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一条白龙划破绯色天空,蛮横地撞入一张青花肆意的大盘中,后者应声而裂,却并未破碎,顽强的揽住了那条天威浩荡的炽白真龙,其间白、绿、蓝、赤、黑五色光华交织纠缠,竟是牵扯着白龙体内的五行云力向法阵中流去,弥补了些许罅隙。白龙本是天地意志与五行云力的结合体,虽说并非真正生灵,却也不会任有这种不利情况继续下去,只见它腾挪之间龙尾一拍,黑色的土云力喷薄而出,本无实质的龙尾仿若有千万斤大力,一拍之下,青花碎尽,化为点点星光四散而出。
“这一揽一拍之中,约么耗去了白龙一两成的总体云力,虽不能说杯水车薪,但仍远远不够啊。”司空图说道。
“这一揽,已经将白龙一往无前之势尽数化去,可称得上是庖丁解牛的绝妙一手了,云力消耗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程晴之赞叹道。
说话之间,那白龙遨游一周,再次俯冲而下,这么短的距离可以说是转瞬即至,就在它即将轰入鹿玑身体的前一瞬,一道麒麟虚影从后者猛然轰出的左臂中咆哮而出,与白龙决然对撞,后者毫无滞碍地从前者中穿过,却有赤焰般的光华被抽丝剥茧般的引出体外,当意识到中了圈套,白龙体内的火云力却已经只余下了四成不到,而土云力也在那千钧一击中耗费过半,数量上的失衡,让它体内原本就被法阵沟动得蠢蠢欲动地五行云力相互倾轧,变得杂乱无章,溃不成军。
然而纵使如此,当这股几近五倍于自己完整云力的庞然巨力,狠狠冲击到鹿玑的身躯时,作为缓冲的左手便应声而断。被密法刺激得筋肉虬结,状若麒麟之臂后,却在瞬间断得七扭八歪,让众人一顿提心吊胆。好在鹿玑身躯仍然挺立,只不过定在了用出擘天之手的一瞬间,他双腿稳稳地扎了个马步,右手抱拳在腰侧,左臂哪怕歪歪扭扭,也仍挥拳向天。
他这个姿势着实有些蠢,当初偷师麟无敌,他便暗自诽腹,这种脱身于马步冲拳的招式在实战中到底能有什么用?大庭广众之下用出来实在太羞耻了吧?
。。。然后他就在超过十万人的瞩目下用了这一招,还保持那个姿势到了整个天劫结束。。。
当然,鹿玑此时是没空且没心思想这些无聊的事的。一心五分之法下,他现在的状态十分奇妙,同时体验着千刀万剐,万物生长,柔和温润,烈火焚烧和万钧重压,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无所谓痛苦不痛苦,但绝非常人能够忍受的,鹿玑咬着牙细细体味着五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并不急于将已是无源之水的的天道意志和五行云力剿杀,甚至有意识地夺取那些云力为己用,再用这些云力将剩余的天道意志和五行云力围困在自己体内,这可以说是非一般的玩命了,但鹿玑在确保自己生机仍然蓬勃的情况下,并不在乎这些败军之将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金主义,曰‘从革‘,故能柔能刚。“
“木主仁,曰‘曲直‘,曲者、屈也,直者、伸也、故木有能屈能伸之性。“
“水主智,水曰‘润下‘,润者,湿润也,下者,向下也,故水有滋润向下,钻研掩藏之性。“
“火主礼,火曰‘炎上’,炎者,热也,上者,向上者。故火有发热温暖,向上之性,火有驱寒保温之功,锻炼金属之能“
“土主信,土曰‘稼穑’,播种为稼,收获为穑,土有载物,生化藏纳之能,故土载四方,为万物之母,具贡献厚重之性。“
“然五行有缺有过,缺之短性,过犹不及,又有不一性征。。。。。。“
鹿玑虽杂书志异看了无数,正经典籍一本没看过,但好歹算是博览群书,连抄带悟,竟是被他将五行要义摸透了个底子,这其中最主要还不是他堪称妖孽的天姿,而多是归功于年幼时,阿黄给他读的那些经过精心挑选的,夹杂着天地命理的chuán qí故事。
灵台内五色分明,随着鹿玑的感悟不断演化,分解又重组,最终山泽草木,花鸟鱼虫无物不包,然而就在天道意志消散完全的前一秒,天地一暗,仿佛有福音降下,罗绮仙女在天边飘然起舞,一道暗芒凭空出现在鹿玑身旁,无声的侵入了他的身体。
“该死,是域外天魔?鹿家小子二十都不到,下山不过十天时间,不该是业力缠身,但又能有什么执念强烈到这个地步?引来天魔入侵灵台呢?”程晴之道。本来鹿玑前后大巧若拙的两次以攻代守,让程晴之大大放下了心,但域外天魔地突然入侵,再次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无形无质、不可捉摸的生灵是任何行者的梦魇,只要你有**还在,在面对它的时候就不可轻易言胜,只要你有一丝松懈,就可能陷入它制造的梦境,永世沉沦。
鹿玑此时倒没有什么担心的,他十分配合的进入了天魔塑造的沉沦之梦中,然后望着眼前那个一脸关心的木讷少年,露出了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然后一把扑入了少年的怀中。
“为什么要哭呢?我不是太懂哭的感觉。”木讷少年说道。
“哭啊,哭是因为开心啊。”只有五岁的鹿玑奶声奶气道。
“那笑呢,我更不理解笑是怎样的感觉。”木讷少年又道。
“笑啊,笑就不一定了,你可千万别笑。”鹿玑又道。
“好吧,咱们去玩虫吧,它们生存的机制和对力量的运用真的很复杂,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才能理解透彻。”木讷少年说到这皱起了清淡的眉毛,多出了些许认真。
“对啊对啊!它们斗起来可凶了,我上次废了好大劲才把阿大阿二分开,不然它们又要浑身是伤。”小鹿玑驴唇不对马嘴地附和道。
人间六月天,逐鹿山大雪纷飞。
小鹿玑和木讷少年砍竹削剑,伐木做雪橇,读chuán qí志异,比谁撒尿远,把弹珠弹进雪洞。
终于,他们一起坐在了一栋漆黑大屋的房檐上,说笑着。
小鹿玑突然站起来,绕到木讷少年身后,说道: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小鹿玑说。
“我本就是你的伴读,这都是我该做的啊,小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呢。”
“真的,哪怕你不是他,这段时间我很快乐,但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也该长大了,做这些事并不能让现在的我真正发自内心的快乐了。”小鹿玑笑颜不见。
“你在说什么啊?你又生病了么?小玑儿,我是阿黄啊!”木讷少年苦笑道。
“你不该叫我玑儿的。”
鹿玑一把推下了那个木讷少年。
“更不该笑的,我的阿黄到死都没学会笑啊!他不会笑啊!!不会啊!!”
木讷少年坠落房檐,脸上是僵着的笑。
巨阙之上。
鹿玑睁开双眼,朦朦胧胧,脸颊微凉。
他早已涕泗横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