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我扶着有些酸疼的腰慢慢站起身。昨夜的酒倒果真厉害，我不过喝了两口，居然就趴在师傅的床上睡着了。
还好如今在衡山府邸伺候的仙童仙娥人数少，现在这个时辰也没人过来，否则他们撞见我和师傅共居一室，传了出去，帝喾一定又会大作文章了。
我正愣神的工夫师傅悠悠醒了过来，他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我道：“你昨夜下山逃荒去看吗？”
我低头不敢言语，他若是知道他被我一路拖进卧房一定会骂我是猪的。可在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师傅抬手捂着后脑勺，一脸痛苦的问我：“你昨晚上打我了？”
“徒儿不敢！”我一听顿时脸都绿了，赶忙解释道：“徒儿怎么会打师傅呢，只是昨夜师傅喝醉了，我便将你从房顶上背下来，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就一路拖了回来。”说完毅然的闭上眼睛，一副准备英雄就义的模样。
师傅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拽过一旁的火红色衣袍套在身上，而后道：“我很好奇我每次夸你聪明的时候，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好吧，我承认在此之前师傅每日夸我聪明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发自肺腑的，原来是我会意错了，他每夸我一次其实都是在对我智商的质疑。我被他质疑了这么多次居然还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委实很强大。
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衣服，正盘着发髻，忽然看见师傅提着两个包袱，斜斜倚在我门边。我心头一紧，丢下手中的梳子道：“师傅，你要同我私奔？”
师傅估摸着没料到我会蹦出这句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咳一声后无奈的挑眉道：“我带你去一趟昆仑山吧，你已经很多年没有个你父亲见面了。”
“师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慢吞吞的走上前去，望着他淡然的眸子甚是不明白他为了玄女可以在第三世的时候一剑刺死我，而现在，他居然为了我又抛下玄女一个人在天界。
我真的不明白师傅到底在想什么，可是我也迫切的想见到父亲，所以在他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拼命点了点头道：“我们去昆仑山。”
昆仑山距离衡山虽是很远，可如果我同师傅腾云去的话也不过几日的行程。
离开衡山前，我们在山脚下遇到了多日不见的斛卓。他依旧一身墨绿色衣袍，没什么变化，青灰色的发丝松松绾了个髻。他朝我翩然一笑，用琥珀色的眸子望向我道：“昭灵，好久不见。”
朝他微微一笑，正要上前问他的护灵珠夺回来没有，却被身后的师傅一把拉住。师傅神色不悦的盯着斛卓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是来见昭灵，这同你没什么关系吧？”斛卓怒视着师傅，然后抬袖指着师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告诉你，你若是信了重黎，你定是会后悔一辈子的，那个玄女的魂魄是我拘来的，即便你将命魂引到她身体上，她也不再是曾经的玄女了！”
“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该怎么做我心里很清楚，还有，你逃出琉璃湖底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了吧！”师傅说完凭空祭出策仙尺，朝着斛卓就挥了过去。
我见状愣了一愣，不知道是该帮助斛卓，还是该帮助师傅了。
眼下斛卓没了护灵珠定然不是师傅的对手，难道我要看着他被师傅重新关到琉璃湖底去？
犹豫不决之际，只见师傅的策仙尺裹着一束红芒朝着斛卓的面门飞去。斛卓躲闪不及只得徒手去接，红芒割开他的手掌，有大量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掌心滴落而下。
我祭出怀中的紫虚镜，用紫色的柔光将斛卓的身子护了起来。
“师傅，求求你放了斛卓吧！他在你历劫的时候救过我们啊！你不能伤害他！”我一把抓住师傅的袖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除了行拜师礼的那次，这是我第一次向师傅下跪。师傅瞪着双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昭灵，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罗刹鬼王，为祸苍生的妖邪，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他现在也没有为祸苍生啊！”看着斛卓被笼在紫虚镜光圈中的脸色逐渐苍白，他手掌的伤口血流不止，我抹去眼角的泪珠，吸了口气对师傅道：“昭灵曾经也是妖邪，当年师傅还不是一样将我救了回来？为什么你可以收留我这个妖邪，就不能放过斛卓呢？”
“你同他不一样，你的前世……”师傅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指着斛卓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你今日来就是想让昭灵听我说这些的对不对？”
斛卓从血泊里站起色，两只手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苍白的面色上神色淡淡：“我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昭灵的，而你呢，为什么不敢说？”
我不知道师傅和斛卓话中的意思，可自从回天界以来，他们说话总是这样乖乖的，他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情呢？这一切真相都被隐在层层迷雾之后，我看不见，猜不透。
“你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昭灵的？”师傅一声嗤笑，然后将策仙尺收回手中，“你每次重伤之后都要靠吸食人类的魂魄疗伤，这事昭灵知道吗？数以万计的生灵死于你手中，这事昭灵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昭灵棘海的海水之所以是红色，是因为那些全都是被你残害生灵的鲜血？”师傅步步逼向斛卓。我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着斛卓道：“你答应过我不在残害人类的，你答应过我不再食人肉的，你为什么不守信用？”
斛卓紧紧闭上双眸，良久才睁开，换了一副冰冷的神色，淡淡道：“我这样做不过是想活着罢了！如果这样也是错的，那我无话可说。”
“休得狡辩，今日我一定要带你回天界。”师傅手中的策仙尺再次出手，我知道这次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了，斛卓确实不该残害生灵，可想到他在师傅历劫时所作的一切，我又不能这样坐视不理。
稍稍施了个法，快速移到了斛卓身前，师傅的策仙尺在我眼前三寸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我趁着这个空档，推了把身后的斛卓道：“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