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我依稀记得北野熠说让我冷静,然后,他点了我的睡穴,但是就算是这样,昏迷的时间未免太过长了。
“属下不知。”夏狱看了北野熠一眼,回答道。会医术的又不是他,守着我的也不是他,更何况这几天,他除了端茶倒水照看一下北野熠的身体都没做过,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冷心蛊发作了。”北野熠正在按着手臂上的穴位,疏通血管。听见我的话他没有抬头,回答的很随意。
“我很饿。”我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迅速转移了话题。他说的有多随意,心里就有多在意。那么多年,我依旧记得他当初知道我中蛊后无能为力的气急败坏,他对我的冰冷无情从来没有过怨言,到头却发现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被人算计,事实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残酷。
现在,狂野国长盛不衰,龙鸣国繁华似锦。我们都想忽略掉,前世那些残酷而辛酸的曾经,却又舍不得。那些回忆犹如蚌贝含沙,包裹在心里很疼,可是却不会放弃。就像圆润而价值连城的珍珠,是贝壳一生最美好的东西。
可那毕竟是痛苦,而我今生,一点也不希望他痛苦。
“终于醒过来了。感觉如何?”和蔼可亲而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老人跨过房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苍颜白发,也难言一身容华。我认得他。
佟凌云,曾经是狂野国的御医,精通的正是巫蛊之术。
几百年前,微渊国与狂野国是当时最大的两个国家,地大物博,且两国相近。狂野国多的是草原,水田密布粮食充足,国人骁勇善战。微渊国多处山岭,地势险峻,生物繁多,国人卓智非凡。
因为常年出入山岭,微渊国养毒成风。作为最强劲的敌人,为此,狂野国特地对微渊国的毒进行深入了解,还让学医世家研习。
历经数百年,狂野国因为诸侯国众多背叛,纷纷自立为王而国土大缩。微渊国因为国君不仁不义,滥杀忠诚而自取灭亡。那些对蛊术了解的医者也因此而无用武之地,对其的传承也逐渐减少,直到现在,很难再找到一个。
好在狂野国隐居江湖的高人不少,会蛊术的也不是没有,只可惜当年的北野熠掌控的是朝廷,忽略了江湖。等北野熠找到佟凌云的时候,还未实施救治,我就已经杀了他……
我看着眼前的人,陷入了回忆。
“让她先休息。”北野熠见我的神情不对,站起身,直接开口。
“属下告退。”夏狱走的干脆利落。
佟凌云打量着我的眼睛迅速移开,目光里的热情一晃而过,就算是想得知冷心蛊的药效,也得有那个命跟北野熠对着干才行,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北野熠将我扶起,靠在软软的靠枕上。
“你什么时候找到他的?”我问。
“七年前。”他一手端起白米粥,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白瓷汤匙,里面的粥熬的很稠,配上粒粒如同珍珠的银杏果肉,很让人有想吃的**。
饿急了的人,是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我深深了解这个道理,也是这么实施的。
避开他手里的汤匙,我一口咬住一边的瓷碗,喝起了粥。至于从小养成的细嚼慢咽什么的,还是一边去把!
“你的母亲,是微渊国的人。”他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碗,随手放在一边的桌上,多日饥饿,不宜吃太多。
“是吗?”我有些困惑不解。母后不是从小在外祖父身边长大的么,这都能被调包?
“你身上,有微渊国的血统。”微渊国皇族血脉里有一种世代流传不可复制的秘药存在,所以对微渊国研制的药物都有一定的压制效果。譬如,冷心蛊。
“你提微渊国,有什么问题吗?”北野熠对这些一向不管不顾,这么反复的提醒,委实有些奇怪。
“微渊国的人把你当成继承人在你的身体里种下冷心蛊,不幸的是,只有微渊国的人才有办法解决,否则,等到你成年,就会变成前世那个样子。”北野熠的手轻轻的放在我脸上,指尖之下,是我颤动的睫毛,以及那双不再无波无痕的眼睛。
“那,北野熠,你希望的是一个怎样的我?”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问。
北野熠没有动,他平静的看着我的眼睛,里面也有一双瞳孔,明亮清澈,如同暗夜里月光下的一潭清泉,暗夜里的一缕亮色,温润而泽。
良久,他低下头,摩挲着我的发,声音低沉而悦耳,仿佛冬日里天空中最的阳光,温和的令人温暖:“只要有一点希望,我想看到的,永远是最真实的你。”
而不是像当年初见时,那个恍若傀儡娃娃的人儿,无悲无喜,无哭无笑,就连呼吸都轻轻的,那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朵霜花,无瑕空灵滑落世间,只余满地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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