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高在上的“顾府”二字,慕远昭的属下王誉在后面压低声音对他说:“殿下,据说昨天下午顾小姐醒过来了。您今日总算可以见到她了。”
慕远昭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未必,八成几率是见不到的。”
“殿下,既然你早知如此,为何还要每天来?”王誉不解。
慕远昭摇摇头,说:“王誉啊,你跟在我身边不到两个月,这些东西以后得好好。我来顾府,不是看顾小姐,而是给人看。见到顾如衾与否是次要的。”
“我懂了。”王誉从山上来,被慕远昭救后就跟在他身边。过与世隔绝生活的他性格单纯,不知道这些捧场做戏的事。但他同时又机敏过人,很多事情一点就通,这也是慕远昭留他在身边着力培育的原因。
“那你说说你懂了什么?”慕远昭想知道王誉在这几句话间悟道了什么。
“因为顾小姐救了你,你不去,别人会说你忘恩负义?”王誉试探地问道。
慕远昭嘴角勾出好看的弧线,说:“你看出的,怕是不止这些吧?”
王誉低下头,说:“剩下的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属下不能妄言。”
慕远昭回头,挑眉看着王誉:“说,错了恕你无罪。”
“殿下想利用顾小姐笼络顾丞相。”王誉声音压得很低。
慕远昭眼里寒光一闪,马上回复正常,笑着说:“我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怎么会在朝中拉帮结派呢?”
“殿下说谎,您绝对想当皇帝。”王誉面无表情地说出来,丝毫不担忧自己会被慕远昭处决。
“你知道你这样说等于是拿命在赌吗?”慕远昭说得很是阴沉。
“我相信殿下不会的。我是云崖的唯一传人,殿下想在我这张白纸上印上自己的史诗。”初出茅庐的他,不懂的人情世故很多,但不代表他是愚昧的、没用的。
“看来你是有恃无恐啊。”慕远昭脸上的阴沉消散,“用人不疑,既然用你,我就不避讳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从最开始你把我放在身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王誉盯着他的眼睛,“没用争权之心,你就不会对外隐藏我的真实身份。”
“云崖的弟果然犀利。没想到你涉世未深竟也可以看出那么多,看来我是该好好收敛收敛,被大哥四弟发现,我能想的也就只有这么才能死得好看点了。”想到他那母族强大的大哥四弟,他就恨自己出身卑微,纵有一身才华,亦不敢锋芒毕露。
**********
慕远昭对去顾如衾院的已经就轻驾熟了,不用人带,独自走到她的闺房外。这几日,他都会在她的门口站上半个时辰,以示用心。
在门口守着的娴香见到他,脸上马上浮起两朵红云,有些娇羞地屈身说:“参见二殿下。”
慕远昭很亲和地对着她笑,那如沐春风的感觉让她更觉得羞涩。心想:“二皇果然温润如玉……”
“听说顾小姐醒过来了,我只是想亲自来确认一下顾小姐的伤势。”
“小姐现在还下不了床,我进去问问您能不能进去。”说完就冲进屋里,把一个皇留在院里,于礼不合;把一个男随意带进小姐的闺房,就更难宽恕。
娴香进屋就看见顾如衾和顾嘉陵在床边说话,一副和睦的样,心里觉得奇怪。站了一会儿才说:“小姐,二皇在外边,能让他进来吗?”
顾如衾头也不抬地说:“不能,未出阁女的闺阁,怎么可以让外人进?”
“是……”原本以为她一定会答应的,谁知道她居然拒绝了,这还是她的小姐吗?
顾嘉陵听到她的话,第一次称赞她,说:“大姐总算做了件对的事了。”
顾如衾白了他一眼,说:“你跟着娴香出去,对他说,我救他只是因为他是慕天皇室,身为慕天重臣之女,我有义务拼命保护身为皇的他。”
“嗯。”顾嘉陵轻轻地应了一句,就往门外走。
“等等,”顾如衾叫住他,“你和二皇说,男儿应以事业为重,切不能浪费宝贵的时光在我身上,让他以后不要过来了。”
顾嘉陵回头,笑得灿烂,说:“真是读了几本书,就不像我那草包大姐了。”
********
“二殿下,”顾嘉陵走到慕远昭面前行礼。慕远昭让他起身,才看发现这顾家小少爷不过到他腰上。
“大姐说,她身体已无大碍,二殿下以后不用每日都过来。”他努力拉长脖对慕远昭说,肉肉的脸上乌黑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甚是可爱。
“顾小姐是不愿我进去看她吗?”慕远昭开门见山地问。
顾嘉陵立刻跪下,说:“二殿下,我大姐是清白的闺阁小姐,她的闺房怎么可以让男随意进出?望殿下恕罪。”
慕远昭亲手扶起顾嘉陵,说:“是我少虑了,顾小姐于礼的确不应该让我进去,你们何罪之有?既然这样,我还是继续在这门口守着,以尽一份心意。”
“二殿下,大姐还有一句话想让我带给你,”顾嘉陵仰视着慕远昭,可是神情却不怯懦,“她救你只是因为您是慕天的皇,大姐身为重臣之女,有义务保护皇室成员。”
“顾小姐真是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根据探回报,顾如衾事先根本不知道他是二皇,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救他?他很清楚地从她被砍到后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异样的色彩。
“多谢殿下称赞,大姐还说,殿下堂堂七尺男儿,应当以事业为重,怎么可以因为她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就每日都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她身上。殿下有时间应当是为皇上解忧,为万民造福。”顾嘉陵说得有些激动,在他看来,皇做的事情就应该是为国家鞠躬尽瘁。
“顾小姐真是深明大义,我辈不如。你帮我转告她,她的话远昭听进心里了,但她对远昭的恩情,远昭没齿难忘。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她尽可找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慕远昭隔着门,对屋里的顾如衾拱了拱手后,就甩袖离去。
顾嘉陵说了句“恭送二殿下”就走回屋里。
顾如衾见他回来,问:“二皇什么反应?”
“他夸你深明大义,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他自愧不如。”他走过去拿走她看着的书,“这书你也不用看了。很快你的光辉事迹整个京城都能知道了,看来万卷赏我是输定了。”
她抢回书,找到之前看的那页,摊开,说:“名声弄得那么大,到时万卷赏上被人看到我无才无德,不是自己给自己打脸吗?”
顾嘉陵开始对她改观了,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差劲。
“我们关系再怎么不好,也是一家人,万卷赏的事就当我输了,你到时提点提点我,别让我出丑。”顾如衾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顾嘉陵嘴角抽搐,顾如衾果然还是那个顾如衾,一点都不觉得靠比她小四岁的弟弟作弊可耻。
顾嘉陵嫌待在这闷,没到吃饭时间就走了。她一个人呆了很久,云珠才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
云珠把食物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动作不轻柔地掀开被,解开包扎。
她被云珠折腾得眼泪汪汪,大喊:“你就不能轻点吗?疼死我了。”
“不能,一大板虽然要不了我的命,但是皮肉伤还是有的。和你的协议上说过,不能碰顾家人,既然这仇我不能报在顾夫人身上,那么你就替她顶罪吧。”云珠斩钉截铁地拒绝她,“我这算是便宜你了,这点小痛,怎么比得上一大板。”
顾如衾默默趴着,忍受云珠刻意的粗鲁。心想:“还好云珠报复到我身上了,要是她暗地里记恨顾家,以后的日,单单防她就够累的了。”
云珠把雪容膏均匀地抹在伤口上,动作比之前温柔了很多,看来云珠也不是特别想她被痛死。雪容膏抹过的地方凉凉的,很舒服。
“你今天早上干得不不错嘛。”云珠把绑着绷带说。
“嗯,是你教得好。”想到这几天都要被云珠折磨,她连忙说好话讨好云珠。
云珠拍了一下她伤口附近的皮肤,看到了她龇牙咧嘴的样,愉悦地说:“别以为说点好听的,就能让我放过你,在我面前,少自作聪明。”
她的眼泪都被挤了出来,说:“我错了,以后不会了,你温柔点。”
“嗯,”云珠坐在床上说,“铺的事已经安排好了,等你能走动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顾如衾嘴上这么说,却在腹诽:“云珠一直呆在我身边,没有机会去找铺,她肯定还有同伙,而且她还不介意让我知道她有同伙这件事。”
“你明天去更进一下我的茶具,顺便再帮我物色几个可靠的人。”她就等着云珠把人混进来,这是看她后台的好办法。
“嗯。”云珠随意应了一声。
“铺我也不去看了,我出不了门,你自己尽快办好这事吧。”顾如衾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充分相信云珠的样,所以决定把事情全权交给云珠。
“哦。”云珠冷淡地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