一些光亮,林间漆黑一片,模糊中看见若晨半跪在地上,身体抽搐,又或者呕吐一些臭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站起身,一步一步离开,找到一处浅溪,喝了一口又一口溪水,又混着泔水吐了出来,直到后半夜,他才慢慢离开。
星辰终于大方一些,洒下一些星光,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不屈的在前面走着,双拳紧握,一步一步虚弱却又坚定的离开。
燕京城,夜幕里封喉手站在屋檐下,看不清脸色神情,青云在一旁汇报着几天前发生的事。
封喉忽然抬手,声音没有情绪“刚才你说他怎么了?”封喉并没有说“他”是谁,青云却已经知道封喉的意思。
答道“青铜峡那边传来的消息,两天前有人给他喂了半桶泔水,听说是因为他连着三天没有吃饭。”
封喉听后,很久没有声音,最后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难名道“残废了去哪里都活的不容易。”
青云试探问道“师父?要不给那边递个话,他应该会好过一些。”
封喉摆手,从屋檐的阴影下走出来,重新恢复冷漠,“不用,如果他无法克服这些,死在里面也好。”
青云点头没有说话,封喉移步准备离开,走了一段忽然停下,似乎有些良心发现,说了句“你去叮嘱一声,同辈人相争我不管,不过我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青云面露喜色,道“知道了,师父。”只要这一句话“他是我的人。”,想来若晨在青铜峡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这些天他们也四处打听,终于知道那个跛子一点信息。师父为何如此在意一个残废,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看来那些消息有几分是真的了。
封喉声音忽地冷下来“你高兴什么?如果还好奇我和那个跛子的关系,不用去外面瞎打听,直接来问我,我知无不言。哼…”
一句话说完周围空气似乎冰冷无情,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似乎封喉已经不顾师徒情。
青云面色惨白,低头一句话不敢说,压抑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半天后,青云才敢抬头,封喉早已离开,而青云根本不知师父何时离开,看来自己跟师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不然师父离开自己也不会一点感觉没有。
还有一个原因,封喉故意不让他知道,为的是给他一个警告。
青铜峡内,若晨躺在木板床上,胃里翻上来一股泔水味,他再也躺不下去,翻身呕吐起来,过了一阵才消停下来。黑暗中的他,睁大双眼,盯着黑暗的屋顶,眼角无声地滴下泪水,仇恨的种子蔓延开来,在心里生根发芽。
清晨时分,若晨打开房门,双眼布满血丝,双瞳里有的只是怒火和仇恨。
周围一个个学员从他身旁经过,没有一个人敢跟他搭讪,人情世故,人情冷暖,人情无情。血是冷的,心是冷的,整个人都是冷的。
青鬼出现在若晨的视野内,随意瞅了他一眼,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又望向别处。仇恨的种子疯狂成长,血液在一瞬间爆发,全身筋骨紧绷,青筋根根暴起,热血沸腾,似乎下一刻就欲爆发。
即使飞蛾扑火,也要煽动清风吹动烛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