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待办处的王蔷绝未想到,她一个小小的民女,竟引得朝堂上下君臣反目,龙颜大怒。她现在只是关心会被分到哪一处宫帏,其实只要不孤单寂寞才好。只是待办处之中所有女子均已各自有职活来做,甚至还有做上妃嫔的,却唯独没有太监来找王蔷。
三天过去,待办处的女子基本上走光了,也仍不见有人搭理她。天性好动的蔷儿实在禁不住性子,便也不管什么规矩,自顾自的溜出去了。
早就听说皇宫威严奢华,此言果然不虚,真的是如此的气派威严。举日望去,四处尽是青楼画阁、宏伟大殿。
“好漂亮的花儿!前方有个园子,好像有很多的花。”好奇的王蔷便径自走向那个园门口。门口有两个侍卫,不知道会不会让自己进去,蔷儿决定试一下。昂着头走向花园。
侍卫一看前方来人,刚上前一步,结果又退回去了。重新站好,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一样。王蔷就这么轻易地进去了。进去之后的王蔷大惑不解,难道侍卫没看见我?或者这里的侍卫玩忽职守?蔷儿决定再试一次。现在,王蔷对那两个侍卫的好奇心可远远比满园的景色大多了。
很显然,第二次蔷儿还是过来了。那两个侍卫就如泥塑般一动不动,这可勾起了王蔷内心的小女子气。她干脆停下来,在一旁观望是否其他人也会这么容易的就进来了。
果然,不远处,两名宫女正提着花篮向御花园走来。侍卫将手中金瓜一歪,
“没有令牌,擅自闯园者,斩。”
“我们是奉总管大人之命,进御花园为书房撷取花朵的,这是令牌。”
侍卫仔细查验之后,便让开道路,放两女进去。
两宫女进入御花园,被门里的蔷儿拦住,蔷儿问道:“两位姐姐,你们进来必须要用令牌吗?没有的话能否进来啊。”
两名宫女闻听此话,噗嗤一笑:“mèi mèi可真会说笑,这御花园乃是宫廷重地,怎会让人随随便便就进来呢,别说我们了,就是大臣们,也要有圣旨才敢进来。好了,我们该走了,回去晚了要挨骂了。”
王蔷更加疑惑,为什么侍卫不阻拦我呢?不行,再试一试。这好动活泼的蔷儿又一次故意的来回一趟,侍卫还是放行。
王蔷跑到一个侍卫面前:“这位~兄台,你们为何不阻拦我呢?我没令牌的啊。”谁想,这侍卫连眼都不斜一下,蔷儿讨了个没趣,去问另一个,人家也没搭理她。
王蔷终于放弃,“花园中的花儿可比你们有趣多了,哼,两桩木头。”
王蔷进入御花园,侍卫又让开道路,放蔷儿进去。
两侍卫相视一笑,无奈的摇摇头,这辉煌有清冷的宫中,可是已经很久都没个人味了。
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从蔷儿听到自己被召入宫中,连笑也没有过了。王蔷生性本就聪明伶俐,终于可以这么无拘无束了,皇宫在他人看来,犹如牢笼一般,但以王蔷看,真的是太自由了,无需学女红,无须学习琴棋书画。还没有那么多的人来烦他。王蔷玩的真是不亦乐乎,头上的发簪绿莹莹的,煞是好看。
在御花园捉蝶嬉戏的蔷儿引来了太多宫人的注视,这个宫女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御花园内嬉戏跑闹,侍卫都干什么去了。
一名身着华丽的女子带着几名宫娥来到王蔷跟前,这位女子趾高气扬的说道:“大胆宫女!竟敢擅闯宫闱重地!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呐!给我拿了!”
王蔷一时很害怕,却见这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对着门口的两个侍卫下了命令,怎奈人家侍卫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王蔷看到此景,呵呵笑道:“这位大姐,您不用喊了,门口俩大哥跟我关系好着呢!”
这女子一听当即暴怒:“大胆!你这卑贱的女人!怎敢口无遮拦!我乃是皇帝陛下新册封的宁妃娘娘!你竟然如此目无尊卑!还和侍卫暧昧不清!今日!我就要代皇帝好好惩治惩治你!让你再敢祸乱后宫!”说着,指挥身后的几个宫娥侍女就要将王蔷拿了!
王蔷被几个人抓住!大喊道:“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错?!”
宁妃冷哼一声:“什么错?就凭你对我口无遮拦!以下犯上!你们几个,给我打她五十个巴掌!让她明白,这卑贱的女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正待此时,一位太监冲着王蔷这里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切勿动手!切勿动手!”
说着来到几人身边,对几名宫娥就呵斥道:“大胆!还不放手?!”
几名宫娥害怕,赶忙放手了,这可让宁妃面子上挂不住!喝问道:“谁让你们放手了!我说了吗?!”
这名太监抬眼看了一眼宁妃,心想你一个刚刚入宫的女人,凭着几分姿色当了妃子,就真当自己无法无天了?在这宫里,最为忌讳的就是仗势欺人,谁知道你欺负的这个人有什么来头?这女人还真是蠢啊!如果这个王蔷真的那么简单,我会来制止吗?
愚蠢至极!
这太监呵呵的笑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宁妃娘娘,老奴在这儿给您行礼了!”
宁妃下巴一仰,冷哼道:“免了!我正在这里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目无尊卑的宫女,不知道公公来这里有何贵干,为何阻止我代陛下整治后宫?”
这太监呵呵笑了几声:“宁妃娘娘言重了!老奴来此,正是为了请这位口无遮拦,目无尊卑的宫女王姑娘的!呵呵,或许过了下一刻,这为宫女就不是随便被整治的了,那可是皇上亲自下旨看上的人,这待遇和地位,怕是轮不到宁妃娘娘出手惩治了呢!”
宁妃立时傻眼,“什么?就凭这一身宫女打扮的女人?这选妃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太监乐呵呵的说道:“的确已然结束了选妃之礼!只是,这王姑娘乃是陛下钦点,陛下看中的人?还需要管这些吗?不需按照礼法行事,这王姑娘的地位,您可明白?”
宁妃傻眼了,她原本也只是一个被遴选的民女,只是姿态貌美,当了宁妃,一时地位提升,自然心中无比骄傲,试想,一个女人从最平凡的民女成了外出有侍女服侍,山珍海味,一步一行都有专人侍奉,这种日子,可是梦寐以求的,今天心情好,出来在御花园游逛,万一还可以碰上皇帝陛下呢?
却不想,皇帝陛下没碰上,却碰到了一个宫女打扮,在御花园肆无忌惮的乱跑笑闹的王蔷!
这宁妃心中不快,却又想这宫女如此胆大包天,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惩治一下她!也是好好地满足自己心中已有权力的**!
可是,谁曾想,这一下,可是踢到铁板了!谁曾想,选妃结束,这宫女竟然还可以得到陛下的欣赏!
那么,这中间的文章,可就耐人寻味了!宁妃越想越惊,便要开口说几句软话,不然,后果可能是很严重的!
刚要开口,却见太监已经领着王蔷要走了,宁妃从后面“哎!”了一声。
太jiān tīng到之后,回过头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最后,老奴再忠告宁妃娘娘一句,这代替陛下整治后宫的事情,怕是宁妃娘娘还没有这个资格!今日之事,我会禀告总管大人,总管大人会秉明圣上!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
宁妃傻了,自己一朝登天,却不想,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做了此等愚蠢的事情……
她也不想想,这宫女能够肆意在御花园玩闹,而侍卫竟然不加以阻拦,那么,她的来头,能小的了吗?
真是……愚蠢之极!
其实刚刚如果不是这太监制止,御花园门口那两位被王蔷戏称为“木头”的侍卫,也要手提金瓜,来管一管这个蠢到家的宁妃了!
旁观者包括宫女太监们也无不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种事情,可是少见的很啊!但是,众人也是大惑不解,这女子是何来头?
太监带着王蔷边走边说:“哎呦,我的小祖宗唉,不好好在待办处呆着,跑这来干什么?幸亏这御花园的侍卫早接了圣旨,我及时赶到!要不然,你可就要遭殃了!大伙也都跟着一块遭殃了!走,赶紧跟我接旨去。”
“唉!我……”不由蔷儿问起,太监便拉着蔷儿一路小跑去了待办处了。
路上,王蔷问道:“公公,那个宁妃会有什么后果?”
太监冷呵呵的说:“那个宁妃?只怕,她这宁妃,也就当到这几日了吧!谁让她冒犯了您呢!”
王蔷说:“为什么冒犯了我就有这么大的后果?她也挺可怜的!”
太监笑着说:
“哎呦,王姑娘啊,您还真是心善的紧呢?我告诉你啊,在这宫里,不要随便去冒犯任何一个人,也不要随便的就发善心!懂吗?敢情您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福分?哎呦!您可是烧了高香了,咱家还没见过这做宫女能做的比娘娘谱儿还大的呢。您那,算是让咱家开了眼了。”
这一番话让王蔷又犯了迷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待办处,负责宣旨的总管太监早已等候多时,见王蔷回来,便命王蔷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入宫女王蔷,温良贤淑,美丽聪慧。朕心甚慰,特册封王蔷为昭君,可在宫中随意行走,不受宫内规矩约束,并在御花园赐房一间。每日用膳等一切资费均按后宫妃嫔为准,钦此。”
总管太监将圣旨一收,“恭喜昭君,还不快领旨谢恩呐。”
王蔷双手接旨,“民女,不不,昭君领旨谢恩。”
王昭君觉得,宫内生活如此自由自在,不必锁于深闺,这种生活在家里也没有过,只有三年前在家里溜出去玩耍过,离开时还将父母送的一对玉簪弄丢一个。当日作别双亲,只想过此去终年,孤寂无聊,还会老死宫中,谁曾想过这种生活?
昭君取下头上玉簪,不禁想念起自己的父母,有些思念的“念叨着怎知二老家中是否安康,女儿不孝,不能侍奉双亲了。玉簪啊,你也是经受着离别之苦吧,哪里去找你离开三年的另一支呢?”
王蔷每日在宫中浏览玩耍,倒也腻了,便出了御花园,四处游荡。
伶人坊
王蔷信步来到伶人坊,只见此内桌椅都是完美的搭配,茶叶似的花纹刻在桌椅上面,折回庭廊,花谢流水,又听见坊中有女子在弹琵琶,其声清脆如玉,似玉簪击石,又如流水淙淙。这音声尽显宫廷之风,大气磅礴,威严凝重。
昭君进了坊内,众人看来了个陌生人,虽然一身衣着有些华丽,但是却并未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佩饰,以为只是个得主子宠的宫女,便没有多理睬她。却不想这宫女确实无礼,四处观看还不时地随意弹弄。不一会,一位伶人走来:“这位宫女,请不要在此肆为,伶人馆内不许外人随意进入。哎!说你呢,还动?!”
王昭君可没听见他说什么,一看到有张七弦古琴,不禁手痒。便坐下,轻轻抚琴,琴音清脆无比,好似笼中之鸟重获自由之欢乐,又似大江入海之磅礴,时而清脆如虫鸣,时而和煦如春风。
众伶官皆醉于昭君的琴音中。
乐终。
一位伶官便问:“不知姑娘方才所奏何曲?”
昭君莞尔:“不知何由,随意弹来而已。”
“好一个随意弹来而已!”伶人馆外,一位身着黄袍的男子秀发静静地伫立,认真回味着方才所听之乐。
温润如玉的俊脸之上,剑眉星目,此刻却是嘴角微勾,眼露戏谑之色:“昭君啊昭君,当年花丛相见之时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我相见吗?”
“陛下,您还进去吗?”侍奉太监问。
“哦,不了。吩咐伶人馆内总管,昭君有任何要求,尽数满足,不可有推脱。对了,将刚才所奏之曲命伶人馆记录下来,朕要听。”
此时伶人馆内可乱作一团,方才圣旨下,要遵从昭君姑娘的一切要求,这没有什么难处。但皇上要听方才昭君姑娘的所奏之曲,这可是要命的。却问为何?昭君方才只是随意弹弄,根本没有记下弹得曲调,而众伶官以为昭君心中并无实学,也未记下昭君弹得曲谱,谁又想到皇上在外恰好听到呢?现在陛下要听,这可如何是好?
弄不好,杀身之祸啊!
伶官一脸哭丧的看着昭君:“昭君姑娘啊,您老可害苦我们了。”
而此时的昭君老大的委屈:“我只不过是随意弹来而已嘛,谁会想到皇帝会听到嘛,怪我咯?”
此时,有位伶官想到一个不知是好还是损的主意。意思是请昭君亲自在皇帝面前弹奏一曲,反正都是昭君奏的,弹好弹坏可全跟伶人馆无关啊。这样,伶人馆可就脱罪了。
昭君听完后:“好吧,算我谢罪了,我可以弹奏给皇帝听。”
伶官一脸奸笑的看着昭君,太监在一旁嘿嘿的笑:“您这儿招可真够损的!”
七月五日,天晴,离雀宫。
元帝端坐于纱帐之内,微风,轻抚rén miàn。
王昭君怀抱七弦琴来到纱帐之外坐下,偷偷的问旁边的太监:“皇帝陛下害羞吗?怎么扯一纱帐遮挡着?”
太监大惊,却未见皇帝有任何不悦之色,甚至脸上还有一丝笑意,便来到昭君面前,笑着说:
“回昭君姑娘,这龙颜岂可随意窥视?您那,就好好弹,奏的好,龙颜大悦,可是有赏的!”
昭君只好正襟危坐。
“回陛下,我……不,不,昭君为陛下弹奏一曲,一曲……额……《凤离别》”
唉,昭君心苦,这……随便扯了这么一个名字,还根本不知道弹什么,这,算不算欺君罔上啊?
此时,纱帐内的元帝扑哧一笑,这个昭君,还真是有趣啊!
昭君平心静气,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凤簪,又想起了当年那惊鸿一瞥!说着便轻轻拨弄起手下的琴弦来。顿时,整个宫殿的那股雄霸天下的气势顿无,转而洋溢着轻快明朗的音调,阳光也变得柔和许多,纱帐随风轻轻波动。
所有人不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压抑让这天籁带走……
“好,好,昭君的琴音果然是天籁之声,不错,赏!”一声清澈带着喜悦的男声响起在大殿之上!
“谢陛下!”
昭君躬身而退。元帝在纱帐之内端坐闭目养神。周边太监正欲询问陛下是否休息。
“啪!”一声!元帝怒气冲冲的将手中茶盏扔向殿柱,精美的漆器顿时掉下几片黑釉。元帝的眼里尽是杀不尽的怒火,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周边太监都惊惧不已,陛下这是怎么了,不是龙颜大悦吗?怎么突然又……
这时,只听皇帝口中清喝:
“传旨,速速查明当日是何人为昭君画像,一经查实,腰斩!弃市!”
“诺。”太监慌忙应答。一旁的总管太监心中明白皇帝大怒的原由。方才昭君奏曲之时,纱帐被风轻抚而起,而恰在此时元帝看见了昭君那绝美的脸庞,更看清了那美丽熟悉的脸庞的左颊上,净白如玉,根本就没有一颗痣!
皇帝顿时龙颜大怒。誓要查明究竟何人所为。
于是,毛延寿被腰斩弃市。并且于此又迁出一桩案中之案,昭君家乡的郡守因求昭君不得,屡施手段,害的王家差点家破人亡。郡守又恐昭君入宫被龙颜看中,于己不利,便暗中买通朝中几位大臣,待皇帝选妃之时,如见王蔷之名在列,便竭力阻止!
于是,便出现了那一位位痛斥昭君为妖为媚的死谏大臣来!
终,所有涉案臣子均削职降级。而那位郡守更被削职为奴,终身作王家奴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