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南宫璃回府后第三天……南宫璃一睁眼瞧见了偎在自己床榻旁的安容,刚好安琦走进来给南宫璃喂药,正欲叫醒安容,被南宫璃笑着制止,抬手点了安容昏睡穴,将她扶到自己榻上休息。</p>
“xiǎo jiě你可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放xìn hào把三水老儿召回来了!”安琦将药递给南宫璃,埋怨道。</p>
南宫璃脸色依旧苍白,却是必此前发病时好了太多,在紫色的窗幔下那眼角的伤疤更加的突兀,她对安琦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一口闷掉那碗乌黑的汤药,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宫里可来过人?”</p>
“快三天,宫里遣了两次人来探视,一次是太医,一次是那个胡云老头。”安琦正色道。</p>
南宫璃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爷爷呢,这两日可有休息。”</p>
安琦正欲禀告近两日府里的情况,南宫准便应声出现。</p>
“琦丫头,璃儿现在……”未见其人,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可话还没说完,一脚跨进房门的南宫准便看到床榻上半坐着的南宫璃,睁着眼睛对他笑。像是想起什么,南宫准脸色立刻转为怒气冲冲状,冷哼一声就要掉头出去。</p>
“爷爷!爷爷……哎哟!”南宫璃立刻出声喊道。</p>
果然南宫准听到最后一声惨叫立刻停步转身回到了南宫璃面前:“你……”骂咧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看到南宫璃下床,直挺挺的跪在了南宫准面前,额头重重贴在了地面上,唬得原本就伤神疲乏的南宫准愣了半晌。</p>
“爷爷,这次是璃儿让您担心了,不过璃儿此前曾向您承诺,绝对回安然无恙,不管过程如何,是真是假,都千万请爷爷相信璃儿,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璃儿会没事的,更不想看到爷爷因为担心璃儿薄待自己,如此璃儿如何能放开手脚尽力博弈?”南宫璃褪下了笑容,眼神里是不容忽视的果断与坚定,让南宫准觉得,仿佛这一切可能都是表象,他难道担心了一个假的南宫璃?罢了,总归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p>
“行行行,我答应你,你先起来,我信你可以,但是你保证,要是有生命危险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南宫准不甘心的讨价还价。</p>
南宫璃起身,终于放松的笑着点头称是。她在宫里的一系列情况,哪里真的能提前算好,即使她安置了多处眼线,她能算尽天时地利,但也算不来人心。比如皇后……醒来的时候她真怕听到爷爷出事的消息,毕竟这次在他身边出的事,若非提前安排安容准备,还真的难以掌控局势。幸好进宫之前回府跟爷爷沟通过……皇甫雄,这次你又打得什么算盘 。</p>
南宫璃由安琦扶着回到床榻上,沉声道:“爷爷,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安琦。”</p>
安琦转头冲着南宫准挑衅扬眉,南宫准见状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一旁的南宫璃看着这一幕纳闷,什么时候这两人也成对头了?</p>
“……那你好好休息,你才回来便进宫,又病了几天,明天就是二皇子回京之日,皇帝格外重视,我明天也要出席,你就好好养病吧,皇上那边我已经奏呈了折子,你醒后半月内都无需进宫请安。”南宫准冷哼一声,转头冲南宫璃说道。</p>
“嗯,璃儿明白。”南宫璃点头称是。</p>
待南宫准离开之后,安琦陇上了房门,在红柚木的雕花边框上深浅不均的敲弹数次,随即南宫璃取出自己随身的银针,对安琦吩咐道:“我进宫之前封了气穴,你诊过脉了定然清楚,此番昏睡太久,十成恢复至少也得半日,但有几件事需立刻交代你去办,我恢复期间只需要继续对外称昏睡养病即可。”</p>
安琦点头,麻利地从书桌上拿过宣纸和笔,再倒上一杯茶。南宫璃提起笔点蘸湿润后在轻薄的白纸上写下几行字,随着水渍蒸发干燥,所有痕迹都消失无踪,最后,南宫璃将整支笔头都浸入茶杯中,一行拉过字迹位置,再将笔搁在一旁。</p>
“奴婢明白了,那xiǎo jiě,可要将安容唤醒?”安琦默默记住方才纸上内容,心中了然,转头问南宫璃。</p>
南宫璃摇摇头,说:“不必,让她也睡半日吧,你回来的时候将安平也捎上 。”</p>
“是。”安琦领命退出房间。</p>
南宫璃看看安容,再环视四周,她的房间。回来那日只是上阁楼先瞧了瞧那空中的花圃,自个的闺房却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一派深紫的帷幔与帘幕,一干纯正绛红色的雕花木具,从床榻到小几,从门栏到房梁,无一不是她钟爱的简单而精美的装饰……南宫璃不禁咧开了嘴角,那个人倒是费心,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的,远在北乐,还能安排的这么细致,她无法不动容。</p>
南宫璃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银针上。经过她这么多年的研究改良,如今这银针已经基本可以满足治疗和战斗需求了,只是对于自己的身体,依旧没有用……</p>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南宫璃右手一挥,夹起数支银针,快速刺入几个穴位,几乎在同一时间,立刻打坐运功,一张苍白的小脸时而通红,时而惨败白,右手及右臂甚至有热气腾出,尽管通过针刺麻醉,但可能是疼痛太过剧烈,嘴角竟然咬出了血迹。</p>
痛苦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漫长。安容惬意轻松地好眠了一个下午,醒来感觉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南宫璃这一下午的运功,仿佛熬过了几个世纪。安容醒来满目所见都是南宫璃湿透的衣服,和虚弱的脸。</p>
运功结束,南宫璃收势调息,转头瞧着激动又忍着不敢打扰她的安容,笑着问道:“可是休息好了?”</p>
“xiǎo jiě!”安容立刻快步奔至床前,将她扶着靠在床栏上,倒茶呈上,“xiǎo jiě何时醒来的?可是已经恢复了!?”</p>
“呵呵,安容,我本以为你便是她们几个之中最自若淡然的了,没想到进宫一趟,你就像回到了十三年遣那个时候,可是有什么顾虑?”南宫璃浅笑,委婉的诱导问着。</p>
“……xiǎo jiě,我……”安容欲言又止。</p>
“容姐姐,”南宫璃沉声道,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叫过安容,“京都的日子,或许比你们曾经接过的所有任务都要痛苦,和曾经刀光剑影不同,这里,今天赢不算赢,笑到最后才算赢。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是关键,只要是为了最后的目的……”</p>
“……”安容秀眉紧蹙。</p>
“你的顾虑,你的担忧,我能理解,只是,要留在这,你就必须做到。否则,或许你可以回仓图……”说到最后,南宫璃的声音愈加冷冽。她的身边,不需要有犹豫的人,丝毫都不允许。话未说完,安容轰然跪在了地上。</p>
“xiǎo jiě!从今天起,南宫将军府只有大xiǎo jiě的婢女安容。”安容斩钉截铁道,话毕,右手取出随身的袖箭,决然刺向左臂。南宫璃没有阻止,人,的确是需要告别,也需要提醒,否则,到时候失去的可不只是这一点点血肉,还有性命。</p>
南宫璃点点头,淡然地替她撕开衣服,处理伤口,止血上药包扎。此时,门外响起了几声有序的敲击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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