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实话告诉你,这次随左萧寒来的,还有好几个其他的高手。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东方辕冠活着的时候能对付的。你再有迟疑,天一园无人可保。”见东方谷还是不做理会,宫永昌又道:“知道我为什么来么?像你说的,就是来拖延时间,你们派遣几个下人前去设伏,能抵挡那几个绝顶高手几时?你若无心抵抗,最起码不能辜负智远传你内力的苦心。”
东方谷得智远传功,本应该精进如天地之别,却难以发挥无敌内息,除了他不懂调息之法外,还有一个偶然的原因。这传功之诀窍,是少林密法,自智远以后,再没有人会使,智远传功之后,几年的糅合,少三爷体内的两股内力也能自己成为一体。偏偏那日,悟相和尚一片好心,也要传功东方谷。此僧不知诀窍,一股游丝内力在东方谷体内作乱,几年下来,不仅阻挡了他体内自行调息的机能,更让两股内劲纠缠,倒让东方谷觉得几年前内力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后退。智远并没有真正的与陈朝动过手,陈朝之所以断言智远已非其对手,只因其得知智远气海被破。少林之名,尤其智远,通晓的非佛法一家,可谓博大精深,当真让老禅师得知了上丹田。不出宫永昌所言,如果当真让东方谷将体内两股内力糅为一气,其内力而言,可以说举世无双。奈何啊,东方谷得知东方辕冠身死,此时已经万念俱灰,只自己在青石板上哭泣如雨,全然无心求得调息之法。
反倒是大爷东方白慕,心内焦急,想要去劝慰三弟,又不能离开众位英雄视线太久。踌躇片刻,他便离身去了。宫永昌再三说了几遍调息过后的好处,再三说了凭东方谷与智远的内息交融之后,东方谷会如何无敌于天下。眼看少三爷不加理会,宫永昌渐渐没了耐性,转身要走,东方谷却道:“老前辈,智远大师丹田被破,为何还能有如此浩瀚的内力?”
“世人只知智远丹田被破,却不知道他修炼内息几十余年,虽然丹田被破,经脉之中却能暗藏内力。”
东方谷虽然刚哭过一场,双眼依旧朦胧,却浅浅笑了一声,又问他道:“老前辈知道《黄庭经》么?”
宫永昌略感不对,试探着问道:“道家秘藏?”
东方谷突然站起身子,道:“老前辈真的以为我是被你掳来的?”
“你……”宫永昌一愣,退后一步,道:“你是故意想要看看那个老乌龟的情况?”又一回想,宫永昌黯然道:“当时我在你的身后,擒住你唯一的退路就是往内厅撤,你……”
东方谷叹息一声,良久才道:“你三次以内力想要伤我,虽然都有手下留情,我却没有事。你察觉到了我体内有智远大师的内劲,却不知道除了丹田,还有一个储气之所。”
宫永昌成名几十年,却被眼前的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小子戏耍,一时难以接受,神情开始恍惚,慢慢道:“难道……”
“不错,这调合内息之法,我早已会了,至于不显露出来,只是因为没到时候而已。”
“你……”宫永昌强打精神,低声问道:“你在等什么?”
“等什么?”东方谷又自叹息一声,道:“我大哥是东方家族的主事,我若过于锋芒,岂非家门有碍?”
“那……那刚才我三人动手,你为何没有上前解救?”
“我这调息之法,正是武功山的道长传授。张云庭的内力,远胜于我。”东方谷略微迟疑,喃喃道:“没想到穆国公也有如此高的修为。”
宫永昌还要搭话,却看见东方谷颜色更变,脚下已动,提掌拍了过来。今日的变故,早就超过了这位老英雄的承受范围。“不败东方,唯有永昌”,当年,他是与东方辕冠齐名的高手,不说天下第一,最少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然而今天所见到的,陈朝、张云庭、穆知春,还有眼前的东方谷,年纪都不是很大,内力都远远超过自己。想起今天的狂妄,即便被眼前之人一掌拍死,也算死的其所了。念及此处,他闭上双眼,以死相对。
一声响,在宫永昌耳边掠过。这是对掌的响声,睁开眼睛,他已看见一脸愤慨的宫煦。
“傻小子,你来了。”
宫煦没有说话,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看着东方谷,嘴角已经开始沁血。他原本就中了毒,虽然得了解药,却不等去除干净,此时虽然不至于被东方谷打伤,已经毒入脾肺,有些站立不住,又要昏死过去。看着宫煦脸色逐渐变得黢黑,宫永昌箭步上前,将其按在地上,跃到他的背后,双掌抵在他背脊之上。
约莫一刻钟,宫煦逐渐转醒,察觉到身体内的剧毒已被逼出体外,不免瞧了一眼身后的宫永昌。机会终于来了,宫永昌几次重伤,此刻用力,神情更加恍惚。宫煦没有多想,提掌便劈。一旁的少三爷骇然,慌忙上前解救,喝道:“他以性命救你,你何必再伤他?”
一击不成,宫煦跃起又是一掌。东方谷右掌拦下,左手提起昏迷的宫永昌移到自己身后。宫煦见状,杀意大动,双掌连动,却不能得手。
被东方谷一掌震出丈余,宫煦终于歇了身形,看着眼前的少爷公子,宫煦沙哑着声音喝道:“让我杀了他。”
“他于你毕竟有养育之恩。”
“何止养育之恩?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什么?”东方谷也不禁错愕,问道:“你不是北野淳的孩子么?”
“当年二人比武,并不是因为保护上官家族失利。他二人比武,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此话更是让东方谷惊恐,两个那么大名望的英雄,竟是为了一个女人打生死架?
“他们是因为我的母亲而决斗的。”宫煦喘息着道:“当年二人之所以保护已经衰落的上官家族,是因为上官家族有一个女子,二人都很是喜欢。上官家族最后那位主事上官陵,也就是我的亲外公,用计谋使的二人对上官家服服帖帖。明着上官陵将我的母亲许配给了北野淳,暗地里,他又撮合我的母亲与宫永昌。上官家族终于还是被西门氏完全替代,上官陵一气之下出家做了道士,他的女儿也被他置于两个男人之间而被活活折磨而死。”
“既然他才是你的父亲,你为何又要杀他?”察觉到宫永昌逐渐转醒,东方谷并没有声张,借机问道。
宫煦冷冷的说道:“如果他从此隐退,我陪着他也就是了。几个月前,上官陵来找他,说有大事请他出山,他不顾我母亲为何而死,竟真的答应了上官陵那个贼人。无论他要帮上官陵做什么,总归不会是好事。果然,他们就是要来大闹天一园。”
“这个上官陵也到了天一园?”
“他原本已经出家,改名闲云,几年前找左萧寒比武,终于还是输了。也不知道被那个左萧寒灌了什么迷药,竟情愿跟随于他。”片刻,宫煦问道:“你听说过秋风剑吗?”
“十大名剑之一的秋风?”
宫煦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又道:“左萧寒这个人物非常神秘,我所知道的并不多,他们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有两柄名剑。”
“两柄名剑?”
“秋风和鸿尘。”
听到鸿尘的名字,东方谷心中稍有喜意。几年前,智远曾托他打听使用刺破自己丹田的人,少林寺他也在见过那个泼皮左剑尘使用鸿尘剑,但他不知道智远已经了了这个夙愿,也不知道当年使用鸿尘的人就是左剑尘这个名字。
宫煦接着说:“希望你们东方氏能度过这次……怎么说?劫难?”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今日天一园内千余位江湖侠客,左萧寒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这些人能翻起什么浪,恐怕你心里清楚。”因为说话太多,宫煦不住的咳嗽。不常说话的人突然说话,嗓子会很不舒服的。转身要走,宫煦似乎想起什么来,又说:“你的内力修为十分了不起,如果有机会,希望还能与你切磋一次。”说罢,他缓步往门外走去。
东方谷见宫煦走远,缓缓与宫永昌道:“你听到了?”
宫永昌惨然一笑,缓缓道:“还有许多事是他不知道的。”
“至少他知道你是他的父亲”
“人心多么难测!这是上官陵想让他知道的而已。”
不好管别人的家事,东方谷只问:“现在你还要留在这里么?”
挣脱了东方谷的手,宫永昌尝试着支起身子,与少三爷道:“我是该走了,已经拖延了这么久,我答应的事情也做到了。小子,东方氏会不会就此凋落,就看你怎么解决今日之事了。”
东方谷苦笑道:“朝代都会被更替,一个家族又怎么可能屹立太久?一切随缘罢了。”看着宫永昌走远,东方谷想起父亲,忙往天一园外厅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