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洛白了她一眼,弯腰捡起月季丢在一旁的布帽,塞进怀中,而后挨着月季坐了过来。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坐去船头找苏辰同坐。”
“苏辰正跟乔扇儿在那男女授受不亲呢,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浅洛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扶住月季的肩头道:“再说,我也从未把你当女人看!”
“你......你个该死的桃木妖,信不信我即刻让你现原形!”月季咬牙切齿的朝浅洛挥舞着拳头。
担心伤及无辜,我甚是识趣的起身往一旁退了退,却听见浅洛语气淡淡的回道:“我死了才会现出原形,你忍心杀了我吗?”
“嘁,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还不如天枢宫里司命养的长毛兔子呢!”月季将脑袋别向一旁,不再看浅洛。
浅洛语塞,怔怔的盯着河面发呆,良久才朝我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我按着额角,不禁想起当年被仙尊带回天枢宫时初见月季的场景。
那日方过正午,我扑腾着翅膀在师傅的府邸后院闲逛,浅洛裹着一件绿色的外袍正蹲在一株月季花前,一边松土一边低骂道:“臭花妖,你再给我捣乱,小心我禀告仙尊,罚你去广寿子那里去做苦役!”
谁料那株月季抖动着枝叶甚是鄙夷的开了口:“啊哈哈哈哈!就你还去禀告仙尊,你在后院看管园子已经快百年了吧,仙尊他老人家估摸着还不认得你呢!”
“胡说!仙尊他老人家十分器重我,前日里还说要带我一道去赴群仙宴呢!”浅洛站起身,将手上的泥土往衣服上蹭了蹭,而后叉着腰一副泼妇状接着道:“你这个花妖到现在连人形都化不出来,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小心我一不留神直接将你当杂草一并除了去!”
我落在一棵桃树的枝桠上瑟瑟发抖,没想到平日里温顺的浅洛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他嘲笑花妖化不出人形,那我又何尝不是呢?
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才发现浅洛已经立于树下,正用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我。
“咦?你是昭灵?”浅洛抬手将我捏了下来,细细看了半响才疑惑道:“你不是蝴蝶吗?这蛾子也是蝴蝶的一种吗?”
我向来不屑于同他这种没有文化的人多解释,挣脱他的束缚后落在刚才那株月季的花瓣上。
“昭灵,听说蝶谷被封,所有仙蝶都被贬去昆仑山看守圣火了,你变作蛾子的模样是不是为了掩饰身份?”浅洛凑到我近前,小心翼翼的问。
不等我作答,身下的那株月季突然像是抽风一般的抖了起来:“哎呀,好大的妖气,老娘在衡山潜心修炼了三百年,眼看就要成仙了,你可千万别把你的妖气传给我,快走开,快走开!”
“哇,三百年!”我羡慕掰着手指头算了很久,终是发现她原来还没有浅洛的年纪大,好歹浅洛还亲眼目睹了七百年前共工与祝融之战,算起来,这花妖还得唤浅洛一声哥哥。想完又将目光转向浅洛,上下打量了一番,唉!为毛他不化个成熟点的人形呢?譬如我师傅祝融那种......
这边刚想到师傅他老人家,而他果不负众望的出现在了后院,满院子垂垂的杨柳随风舞动,一地缭绕的云雾上飘然立着祝融,他朝我......又或者是这株月季花,翩然一笑,满园春色顿时失了颜色。我身下的月季花好一阵颤抖之后才惊声道:“仙尊他对着我笑了,仙尊他居然对着我笑了......”
忆起这一段时,我觉得月季可能更钟爱像师傅那样的仙神,又或者是当年帮她顺利渡劫成仙的司命星君。当时天帝心心念念的想要诛杀我,所以便下旨让师傅去凡间收服妖魔。师傅领命后并没有即刻赶往人间,而是寻来浅洛,思虑良久才将我交到他手中:“此去人间,怕是要耽误些时日,你且带着昭灵去天界求助住在天枢宫的司命星君,他看在我的情面上定会全力保护昭灵的安全。”
“可是仙尊你明知道天帝的目的是除掉昭灵,为何你还要领命下界?”浅洛将我接到手中,疑惑的问师傅。
师傅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昭灵就托付给你了,我回来之后自会去天枢宫接你们。”说完不等浅洛有所回应,踩着云头匆匆离开了衡山。
缥缈云雾中,师傅的身影逐渐化作一个红点,我在浅洛指尖扑腾了几下翅膀,悻悻的回过身:“师傅为什么不干脆带着我一道去人间呢?”
“笨蛋!他是去收服妖魔,又不是去人间游玩,带着你容易分心,还有可能会伤了你。你还是乖乖随我去天界投奔司命星君去吧!”浅洛说完望了眼衡山山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待我反应过来,他将我卷进袖中,而后匆匆忙忙的跑向后院。
我顺着他的袖子一路蹭到襟口,堪堪探出脑袋,便见他伸手拔起地上的那株月季,然后腾了朵小云晃晃悠悠的往天界飞去了。
“你个臭桃木,老娘的根须都被你拔断了,你要赶着去投胎也别拽上我啊!哎呦,老娘以后化出的人形会不会没有脚啊!”月季一边朝着浅洛大叫,一边用枝叶抹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伤心流下的眼泪。
“你闭嘴!再说我就把你从云头上扔下去!”
月季低头瞅了一眼我们现在的高度,随即噤声,缩进了浅洛的怀中。
一路仓惶的逃到天界,却在天枢宫的门前被守门的小仙给拦了下来。
“在下是赤帝仙尊府上的,今日奉了仙尊之命特来求见司命星君,劳烦仙友前去通传一声。”浅洛朝那小仙恭敬的施了一礼。
那小仙上上下下打量了浅洛一番,才道:“我家主子这几日不见客,你还是请回吧!”
浅洛本是个率性之人,听了这话后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想他怀中的月季一个纵身跳进了天枢宫内,隔着院墙便听得她尖声大叫:“哇!星君府邸的泥土就是不一样,仙气如此充盈,若我在这里扎根,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便能渡劫成仙了!”
“喂,喂,喂!哪里来的妖物,谁许你进去了!”守门小仙急急奔到院中去拿月季,浅洛趁乱跟着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