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在马路上是最常见的,季晨旭此刻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情,他开着车子就想要离开。
可是就在下一秒,从宝石蓝色的车子上面钻出来了一个女人,她不顾危险,拼了命地拦在了季晨旭车子前面。
“喂!你……”季晨旭吃惊的大吼一声,连忙踩了刹车。
车子由于急刹车,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发出“吱”的一声刺耳的声音,车头险险的停在了距离女人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刹车产生的巨大的惯性使得季晨旭的身体不由地前倾,头部差一点就撞在方向盘上面。
女人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尖叫一声,一下子就腿软摔倒在了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晨旭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面“扑通扑通”疯狂的跳动着。等他缓过神来,季晨旭连忙打开车门下车去查看情况。
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摔倒在他的车头前,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或者真的是摔疼了,女人竟然一时间无法站起身来。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季晨旭半眯着双眼,此时已然是夜晚的街道,路灯和车灯虽然十分明亮,可季晨旭仍然没能看清这个女人长什么模样。
可奇怪的是,当女人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猛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直到这时候季晨旭才终于看清楚女人的脸。
在这一刹那,季晨旭脑海中一直紧绷着的细线一下子就崩断了,仿佛天崩地裂,眼前只有白茫茫的光。
两个人,虽然目光对视着,可他们的眼中都透出震惊的神色。
如果人与人的久别重逢是一种缘分,那么言忆希和季晨旭之间的缘分真的不浅。如果这座城市一共有十万个人,如果这座城市大概有上百条马路,如果跑在马路上的车只有一万辆,在没有任何约定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能够穿过十万个人,走过上百条道路,并且在一万辆车中遇到彼此,这简直是一种季大的缘分。
就好像是命运。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阻挡,无法违逆。
“素……”季晨旭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却怎么也唤不出女人的名字——他日夜想念的那个名字。
他痴恋的望着忆希的脸颊,却在第一眼就注意到忆希瘦了许多,而且整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衣着打扮似乎都和从前有所不同。
在国外,她究竟都经历过什么?在离开他的那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季晨旭满脑子都是困惑,他伸出手掌来,仿佛想要去触碰女人的长发,却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去沾染半分。
言忆希抬起头来,在看到季晨旭的那一刹那,在看到季晨旭停在半空中的手掌的时候,也有过片刻的失神。
两个人的神情和心情都很复杂。
可是现在,言忆希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她扶着车头慌手乱脚地站起身来,三年未见,言忆希对季晨旭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我儿子突然发烧了,车子坏了,求你送我们到医院去好吗?”
听完这句话,季晨旭一时间缓不过来,头脑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反差。
……原来她刚刚不要命似的拦下他的车,就是为了她的儿子生病了吗?
季晨旭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加快脚步走向宝石蓝轿车 ,打开车门就看到了一个被厚衣服包裹着的小小的身体。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掌,探了探孩子的脸颊和额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孩子小小的身躯蜷缩在狭窄的车座上的时候,竟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言忆希也飞快的走过来,她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却见季晨旭已经伸出结实的臂膀,将孩子从宝蓝色轿车的后座上抱了出来。
季晨旭将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小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沉声说:“小脸儿滚烫滚烫的,快点,我送你们去医院!”
“好。”忆希望着季晨旭,使劲压下所有的情绪答应道。
他们很快来到了医院,忆希负责抱着孩子在急诊室等候,而季晨旭则跑前跑后的缴费,挂号,开药……小男孩不哭不闹地看着护士拿着吊针扎在自己的手上,尽管害怕却也只是撅了厥小嘴巴,因为此刻他更加好奇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
“让他自己坐在这里吧,你不要抱着他了。”季晨旭突然对忆希说道。
可是忆希却像是在怄气一般,扭着脸完全不理会季晨旭的话。她心想着,果然孩子不是他带大的,所以就连孩子发高烧成这个样子,都完全看不出有多心疼。居然连让生病的孩子独自坐在这里打针的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季晨旭垂着眼帘,目光紧紧的盯住忆希身上的某一处,终于叹了口气:“你的膝盖都被磕破了,流这么多血,真的不疼吗?”
听完这些话,忆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右腿膝盖处有些火辣辣的痛意。她低头一看,只见血液已经浸透了她身上穿着的牛仔裤,看来流了不少血的样子。
“或者你先去处理伤口,我抱着他。”说着,季晨旭伸开手臂,就要从忆希怀中接过孩子来。
季小凡见状,连忙往妈妈怀里钻,一副害怕怪蜀黍的模样。
季晨旭的手悬在半空中,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小男孩,他仔仔细细地欣赏着男孩精致的五官。这孩子长得很像忆希,但也不难看出来有他季晨旭的影子。
“小凡不怕……”忆希轻轻安抚着怀中的孩子。
季晨旭直起身体,把手收回来放进口袋里面,脸色沉闷,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了出去。
忆希坐在椅子上看着季晨旭离开的身影,情绪逐渐低落,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是啊,无论如何他们都回不去了。她离开的这三年,也许季晨旭身边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再看看他丝毫不亲近季小凡的样子,恐怕季晨旭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
就在忆希坐着飞机离开,一路逃跑到法国巴黎的几个月之后,她便诧异的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经过长时间痛苦的挣扎和纠结的选择,忆希最终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时隔三年,忆希之所以再次回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季小凡的缘故。
从前在法国独自带着孩子的时候,忆希每天晚上都会给季小凡讲一个睡前故事。季小凡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得都要早,他注意到故事里面的孩子们都拥有爸爸和妈妈,可是他身边却只有妈妈。
所以季小凡哭着闹着想要找爸爸。
正是因为这样,忆希才带着季小凡回到了这里。不管大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至少总要让孩子见到自己的爸爸。
“……小凡,这就是你的爸爸。”忆希垂着眼帘,小声喃喃道。
没过多大一会儿,季晨旭回来了。他手里面拿着剪刀、医用纱布和药水。
“季晨旭,你做什么?”忆希看瞧着季晨旭站定在她面前,并蹲下来。
季晨旭没有回答,却拿起剪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将忆希膝盖处的牛仔裤布料剪开来,他这种认真的样子,也是忆希最最熟悉的。
从前,只有在工作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有这样认真的神情。
忆希心里面一阵悸动,她抱着季小凡坐在椅子上,任由季晨旭蹲在她身前帮她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小男孩就困到哈欠连连地睡着了。
季晨旭处理好了忆希膝盖上的伤,用白色纱布将她的腿包扎得严严实实。他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在半空中抖了抖灰尘,便轻轻盖在了季小凡的身上。
直到这时候,季晨旭看着季小凡的目光中才流露出欢喜来。他痴痴的望着季小凡稚嫩的脸颊,又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季小凡肉乎乎的手掌。
他对身旁坐着的忆希说:“当年,你居然敢带着我的儿子逃跑。你让我即使早就当了父亲也浑然不知……难道你想让他永远都感受不到父爱么?”
他没有看她,却能感受到她吸了吸鼻子,在小声地哭泣。
“你离开了我三年,你独自一人生活在国外,大着肚子。”季晨旭说着这些话,心痛到不行:“你害得我在你生产的时候陪着你权利都没有。”
他恨不得就现在,立刻马上一把将言忆希抱在怀中,恨不能将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直到再也不能分离。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季晨旭将言忆希紧紧地禁锢在怀抱里面,他早已化作灰烬的心脏再次跳动了起来,他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努力地说出话来:“忆希……那个时候,你一个人到底疼不疼?”他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忆希独自面临生产的痛苦时候会有多么的害怕。
言忆希嗅到季晨旭身上浓浓的烟草味,其实早在马路中间相遇的时候,她就一瞬间发现了季晨旭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好久没有换洗了,看起来无比地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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