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脚步不知不觉地临近,这个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沈流年透过落地窗极目远眺,天灰蒙蒙的再不复秋日天高云淡的纯净。整个天地仿佛都笼罩在一片沉闷的灰白色调之中,不知这样的天何时能重见暖阳。
几声敲门声后,秦煜手持文件袋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
“流年,恒润的资金到账了!”
沈流年闻听并未流露太多喜悦,只是头也不回地继续观察着窗外没什么可看的灰白天空。
“这个冬天会冷吗?”
“嗯?”对于明显不在一个频道的秦煜来说,这个问题显得十分棘手,“冬天都会冷!”
沈流年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对啊,哪个冬天会不冷,如果太残酷,大概也不仅仅是因为我。”
秦煜十分不解,不清楚自己的老板兼朋友话中包含的隐义,只是略显担忧地问道:“流年,还要继续吗?”
沈流年沉默了许久后,才禁闭双眼情绪不高地说:“开弓哪还有回头箭,怎么开始的就让它怎么结束吧!”
他坚毅的背影是抹不去的忧伤,不知为谁!
陪黎嘉莹试婚纱的整个过程中,沈流年一直心不在焉地开着小差,一件件纯白婚纱的载体都变成莫清颜的影子,妩媚的她,清理脱俗的她,梨花带雨的她,倔强不屈的她,妖娆盛开的她………
所有的影子汇成一卷华丽的幻灯片,徐徐呈现于他的眼前,似一副副美轮美奂的风景,钻入脑中,挥之不去,令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噬骨……
他不由地伸出手去,招她前来,“清颜,过来!”
那声音如梦如幻,撩拨人心,传入黎嘉莹耳中却成了穿肠毒药,字字如刀,痛入骨髓。
“事到如今,你都不曾正视我的存在,沈流年,你知不知道你要娶的是我不是别的女人!”她再保持不了优雅,歇斯底里地喊到。
沈流年端详了她许久,方才看清,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再不是清颜,甚至未来日子里,也将不再是她,莫名地就有了一丝伤感和悔恨。
他勉强挤出一丝温暖的笑,手插裤兜来到她的面前,以手钳起她的下巴,贴近她的嘴唇,低哑暧昧地吐着轻柔的话:“我不爱任何女人,但我会娶你,这样特别的待遇只有你会享有。”说完,手上已然多了一个宝蓝色的锦盒,他将它轻轻地举到她的眼前,“这样够不够诚意?”
显然黎嘉莹对这份大礼相当满意,迫不及待地拿在手里,幸福虔诚地打开,抑制不住满抑的惊喜。
硕大的钻石戒指,刚好配她,夺目的光华是所有女人的最爱,就连出身富贵的黎大小姐也毫不例外。
这宝蓝色的锦盒本该装着另一种朴素无华却分在耀眼的东西,呈送给一位不染铅尘的女子,可世事哪有圆满。
得到便要付出,成就总须付出代价,却不知这代价值不值得。
“流年!”黎嘉莹将戒指伸到他的面前,用热切的眼神示意他帮她带上。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他却好似用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当那枚璀璨的指环最终套在她手指上,他所有的力气尽失,整个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某个重要的东西般虚脱。
他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开,驾车疾驰在路上,公寓是不能回的,因为会更加难受。驱车赶往了离公寓最近的酒吧,那里昏暗的灯光掩映着纷扰的人群,嘈杂的音乐充斥整间屋子,让他暂时躲开了内心的纷扰,摆脱了痛苦的纠结和折磨。
然而酒却越喝越清醒,清醒地能看清她的脸,他伸出手去抚摸,默默呢喃:“清颜,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是不让你离开吗,不是不让你出来了吗?你怎么就是不能等我,等我把一切解决,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公寓里一片黑暗,他扯去领带甩到一旁,跌跌撞撞地奔向卧室。掏出钥匙打开门,借着月光瞥见她蜷在床上的单薄身体。
案桌上的饭菜又没有动,数不清她已有几天滴水未进,几天不同他讲话,总之,从他锁住她的那天起,她便视他若猛兽,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不哀求,却也不见她抗议。
他迈着踉跄的步子跪在床前,歪头躺在他的脸前,仔细凝视月光下她皎洁的容颜,她小小的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附在她禁闭的双眸上,依稀能看见几点晶莹的泪花,是哭过吧,虽然知道她的泪水一定不断在流,但他就是无论如何也劝说不了自己放她离开,他知道,此时放开她,或许她就将永远退出自己的人生,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理不清这种矛盾的情感,既不恨却也不敢去爱的心情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他无法向任何人包括她倾诉。因此他只能采用了最极端的一种做法,是不是限制她离开他们就会慢慢过回以前那样的生活,他不去计较她是谁的女儿,而她隐忍而无奈地爱着他,就这样默默相守,难道不可以吗?
“清颜,你说过不会离开吧?你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吧?”他轻抚上她的脸,一丝凉意窜上手指,他带点怜惜地贴了上去,呼吸之间是两人都熟悉的气息。
她微微向后缩了缩,避开他带着火热温度的脸,有些嘶哑地轻声问:“等我的利用价值消失殆尽吗……”
他一点也不惊讶她是醒着的,或许是带了醉意,所以他才比前几日大胆且坦诚地再次赖皮般贴上她的脸。
她推了推却撼不动他的身躯,“真的只有那样才能离开你吗,你真的要让我恨吗?”她含了一点泪水在眼里,却不愿任它们随便掉落,为了这样一个自私地伤害自己的男人,她不再想浪费自己的泪水。
他不回答也不反驳,只是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又向她怀中偎了偎,汲取她身上的温暖,许久都不再动弹。
时间仿佛静止不前,她和他相互依偎着入眠,直到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后,他抬起有些僵硬的脖颈,安静地凝视她挂泪的睫毛,抑制不住地奔涌出两行热泪。
心像一片汪洋,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