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错再错
(金凫新闻社 记者 伽莉)
“彩云八号”的全部295名乘客(当然包括我本人在内)被成功营救出来,但有37名乘客患上了程度不同的精神紊乱,其中9名更是被诊断为永久性极度精神分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主治医生认为,由于一些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相对较弱,一旦较长时间处于高度的紧张、恐惧、压抑状态,就容易造成这种情况。但博明大学的弗则林教授则认为,这是人类妄图通过躯体置换实现永生的必然结果。弗则林已经从事了12年躯体置换研究,他认为,置换躯体的次数达到一定程度,即使没有任何大的刺激,哪怕做一个恶梦,都会导致大脑的崩溃,从而患上永久性极度精神分裂症。据他推测,第四次置换后,爆发永久性极度精神分裂症的概率高达70%。另一方面,弗则林还认为,躯体置换让人类的劣根性得以无限膨胀,这种无限膨胀必将直接威胁到人类文明的存续。真是这样吗?难道躯体置换的永生之路只是一条看起来很美的死路吗?我们将持续关注医学界对这一问题的探讨。
另一方面,“彩云八号”的营救工作虽然已经结束,但却留下了许多的未解之迷。第一,真正的劫持者究竟是谁?他要蟠天的最高授权做什么?第二,为什么曾经一直战无不胜的蟠天,在这次事件中会如此的无能为力?第三,x375究竟是什么物质?有什么作用?又是谁偷走了它?这些迷题,是会被尘封在历史的记忆中永远找不到dá àn呢,还是会在不久的将来被睿智的人们揭开真相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碧长羯关了阅读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9名永久性极度精神分裂患者,其中就有他的女儿碧安娜和在国会问询中被提及的卡里巴斯。但是现在,他无心关注这些,他必须乘着社会公众还在关注“彩云八号”事件的这点空档期,抓紧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国会关于援助晶萨国事件的调查,对他而言,这才是最要命的!
车停了,这里是他在郊区的别墅。他下了车,刚走进门厅,机器人管家约翰便迎了上来,碧长羯吩咐道:“我要在书房思考一些事情,任何人不要打扰。”约翰答应着,退了下去。
走进书房,关了门和人工智能系统,碧长羯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两个小时前,他收到一封匿名电子邮件,邮件内容很简单:晶萨滩虽险,图坦礁更难,欲想平安渡,书房与君见。三分钟以后,这封邮件便自动销毁了,但那短短的20个字却让他坐立不安、心惊肉跳!
“他是谁?是不是碧安俊?他究竟知道多少援助晶萨国和图坦国的内幕?他想要什么?”碧长羯站了起来,在书房来回地踱着步。
就在碧长羯烦躁不安的时候,传感器亮了,他点开接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总统先生,你很守约。”
“你是谁?”
“你不必问我是谁。只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帮你度过难关。”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现在可以穿过你的保密系统,和你通话。”
“这还不够。”碧长羯也冷冷地道。
“那好,这样够了吧?”对方说完,两张zhào piàn发了过来。
碧长羯一看,冷汗便渗了出来。正是两张足以证明他参与了晶萨国和图坦国内幕交易的zhào piàn!“够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你要怎么帮我?”
“很简单,我给奥世琦的,只是证明有内幕交易这件事,却不足以证明你参与其中。我会把这些全部销毁;另外,我会让英中旭设法保全你。这样,你就可以‘疑罪从无’了。其他的,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让英中旭设法保全我?”对方既然可以抓到自己的把柄,自然也可以抓到英中旭的把柄。他对对方的实力又多了一份相信、也多了一份恐惧!这就像饮鸠止渴,可能会越陷越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碧长羯暗暗叹了口气,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对方呵呵地笑了笑,说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给蟠天下达两个指令,第一,把在它jiān kòng范围内的凡是说到‘第一性原理 ’、‘公理’、‘自然法则’的人进行全程跟踪记录,对他们所说的内容进行不间断地逻辑分析,指令有效期一年;第二,同时演算十大数学难题,力争在一年之内全部破解。”
这是什么要求?碧长羯怔住了,他本以为对方会要一大笔钱、或者某些经营方面的特殊政策、或者安排某个人担任什么重要职务、或者做出某项内政外交的重大决定等等,完全想不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一个古怪的要求。“他是谁?他提这个要求想做什么?难道他就是个科学狂人?”碧长羯困惑了,极度困惑!
见碧长羯长时间没有说话,对方问道:“怎么,做不到?”声音冰冷而尖锐。
“哦,不,”碧长羯如梦初醒,赶忙道,“没问题。只是,你真的只有这一个条件?”
对方又笑了,说道:“就这一个条件,足够了。”说完,结束了通话。
太乙真人生物科技公司,全球躯体置换领域的魁首。它的业务量占全球总业务量的60%,每年有超过1200万人在这里进行躯体置换,年营业额高达3万亿元以上。
此时,在它的秘密实验室里,公司首席科学家虹志宇大声道:“成功了!擎总,我们终于成功了!13年、整整13年啊!”因为长时间沉浸在实验中,他的头发凌乱而油腻,胡子拉碴,衣服上也沾满了污渍,但脸上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是吗?”说话的人相貌俊朗,一头金发向后梳着,光亮整洁,带着雄狮般的威严,正是公司的董事长兼ceo擎煌。此刻,他忍着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道,“说说看。”
“好的。”虹志宇道,“我发明了一个基因片段,把需要植入的意识信息转化成生物代码输入这个基因片段。然后再把这个基因片段植入胚胎中,胚胎发育时那个生物代码就会随着大脑的发育同步进入脑细胞,形成深层意识信息,之后这个深层的意识信息会根深蒂固、难以改变地决定着这个人相关的思想行为,就像人工智能的源代码一样。”
“比如,我在10只小白鼠中植入了‘咬猫右耳’的意识信息,您看,”虹志宇说着打开了实验的shì pín记录,只见一只凶猛的黑猫被放进装了10只小白鼠的笼子里。见到黑猫,小白鼠先是纷纷后退,突然间,还没等黑猫发起进攻,10只小白鼠一拥而上,朝着黑猫的右耳猛扑过去。黑猫闪躲着发起反攻,但10只小白鼠无惧无畏地始终朝着黑猫的右耳扑咬。一阵混战过后,黑猫在寡不敌众中右耳被咬了下来。就在右耳被咬掉之后,小白鼠瞬间变了神情,又纷纷后退着躲避黑猫,但黑猫被小白鼠刚才的疯狂吓坏了,痛苦地shēn yín着也退到了一边。
“好!好!”擎煌看得哈哈大笑。
“除了小白鼠,我还在猫、狗、兔、蛇、猴子等其他10种动物身上做了实验,一共做了39例,100%成功。”虹志宇得意地说着,“而且在人体上的实验,也全部成功了。”
“你已经在人体上做过了?”擎煌吃惊地问道。
“是。”虹志宇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激动地道,“两周前,我在三名置换躯体的人身上偷偷进行了实验。”
“第一例,我植入的是让他完成置换,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是混蛋!’”shì pín记录打开了,一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慢慢从置换台上坐了起来,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新躯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是混蛋!”小伙子刚一骂完,愣住了,似乎在想着他为什么要骂自己。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擎煌不禁莞尔。
“第二例,我给一名女性植入的是每次吃饭时要喝一杯淡盐水。跟踪调查显示,她完全是这样做的。而且,她还为此专门来咨询,问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习惯?我说,可能是她新躯体的生理需要。”虹志宇得意地说着,并没注意到擎煌的脸上掠过一丝寒意。
“第三例,”虹志宇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我给一名女性植入的是‘疯狂地爱我’。现在,她随时都在粘着我,给我打diàn huà,写信,买礼物,请我吃饭,而且天天晚上都要我陪她过夜。即使我外表邋遢,对她不理不睬、甚至谩骂喝斥,也丝毫不影响她对我的痴迷!”虹志宇说完,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很好!”擎煌笑容满面地说道,“我们抓紧申请专利,另外,奖励你10%的公司股份!”
“谢谢擎总!”虹志宇的脸上笑开了花。
“这个意识植入怎么操作?难吗?”
“不难,简单得很。”虹志宇回答着,手把手地教了起来。
奥世琦坐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洲芹发呆。一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就仍然禁不住忿忿不平。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和卡里巴斯两个人串通合谋的,总统不知道,副总统不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甚至连冠军侯集团也不知道?”奥世琦有些愤怒地道,双眼喷着火,直视着总统府的财务官赫庆丰,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道,“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赫庆丰身体削瘦,皮肤白皙,看起来似乎弱不禁风。此时,面对奥世琦的咄咄逼人和愤怒,却是一脸的镇定,平静地道:“事实如此。如果不信,你们可以问卡里巴斯。”
“问他?”奥世琦在心中说道,“见鬼去吧!他疯得可真是时候!”他所掌握的证据,确实只能证明赫庆丰和卡里巴斯两人涉及其中,但这么大的事,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只是他们两人所为!“你知不知道,这样为别人背黑锅,你会受到什么惩罚?”他厉声问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再大的惩罚、哪怕是死刑,都是我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埋怨的。”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奥世琦忽然想起了这句古话,沮丧地结束了问询,而给他tí gòng情报的那个人也没有再联系他。于是,在英中旭的强势影响下,调查最后仅仅以赫庆丰和卡里巴斯两人涉嫌犯罪结案。而对于碧长羯承认的没有及时暂停自己的总统权力一事,国会也以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实际后果为由,以一个严重的谴责公告并处以高额罚金而草草收场。
奥世琦叹了口气,看着如睡美人般的洲芹,胸中涌出一股浓浓的英雄落寞的伤感和悲凉。他们三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他就是三人的主心骨,姐弟俩就是他的跟屁虫。当然,他对姐弟俩也是照顾有加。只要有人欺负他们,他总是站在最前面保护着。现在,弟弟洲锋为了帮助他实现夙愿牺牲了,姐姐又遇到了意外。狄拉克教授说,他查了jiān kòngshì pín,x375不是被人偷了,而是在高温下被伽马射线击中后发生了异变,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毫无头绪,只有等洲芹醒来才能了解一些情况。可是现在,医生说洲芹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就是无法唤醒。为什么会这样?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着想着,奥世琦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志宇,你也该换个躯体了。”擎煌说道,“换了躯体,也把那个女人从对你的迷恋中解放出来。以后,不能再搞这种恶作剧了!”说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
“怎么,担心我操作不好?别忘了,我可是已经操作了几百例躯体置换了。来,选一副!”擎煌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虹志宇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躯体置换开始。原躯体脑部量子化程序启动。”躯体置换设备人工智能系统说道。
……
“原躯体脑部量子化完成,准备传送。”
“传送。”擎煌命令道。
“传送开始,请不要中断。”
5%, 10%,15%,……50%,
擎煌突然按下了终止键!
“提醒,如果终止,会导致躯体置换失败、置换人死亡。提醒,如果终止,会导致躯体置换失败、置换人死亡。是否终止,请确认。”
“确认。”冰冷的声音从擎煌的牙缝中蹦了出来,这声音无情得仿佛来自地狱。
瞟了几眼虹志宇的尸体后,擎煌一边修改着人工智能的数据,一边对机器人比尔道:“仔细检查,看看虹志宇在实验期间有没有向外发送信息?”
……
“报告主人,虹志宇登录过一个电子邮箱。”比尔说道。
“什么?这个该死的家伙!”擎煌在心中咒骂了一句,这才想起那个“该死的家伙”确实已经死了。“登录他的邮箱。”擎煌命令道。
“无法破解密码,不能进入。”
“能查到邮件发给谁吗?”
“不能。不过,他在登录邮箱前,浏览过‘彩云八号’事件的报道,查阅过奥世琦、漠笛、查理三人的邮箱号码。”
“奥世琦,漠笛,查理。”擎煌牢牢地记住了这三个名子。
他走到躯体置换设备前,在意识植入程序中输入了“绝对服从擎煌,永不背叛擎煌”12个字,按下了“确认”键!
“从今天开始,所有躯体置换的人都将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我终将成为全人类唯一的主人!”想到这儿,擎煌禁不住放声大笑!
晚上10点,车在贫民区的一栋公寓楼前停了下来。擎煌下了车,两个机器人保镖跟随着。
2305号房间。擎煌点点头,示意保镖敲门。过了一阵,门开了。开门的人六七十岁年纪,头发花白,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似闭似睁、半睡半醒,浑身的酒气混合着汗臭和馊味。擎煌皱了皱眉。
“你找谁?”开门人问道。
“找你。”擎煌说道。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可以进去说吗?”
开门人转身朝屋里走去,“进来吧。”
这是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损的沙发和几样陈旧的家俱,墙面的装修已经在脱落。屋里四散着一些纸xiāng zǐ,里面装着酒和杂物,地面污渍斑斑。整个房间充满了一股发霉的味道。
擎煌让保镖关了门,说道:“你们进入休眠状态,直到我召唤你们。”然后随手打开了电波**。
开门人似乎见怪不怪,把沙发留给擎煌,自己坐在床边上一边喝着劣质的烈酒,一边等着对方说话。
“列逵,特种兵,自由搏击冠军。”擎煌上下打量着开门人,平静地说道,但感觉很难把自己口中的人和眼前的人对号入座。
“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列逵说道,“我现在只是个无业游民,酒鬼,簍ōu rén赖娜恕!庇锲园追αΑ?br />
“看来,你需要置换一个躯体。”
列逵哈哈大笑,“你认为我有钱置换躯体吗?”
“没有。但已经有人出了钱,让你置换一个最好的躯体。”
“哦?”列逵大感意外,“谁?为什么?”
“是谁,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已经出了钱,还给你办好了去晶萨国的护照。”
“晶萨国?我去哪里干什么?”
“那里有战乱,让你去当雇佣兵。”
“雇佣兵?现在居然还有机器人做不了的事?”列逵惊讶地说道。
“不是机器人做不了,而是我们人类不让它们做。国际联盟决议,所有国家都接受了这个决议,机器人士兵同样绝对遵守第一法则,不杀害人类。所以,它们只能俘虏敌人,而不能消灭敌人。这就是雇佣兵还能存在的原因。”
“让我去shā rén?”
擎煌笑了,“不是shā rén,是打仗!”看了看列逵的表情,问道,“干吗?”
“干!为什么不干?”列逵猛地站了起来,陡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浑浊的双眼中射出凶狠的目光,那目光让擎煌都不寒而栗。“现在的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钱没钱,要酒没酒,活得连狗都不如,有什么意思!轰轰烈烈干一场,老子还是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