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空了,沈流年不再回来,而莫清颜搬去了工作室,两人很有默契地避开彼此。她开始与霍耀庭来往,而他又周旋在黎嘉莹身边,一切好像又回到从前。
得到消息的季如兰和沈继鸣十分满意,只有急景默默地为他的哥哥姐姐发愁。
于是便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邀姐姐喝咖啡。莫清颜本已将沈流年放下,可见到急景,心又泛滥成灾,沈流年的影子忽地一下钻了进来怎么赶也赶不掉,她一时间心如刀绞,泪水汩汩而出,淹没眼眶,她伏在桌上失声痛哭,好不凄惨。
急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递着面巾纸。他想起不久前与姐姐的对话,记得他当时问:真的非他不可吗?此时他心中有了答案。
这一天似乎格外忙碌,送走急景不久,沈继鸣也随之找到了清颜。清颜暗暗揣测着他的来意,他们分开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既如此,他又因何而来。
他在写字楼对面的茶室定了一个包间,单独同他面对面地坐着,清颜觉得有些拘谨,握杯的手不住地冒着汗,眼睛也紧盯着茶杯不敢与他对视。
相较于往日沈宅内慈眉善目的沈伯伯,今天的他显得有些严肃。
两人沉默了很久后,沈继鸣率先开了口:“我听说你和流年分开了,你能这么做我觉得很好。另外,”他由西服内兜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推到清颜面前。
清颜抬头仔细一看,是一张支票,1的后面挂着一长串的零,她惊讶地看向沈继鸣,眼里满是不解:“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收下这张支票,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流年面前,这些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他温和而残忍地说着,每一句都凌迟着她的心。
她沉默不语,不接受也不拒绝。
“当年你的父亲做了明智的选择,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你。”
“什么选择,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凭他的能力是如何让你去法国留学的?”他示意性地看着支票。
清颜倾刻间明白过来,爸爸是一个清贫的工薪阶层,怎么可能负担得起高额的留学费用,可他当时还骗她说是母亲给的,如今方才醒悟。
“我给了他一笔钱,希望你和他不要再出现在如兰和我的面前,可他最后还是失信于我,竟然又将你送回如兰身边,不但如此,你竟然还和流年发生了关系,这是我无法容忍的。我已经对不起他的母亲,不想再失去这个儿子,我不能看到他毁在你的手里,你们是不可能的。所以,请你离开他,永远离开他!”
“你和我的母亲能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行,为什么?你告诉我!”
“因为流年太爱他的母亲了,和你在一起,他也许永远摆脱不了爱与恨的纠缠,一生活在矛盾之中。任何一个女人都行,唯独你不可以。”
“爱与恨?究竟是谁给了他恨,难道不是沈伯伯您吗?如果您能够从一而终,始终爱着您的发妻,不移情别恋我母亲,那至少你的发妻不会含恨而终,你的儿子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可以有一颗能够去爱人的勇敢的心。可您,都做了什么!”
清颜拂袖而去,再没有看他和他的支票一眼。
她在公园的长椅上思虑了好久,伴随着一滴滑落眼角的泪水,她慢慢地走向沈流年的公寓,或许沈继鸣是对的,如果终究不会有人得到幸福,那将一切斩断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沈流年接了急景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地匆匆赶回公寓。
他抚了抚剧烈跳动的胸膛,轻轻地打开门锁,门厅的灯亮起,他眼尖地发现了鞋柜上属于她的一双银色高跟鞋,是不久前她穿着去餐厅的那双,虽然他只不过随意瞟了一眼,可却一下便记在了心里,他知道她穿银色是最性感的。
刚刚的紧张与激动褪去,此时他反而放松下来,他手插口袋缓缓地踱向透出光的卧室。他闲适地靠近猎物,不发出一点声响。透过门缝,他发现她单薄的身体正背对着他整理着衣服,急景和他猜得果然不错。
他一步步靠近,直至走近她身后,一把将她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中,他凑向她柔软的脖颈,拼命吮吸着属于她的独有的香气,“清颜,清颜……”他在耳边低喃,“我想你了……”
莫清颜浑身颤抖,泪水哗哗地涌了出来,她在心中默默低吟:我又何曾不想你!
可理智还是强迫她挣脱他温柔的怀抱,带着满脸泪花无情地说到:“我……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她不敢望向他深情满溢的双眼,低头的一瞬泪水悄悄滚落,“我……和耀庭,……你和黎小姐,……我们……”
她哽咽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沈流年扶正她的身子,迫使她面对面地看着自己。她扭过头去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不住地躲闪着他灼人的目光。
“清颜!”他手捧着她的脸贴近她的脸前,“看着我,清颜!”她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凝在眼眸中,像一颗镶钻的水晶。
“给我点时间,也许现在我给不了你许诺,所以你要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想你知道,我,和我的心,都强烈地需要你。如果这便是我不熟悉的爱,请等我搞清楚,我会给你答案,你爱我是吗?直到明了我也爱你的那一天,我也会回报你同等的爱,所以,在我理不清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再离开我!”
“你不是要和黎嘉莹结婚吗?”
“我不得不和她结婚,这样才能换得我需要的东西。”
“为了钱吗?可你究竟要干什么?”
“向曾伤害我和我母亲的人报仇?”
“也包括我吗?”
“不,清颜!你是我特别的人,你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可你一直在伤害我呀!
“难道为了我,如果我如你说的,是特别的人,你能为了我放弃吗,他们也是你的亲人,他们或许也是爱你的!”
“爱我!那我的母亲呢,她到临死都没闭不上眼睛!你让我怎么放弃?我不信你不再怨恨你母亲了!”
“我曾恨过她,可我想过世的爸爸一定不希望我去怨恨她,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也许你试着去接受……”
“不!我永远不会接受,除非他们付出代价,为他们曾做过的事,我要他们向我的母亲忏悔!”
清颜再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双眼已被仇恨蒙蔽,她无力改变他,她退出他的怀抱,转身继续收拾起衣服,她的动作凌乱而迫切,她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逃离他。
沈流年夺下她的衣服,将她一把拽入怀中,“你会等我?等我理清这份感情。”
“不!”她斩钉截铁地拒绝,并试图挣脱。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制止着她,“说,你会等我!说啊清颜!”
“你疯了!你疯了沈流年!我不会等一个爱恨不分的人,你觉得你真的是爱我吗!”她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不,你不是爱我,这根本不是爱!”
“是!即使我不爱你,你也不能离开我!”他凶狠地抛出这句话。
“凭什么,沈流年,凭什么?”清颜的眼中挤出泪水。
他钳制着她的下巴,贴近她既暧昧又狠绝地开口:“即使下地狱,我也要带着你一起去,我们一起毁灭吧!这样痛的人便是他们——你的妈妈和我的爸爸,以及我们亲爱的弟弟,这样,就算我们死了,他们也将永远背负骂名,永世不得安生?”
清颜泪水涟涟,伤心且绝望地说到:“沈流年,我从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我以为你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真心的!”
她痛楚的话令他微微动容,可嘴上却仍说着恶狠狠的话伤害她,“对,我是在利用你,所以在你的价值消失前你不能离开,还记得我说过吧,这是你和你的母亲要付出的代价!”
而后他转身离去,将门落了锁。他的心里落了一颗泪,辛酸而苦涩。
清颜在门内拼命砸着门,哭喊着让沈流年放她出去。
沈流年倚靠在门上,直到没了声音,只剩下她低低地啜泣,才心有不舍地离开。
一场激烈的争吵过后,他们的世界变得安静,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