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虞姬半倚在窗台前,今天一整天由于她的手受伤就没有训练,发了一天的呆,说实话她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迷茫,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目标。一切都是随心而来,刺杀秦王也好,报仇也好,都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在刀尖上生活了一月有余,她已经从当初刚刚醒来时的欣喜变成了现在的迷茫。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她叹了一口气。
悄悄走进来的婉儿正好听见虞姬的叹气声,她捏了捏手中的物件,走上前去:“姑娘。”
虞姬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脸色有些差的婉儿,清了清思绪:“你有事吗?”语气淡漠而疏离,落入婉儿耳中,让她有些不舒服。
“姑娘,婉儿不知做错了何事,您要如此疏离于我,您自己也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婉儿看着虞姬说道,眼中有些不甘。
“所以,我这不是不用了吗?”虞姬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觉得不公平是吗?不理解秋白与忆安是后来者,为何我比较信任她们对吗?”
“是。”婉儿有些不忿,此时说话也带上了火气。
“哈哈哈哈……”虞姬笑着,绕过了婉儿坐在榻上:“你凭什么觉得不公平。凭你们是陈平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凭你们把我当fù chóu的工具?扪心自问一下,若我并非为了帮你们报仇而来,你还会这么对我?知道为何秋白与忆安得我亲近吗?”
婉儿看着少女,摇了摇头。
“因为她们服侍我,只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因为我是fù chóu的工具。我将你放在身边,已是默许陈平了解我的计划,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如今你还想得寸进尺吗?”虞姬眼神一冷,盯着面前的婉儿。
“可是我从未背叛过姑娘,也未曾将您当做工具。”婉儿激动道。
“可是你默许了!”虞姬突然提高了声调,“你原本有机会拦住歌儿,但是你没有!若你没有二心,怎会放任歌儿去见陈平?”
“我……”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虞姬抬手打断了:“我累了,今日不想与你讨论了,日后若无要事也不必见我。出去吧。”
婉儿站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虞姬在她走之后,颓然倒在榻上。前世她为仆为奴,伺候她的养父养母,今生她变成工具,这两者都那么廉价,她虞姬……真是如此贱命吗?
——————
“若是你如此体恤民情,不如就去往上郡与蒙恬将军作监军!”一个穿着黑金色长袍的男子坐在上位,将帛书一把甩到站在下方的人头上。那人不疾不徐的跪了下去:“若是父皇执意如此,儿臣遵旨。”
“皇上息怒。”从侧殿匆匆走来一个女子,跪在了那黑金色长袍男子身侧:“扶苏并非故意触怒皇上,只是忧心皇上的身体才会如此。”
“若是他真的忧心朕的身体,为何会在朕下令杀了那些术士时如此与朕唱反调!”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子猛地站起身,吓得那女子瘫在地上。那女人回头看着下方男子:“还不向你父皇道歉!”
下方的男子仍旧是跪着:“父皇若是执意如此,便将儿臣派往上郡吧!”
那女子一听,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孽子!你若要去,朕就成全你!”中年男子大怒,将砚台扔了出去,擦着下方男子的额头飞了出去,又对身边的太监说道:“将她拉下去!以后若无命令,后宫女子涉及朝政者,斩!”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殿下的男子跪了许久,看着那女子被人拉了下去。他是知道的,那女子之所以敢上这殿上,是因为父皇宠她,宠她的原因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长相与自己的生母郑夫人几乎一样。当年母亲被父皇赐死之后,父皇曾关自己在大殿之中,三日未曾上朝,三日后再次看见父皇,竟发现父皇两鬓有些斑白了。之后父皇便不再宠幸其他女子,直到他第四次出巡碰见了这个叫骊的女子。可如今,父皇并未给这个女人半分薄面,感情怕已经是淡了。
也起身走出了大殿,出了宫后,一个男子迎了过来,看见他后大惊:“公子,您的脸……”
“无碍。”那人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要走了。”
“去哪?”
“上郡。”那人说完,率先走了出去:“这秦宫,怕是再也无缘见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始皇的长子,扶苏。
而他身边的那位,名叫……甘耀,丞相甘罗之子,自幼与扶苏一块长大,之后被秦始皇点名做了扶苏的陪读书童,丞相甘罗虽心有不忿,却无奈将儿子送到了扶苏府中。
不曾想这二人竟爱好相同,于是结成挚友。
回到府中之后,甘耀命人拿出药酒给扶苏擦脸,那砚台虽然并非砸到扶苏,却仍然擦伤了他的额头。
“父皇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父皇了。”扶苏说着,推开了身边给他擦拭药酒的侍女,拿起桌上的酒壶便往口中倒去。
扶苏几口喝完了壶中的酒之后,摇摇晃晃的走向酒窖:“哈哈哈……父皇不是以前的父皇了!”
甘耀跟在扶苏身后,对身边的几个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到院内来。”
身边的侍女都离去之后,甘耀才跟进了酒窖。
刚进门他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酒香,扶苏已经开了两坛酒,酒量不好的他喝得满面通红,口中还在念叨着父皇已经不是以前的父皇了。
“扶苏!你够了。”甘耀一把将扶苏拽了起来按在墙上:“你可知道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皇上耳中,那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哈哈哈,掉脑袋……”扶苏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父皇在我年幼时会与我玩耍,与我狩猎,教我治国,教我明理,教我爱民!如今呢……如今父皇却做了什么!”
“扶苏!你这些话与我说便可,若是出了门,万不可与别人说!”甘耀说着,却见扶苏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轻叹一声,背起扶苏走了出去,去房间的路上他只觉得背上有些潮湿,只当是扶苏喝多了时态,于是加快了脚步。待到他将扶苏放于床上时才发现,扶苏竟哭了。
他们二人年幼时骑马,扶苏从马背摔下时他没哭,被秦始皇惩罚时他没哭,可如今他却哭花了脸,怕是对自己的父亲失望至极了吧。
甘耀想了想,最终出了府,他需要与自己的父亲讨论一下,之后的事情了。
甘耀回到家中,却发现父亲已经坐在屋内等他了。
“父亲,我……”甘耀想说些什么,却被甘罗打断:“你不必说了,我已经听说了。”
甘罗喝了口桌上的茶:“若是我,就不会跟着他。”甘耀坐在甘罗旁边,听他道。
甘罗顿了顿,又补充道:“跟着一个弃子,有何前途?我们甘家,向来都是跟随王者的。”
“我定是傻了,才会与你讨论这些事情。”甘耀说着,站起身来:“我与扶苏一样,与你不同。若不是为民,要那位置有何用。告辞。”
甘耀说罢,走出了大堂,一脚跨出门去后,停了下来:“父亲,我这一去,今生也许就见不到了。希望您能保重身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