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顾如衾制止云珠,说:“我起不了床,让一个男入我闺房,实在于礼不合。传出去不知道又会被人说什么闲话,我不能做有辱顾家门风的事情。”
“有道理。”云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
一向精明的云珠居然想不到这点,顾如衾心里觉得蹊跷,但她自认为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装傻,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说:“我可不笨,你帮我拿书过来。”漏了那么多天没有看书,她心里有些焦虑。
云珠把书给她后不久,就说:“我出去取药,你自己好好呆着。”不等她回应,就直接走到门边。云珠驼着背,开门的那瞬间看见正朝房里走来的顾嘉陵。她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顾如衾顿时苦不堪言,云珠也不照顾她了,这种情况下,留她和顾嘉陵两个人,她肯定会被欺负的很惨的。
顾嘉陵让下人们留在屋外,不让他们进来。房内就剩他们姐弟二人。
他看到她趴在床上还翻书的样特别滑稽,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
她被他搞得心烦意乱,抓起枕头就向他扔去。无奈使不上力气,枕头在顾嘉陵面前四步远就落在了地上。
顾嘉陵笑了很久,才走过去捡起枕头,走到床边。他拍拍枕头,把它放回原位,说:“怎么你受伤了还那么野蛮。我还以为你会温柔一点呢。”
“一边去,别打扰我看书。”说完,她又把头埋进书页里,只是心被顾嘉陵弄得烦躁了,怎么也看不进去。
听不到顾嘉陵出去的声音,她迟迟控制不了烦躁,转头发现他正在她的书架前乱翻,实在忍不住了,说:“你给我出去!”
顾嘉陵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幸灾乐祸地说:“书上说,有伤在身就应该心平气和,不能大喜大怒,否则伤好不了。大姐你不能那么暴躁。”
“你要真想我好得快,就快点走。”她再一次抓起枕头扔向顾嘉陵,还是差得有点远。
“我也不想留在这。但是娘说姐姐昨晚没睡好,所以我应该在这替她照顾你。”顾嘉陵抽出一本书,盘着腿在凳上翻着。
顾如衾嘴角抽搐:“你不在才是对我最好的照顾。”
顾嘉陵装作没有听见,问:“你干嘛那么拼命?床都下不了了,还读书,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之前要是那么努力,现在就不至于那么草包了。”
“顾嘉陵,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每次被顾嘉陵说草包,她心里就有一把火。
“哎,你果然不开窍。万卷赏你恐怕会超过我了,你舍身替二皇挡刀,单凭这一点,你就算再差劲,也能混个‘地’等。”顾嘉陵一副痛心疾的样,很不符合他的年龄。
经他的提醒,她才想起似乎真的可以加分不少。心里的烦躁顿时静了许多。只要她得了“地”等就不会给顾家丢脸了。但转念一想,这差不多是靠后门得来的“地”等,似乎不光彩。再说,她读书是为了提升自己,报复裴亦轩和蒋凝梦。又不是为了万卷赏,她怎么可以因为侥幸过了一关就停滞?
她看着书页,说:“读多点书,聪明点,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我说了你这个肤浅的小屁孩也不会懂。”
顾嘉陵听了她的话,放下书来到她跟前,说:“你会被什么人欺负?在家里都是你欺负我和姐姐的。”
她趁能够到顾嘉陵的头,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除了家里,还有一大把人会欺负我呢。”
顾嘉陵捂住头,说:“那关你什么事,有外人欺负我们顾家的人,是我和爹的事,你操心什么?”
“要是你和爹爹都没有办法呢?”她挑眉反问,前世他们可都被蒋凝梦和裴亦轩虐得很悲惨,既然她知道未来,就应该做出抵抗。
“反正我会尽力的,就算我不喜欢你,有外人欺负你的时候,我也还是会很勉强地帮帮你的,谁叫我运气不好,有你这样的大姐。”顾嘉陵完全把她当成是一个讨厌的拖油瓶。
顾如衾不知道应该高兴顾家团结,还是悲哀自己竟然被九岁的孩童看成拖油瓶。只好把头撞在书本上装尸体。
过了不久,顾嘉陵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脑袋,说:“本来我很不喜欢你的,但是看你那么勇敢地替二皇挡刀,我觉得我做不到,所以勉强当你是我姐姐。”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那么容易对人改观!”她继续趴着。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啊,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来,”顾嘉陵很兴奋,“你受伤那天舅舅来过,他说男汉像你这样那么容易受伤不好,他要教我功夫。”
前世顾嘉陵是十二岁才开始跟着谢镇练武,没想到自己受伤的契机居然让这事提早了。
“诶,你不是读书的料,不如跟我一起去吧,我们比个高低。”顾嘉陵一直很介意自己不能很公平地赢她,正巧这机会到了。
顾如衾想到云珠的狠心,咬咬牙就答应了。有这样冷血的合作伙伴,她更应该要好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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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在街上绕了几圈,甩掉所有可能跟踪她的人后,来到了一间很普通的客栈。她熟门熟地走到二楼,敲开了一个更加普通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也是其普通,一张木质一般的圆桌,几张配套的圆凳,规规矩矩地摆在门前。桌上的水壶水杯摆的整整齐齐,没有人碰过的样。圆桌左边是墙,右边是一个屏风,屏风后面应当就是床铺了。
云珠走到屏风前,低头轻声唤了一句:“主人。”
不久,屏风里传出来一句“有什么动向?”那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像玉片摔在地上之声一般清冷。
“顾如衾的刀伤已无大碍,大概多躺四天就能下床了。”云珠一反平日不卑不亢的态,对这神秘男很是谦卑。
“她可会因为男女私情耽误正事?”又是冷冷的一声。
云珠低眉顺眼地站在屏风前,就算神秘人看不到她的姿态,她也依旧自觉谦微。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服从。
“属下今天特地试探了她一下,她对慕远昭应当是没有动情的。”凭顾如衾的个性,若是动情,怎么会以那么快的速理性拒绝见他的机会?
“这么说,她接近慕远昭纯粹是为了权势?”
“尚不清楚,属下回去会好好观察她的。”云珠的头压得更低了,前面的额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有点意思,”屏风后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温,但很快就消失了,“你也观察了一个月了,说说她的能力吧。”
“顾如衾和其他世家公小姐比起来,各方面都算比较差劲,比起顾家另外两个,更是云泥之别。”云珠毫不留情地道出了顾如衾的“无才”。
见屏风后面的人没有说话,继续说:“她这个人的的最大缺点是中庸、不突出;但属下认为,她最大的优点也是中庸。”
“没有特别明显的优点,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缺点,不容易引起注意。同这样的人合作,有利于隐藏我们。”
“另外,正是因为她平庸,所以不会自以为是地乱来,诸事会听从我的意见。她虽然不出众,却有一颗上进的心。明明讨厌看书,却能每日强制自己读书,属下觉得她还算踏实,不浮躁。”
“那你是很有把握她不会在背后放冷箭了?”神秘人问。
“八成把握。”顾如衾智谋不出众,人也还算良善,如果她看到的都是真实的,那她基本可以认定顾如衾不会对付她或者对付不了她。
“她有什么死穴掌握在你手里吗?”神秘人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云珠仔细回忆这一个月的点点滴滴,说:“她的死穴,应该是顾家。顾家的每一个人,上到宠她至的顾恒,下到与她见面就吵架的顾嘉陵,她都十分在意。而且常说不能给顾家丢脸之类的话激励自己。属下猜测,她或许是经历了什么,所以才想上进,上进的目的就是保护顾家人。”
只要牵制住顾家,就可以完全控制她。
“你继续观察她。她要用的铺我已命人帮她寻好,等她伤好后,带她去看看。”神秘人从屏风后抛出一个黑色的小盒,“你此番应当是来寻雪容膏,拿去给顾大小姐吧。”
云珠接住盒,心里有些寒意,她的想法总是能被神秘人看透。她恭敬地说了个“是”字,就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