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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明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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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流转,人声鼎沸,宴会正式开始后,餐桌也旋转起来。

    众人陆续落了座,侍者为他们摊开了口布。餐桌上陈列着几道最先上来的美食,白皙锃亮的碗碟当中,秀色鲜亮的美味偶尔被“馋猫”夹了起来,入口后偶尔点评几句,菜色或者是味道。空调的温度让人感觉舒适,气氛也极其热闹,餐桌中央的几支烛火摇曳地闪烁着,又增添了几分恬谧祥和。众人围桌坐着,倒是不沉闷,莅临的虽然大都是商界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高层人士,但自助餐的聚会方式不免减少了它的许多严肃性。

    放眼扫去,众人的神态都像参加派对似的,话家常式的交流与攀谈使得谈话的内容更为随意和开放:聊男女朋友,家庭成员,世界地理,奇闻轶事,食品安全,政治政策,就业形势以及工资涨幅……大到美国经济欧盟发展,小至日常生活柴米油盐,事无巨细,不分大小,皆是聊得津津有味。

    宦淑和明睿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靠着窗户。还是正式开吃之前的时间,宦淑却是紧皱眉头,心不在焉地把一片柠檬片加入盛了鸡尾酒的高脚玻璃杯中。目睹了众人的这番情态,她便暗想道:又谈政治——每当从事经济行业的人提及政治时候,那便或多或少带了些利己或利人的色彩。但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一定得安排位文辞卓越的记者或是史官,把这次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会议好好措辞一番,以期大肆报道或者写入历史。

    可是无论大肆报道还是载入史册,宦淑和明睿都无心参与他们的政治大论。明睿自顾自地享受美酒美食,连话也没有时间说,宦淑顾不得理会她贪吃的模样,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林振宇:他侧着头,正和倪洁低声谈论着什么。而坐在他旁边的人,有的依旧享受着美食,有的则站立起来透过窗户欣赏夜色,有的离了位置躲到别处去了。

    林振宇并没有和她们坐在一起,这是宦淑早就料到了的。

    即使是受了冷落,她的爱慕虚荣也还在顽强生长着。她把目光从亲昵耳语的二人身上抽了回来,又开始回忆起她手册上提及的宾客名称来。不经意的,她把目光落在了沈执中的身上,年老资深的银行行长。宦淑念书的时候,读多了罗斯柴尔德兄弟成家发迹的传奇故事,粗浅地打听了金融融资业暗地里运作的皮毛,以及表层数字掩饰下鲜为人知的内幕。所有业内人士守口如瓶讳莫如深的一切,她都闻听了冰山一角。因此,自从她在银行工作伊始,她便不敢小觑这位为人低调,其貌不扬的顶头上司。

    矮小敦实的个头,手臂和腿脚都比常人短小,因此便使得西裤的裤脚看起来过于修长,袖口也遮住了手腕褶皱成一团。标准的四只眼,近视度数很高,一摘下眼镜便什么也看不见。他是血统纯正的上海人,出生在这片土地,成家立业也在这片土地,但是前几年丧了偶,留下个宝贝儿子在国外念大学,如今是个单身的小老头(银行里的人都暗地称他为“小老头”,又害怕他听见了发怒,只好偷偷地保留这称呼)。人到中年之后,他的头顶倒是变得越发的聪明绝顶,稀稀疏疏的几绺头发,扁平的鼻子,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睛,总是乐呵呵的两个嘴角,在银行里见了正在工作的职员,总会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抽烟是他闲暇时最大的嗜好,因此牙黄)。但即便如此,众人也不觉得他的面相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相反的,不甚立体的五官反倒让他看上去有几分凶相,令人心中不禁生怕。此时,他正与“铁夫人”戴倩凝交谈。

    坐在他不远处的,是一个油光满面的秃头男子,宦淑和他素未谋过面,又无人指点,所以也无法与她所了解的宴会宾客对号入座。但是陪伴在他旁边的徐艳婷宦淑是绝对认识的——同在银行工作的职员,众人皆知的“酱油王”。

    “徐艳婷怎么跑到那人身边去了?”明睿起先被满桌的饕餮大餐吊足了胃口,只顾着低头填饱肚子。如今不经意间抬头瞥见了那举止亲密的二人,便有口无心地问了宦淑一句。

    徐艳婷家住在闵行郊区,那里并不是一个发达的地方,而且她本来家境也不算宽裕。像一株生长在高架桥底下的花树一样,听得见高架桥上疾驰而过的汽车的声音,但是看它们不见,也领受不到高架上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微风,成日在高架底下呼吸着灰尘成长,即使身在故乡也宛如是在异乡漂泊。

    宦淑听罢明睿的问话,心中便这般暗忖。她本想解释一番,但是,同性之间的事情总是这样,不说则已,一说惊人。因此,她顾不上回应明睿,只是继续用眼光注视其他人。记得她的宴会宾客手册上有一句话曾经这样道:“昨日为北漂,今日为上漂,漂北漂南皆是漂。”这是她用来形容此次赴宴的pearls职员黎衍直的语句,这位始终漂泊在外的“流浪者”对她有很强的吸引力——生命力超越常人地顽强,总是在漂泊中谋求更高层次的发展,宦淑极其渴望有人能为自己引荐一下。但是众人皆繁忙,她便只好动用自己的逻辑思维,将他仔细在人群中找寻起来。

    他是位很不起眼的宾客,坐在宴会厅里很安静的一个角落里,似乎怕被人打扰。宽阔的肩膀,算不得英俊的五官,面部少有表情,很是呆滞,眼睛审视着攀谈的众人,却仿佛在放空。沉默寡言的,全身上下似乎缺少活力,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上,宛若一尊希腊的雕塑。但为了显示他还是个有生命的物体,餐桌转动的过程中,他便偶尔从果盘上取下一只圣女果。

    宦淑独自往高脚杯里斟了半杯红酒,欲起身与这位长久的“流浪者”攀谈一番,但见林振宇眼角的余光朝她瞥来,她便暂时不随意走动。约莫三分钟过后,林振宇走到宦淑近旁的空位上落了座。明睿刚刚未曾听到他与宦淑的谈话,因此,此刻也就笑嘻嘻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宦淑给他的酒里也加了一片柠檬片,又问了她刚才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之后就不再言语,她似乎并不领受林振宇迟来的劝慰和陪伴。

    林振宇无奈地笑了一笑,看了看她头顶的美国国旗之后,便举杯朝戴倩凝所在的方位走去。

    嚯,早知如此,刚才她就自己走动找寻答案了。宦淑心中不悦。

    倪洁站立在大圆桌的一旁,微笑和人亲谈。此刻鎏金的灯光倾泻下来,照上她笑容妩媚的脸庞,宦淑顿时觉得,她比东方明珠更光彩照人,更鬼魅惊心。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宴会的位置布局。

    菜肴差不多全部选好了,一盏盏的金属卤素吊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实际到来的人大约有二十六位。男性女性,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围着铺了洁白桌布的大圆桌坐了满满一桌,宦淑和明睿坐在靠窗的几个位置上,在他们身边的,大都是朝九晚五的工薪阶层或者白领人士,其中就包括和宦淑在一家银行工作的徐艳婷(她倒是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们一群人蜷缩在这样一个冷清的角落里,显然是遭了遗弃和冷落。

    宦淑心中起了个疙瘩,只是自顾自地欣赏起这美景来。的确,此处虽不是宴会上攀谈交流的优越位置,可绝对是赏景的优越位置。

    从她坐着的位置看出去,恰恰是万国建筑群最完美的视角。加上此处地理位置居高临下,四处流光溢彩,占据着俯瞰整个上海夜景的绝对优势,在东方明珠旋转餐厅这样一个美食与美景兼备的消费场所里,她简直要只顾着欣赏美景而无暇顾及美食了。她暗自忖度:“秀色可餐”完全可以依据字面意思理解为“秀丽的景色可以当成晚餐。”

    就在大家谈笑风生期间,一道道美食已经在众人眼前旋转起来,众人开了吃。诚如外界流传的“性价比不高”一样,对旋转餐厅里吃食的品种和味道的评价,宦淑仍是吝惜使用过多华丽的辞藻。刺身的种类屈指可数,今天只有三文鱼和金枪鱼可供选择;那些扇贝和法式鲈鱼脆饼鲜活漂亮,观之令人垂涎欲滴,但入口可不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最多是中看而不中吃;唯一值得夸耀和称赞的或许是甜点薰衣草曲奇,入口柔韧而不黏牙,馥郁迷幻的薰衣草香味缠绕齿间,时间过去很久之后,余香仍能犹存,是宦淑最最钟情的一道美味。

    但对明睿来说,这许多她吃都没吃过甚至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美味,只要进入了她的口中就是好吃的山珍海味,人间美味。况且,明睿是一个十分专情的人——专情于美食。大多数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掏空了肚子似的,只要让她置身于美食中,她便可忘却全天下。因此,当宦淑提议两人一起去熟识宴会上的人,拓宽人脉的时候,那简直就等于对牛弹琴。先别说,牛能不能听懂琴音了,就是想要拉拽这头牛去听琴音都是徒劳无功的。

    宦淑拢了拢板栗色的波浪卷发,又用吸管挑起玻璃杯中的柠檬片,那小小的一片干果吸足了酒水,已被浸泡得松软膨胀。按照计划,明明是林振宇带她熟悉人脉,拉拢客源,就算今天的宴会不是宦淑自己安排操办的,她也不是主持人,但如此大费周章精心准备了一番,自己也算得上是重量级嘉宾,整场宴会下来好说歹说的总得说一句什么引起大家的注意,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但现在她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存在感?

    那厢倪洁和林振宇正热火朝天地和人攀谈议论着,这厢自己却被悄无声息地遗忘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徐艳婷又转移了位置,坐到先前那人的旁边,殷切交谈。宴会上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了谈笑风生的对象,却唯独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像与整场宴会都脱了节。她是不甘落在人后的,琉璃的灯光散落下来在宾客们的脸上凝结成柔和的醉意,众人都尽兴畅谈。宦淑思索片刻之后,便随手抓起身边的一瓶红葡萄酒,许是罗曼尼康帝。只见她的食指和拇指之间又夹了一只高脚杯子,便笑盈盈地款款向众人走去。

    机会留给的从来不是有准备的人,它留给的——是爱慕虚荣的勇于展现自己的人。

    在一盏金色大吊灯的灯光闪耀下,在一张铺撒着白雪似的桌布的大圆餐桌上,欢乐的气氛充溢着四周,灯火婉转琉璃得就如同一支跳跃的圆舞曲。宦淑的板栗色波浪卷发很乖巧地垂落在其中的一只肩膀上,伴随着她行走而扬起的一阵微风,恰是那水绿色抹茶长裙带来的沁人心脾的清凉。宾客桌旁,她俯身弯下腰来,卷发遮住她的一边脸庞,被灯光照耀的另一边脸庞,可以看见,她与宾客攀谈的微笑溢于言表。

    简单攀谈几句过后,受了招呼的人便把杯子递过来,她往他们杯里添几滴酒,对方笑意盈盈,当然不会忘记说一句“幸会幸会”或者是“你很漂亮”之类的话,场面之词,奉承之道。只不过是毫不遮掩的敷衍几句过后,大家便又都回到忙碌的世界中各自忙活去了。

    宦淑领受了这般招待,也只是佯装不知情。只记得,当酒瓶口碰触高脚杯口的那一瞬间时,徐艳婷和那嘴衔香烟的“聪明绝顶”的男人就着一盘鸡爪子评头品足,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空暇向上翻转一下。

    宦淑目睹此景心中不悦,刚想要转身和另一个男子攀谈以奚落徐艳婷时,不想那男子主动转身凑到她耳边,笑道:“小姐,你的星条丝带没有系紧,美国国旗似乎要降落了。”

    那油光满面的男人闻声,便叼着香烟看向她,旁边的宾客也停止谈笑看向她。宦淑一惊便红了耳根,下意识地伸手往脑后一模,那十个大别针还忠心耿耿地坚守着岗位,丝带哪里有半点掉落的痕迹,想来是那男子有意无礼的嘲笑。她气恼了,并且丢了脸,不好意思。但为了掩饰尴尬,她便笑着递过酒瓶,道:“先生如此迫切地和执瓶者攀谈,看来是要添一杯?罗曼尼康帝?”

    那男子目光凝视了她几秒,尔后无声地举起自己手中的高脚杯,将里面原有的蓝色酒汁饮尽之后,两只眼睛透过杯口对宦淑笑了笑,便继续坐回了他的位置上。

    他旁边那饶有兴趣地切割着糕点的柔弱女生,宦淑根本不熟识,所有的女客她都一一审视过了,但并没有这一位,想来是自己疏漏了,又或者是像明睿一样,被临时带来的。宦淑看了她几眼,只见白皙的脸颊上修着两道弯弯的眉毛,一双圆大无光的眼睛,樱桃小嘴一点点,那样娇小玲珑的一个人,活像个精致易碎的陶瓷娃娃。坐在那男子的身边,小鸟依人的,还时不时地趁人不注意便往他碗碟中塞一块糕点。男子倒也是笑着举起露出瑞士金表的右手,用刀叉叉了碗碟中的一小块奶油糕点,放入口中。

    那倒好像是加利福尼亚州上空的太阳一样令人晕眩的微笑,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睫毛很长,眼尾稍稍勾起形成了弯月牙儿;两道英气逼人的将军眉,笑意舒展开来倒像挑衅似的张望旁人;成熟与理性并重的脸庞风流倜傥,熠熠生光;一件白色的衬衫上遍洒琉璃的灯光,西装脱下了搁在椅背上。宦淑看着他那宽厚的肩膀和强健有力的腰身,虽觉贵族的气息从周身流转开来,但他桀骜不驯的话语里多少带了些侮辱人的语气,她便也就举杯喝尽了高脚杯中的酒,尔后一甩自己的波浪卷发,拿了罗曼尼康帝往回走去——

    “道是美国留学归来的青年才俊,放弃纽约证券所的优越待遇,漂洋过海回来报效祖国。从少年时起便远赴北美大陆学习和深造,十年如一日的专研与苦读,造就了一位学识过硬的经济英才。年少也漂泊,但不曾像某些浪荡子一般堕落;任人唯贤,在国外创建有自己的公司;而立之年,归国任职pearls,倒也是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宦淑当然知晓,刚刚奚落她的正是这位经济英才,pearls的公子杨凛昙。履历丰富,背景雄厚,只不过简介上附带的相片与本人不太相符,那相片许是他学生时代的老照片,岁月流逝,人的相貌总会有些变化。但除了照片之外,其他的一切描述都与实际将就着吻合,宦淑也没有异议。可在出国镀金这一层面,她却是不甚认可,甚至是唾弃——“镀金”渡的极有可能是伪造的“废铜烂铁”。这种现象司空见惯,大凡是有钱有势的上层人士都热衷于给子女走这样一条“镀金”之路,有些人只是没有这样的福气和命运而已。

    而今,果真,这“渡了金”的人回来,也不过是只沐浴在爱河里的鸳鸯。

    ……

    她拿着瓶子往回走去,众人的议论声传散开来。

    “她漂亮的很。”一中年男人指着一条三文鱼兴奋道。

    “她的眼睫毛太浓密太妖娆。”一老年妇女挑剔道,随手抓起一只龙虾后,就把它的须拔了下来,像是拔掉某个人的长睫毛一样。

    “可是,多么修长纤瘦的美腿啊!”一年轻女子羡慕道,说的就好像她能够透过曳地的裙摆看见一样。

    “不错,可是手腕那么粗壮,简直像个瓷碗一样!”一胖妇人嫌弃道。

    “噢,除了那不甚丰满的胸部,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特身材啊!”一年轻小伙子津津乐道。

    “头颅太大了吧?”一个人应声质疑道。

    “不是说‘圆颅方趾’吗?头大点算什么——”中年男人用了个成语,好像是特地为了显摆自己有见识。

    “呵——头大脸大,像张千层饼一样!”那老年妇女又补了一刀。

    “大有大的漂亮。”不知谁又添了一句。

    ……

    宦淑再一次遭受了冷落,只能心情抑郁地走回明睿身边,用叉子叉了片猕猴桃咬。她虽然是极力使得自己镇定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到美食和美景上,但是,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有群蚂蚁在爬上爬下地蠕动着。

    明睿歪过头一瞧她,马上就会意一切。明睿这人,口头上虽然是时常奚落宦淑,插科打诨的时不时就挖苦讥笑宦淑,但是,实际上,她内心里还是没有恶意的。只听她带着东北女孩特有的豪爽,拍着大腿爽朗道:“何必小肚鸡肠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的人脉不就是你的人脉?同在一个银行里工作的人,哪里把你我分的这样清楚?再说了——”此时已经是餐后水果时间了,只见明睿把水蜜桃核儿从嘴里吐了出来,接着道,“不是说男人是女人最大的的事业吗?我们这做女人的,首先就得学会支持男人的事业,等到哪一天终于协助他功成名就了,再好好经营自己其他的事业也不为迟。你现在这副摸样,哼哼——小里小气前怕狼后怕虎地看守监视着他,迟早有一天他厌烦了,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撵走了干净!”

    “你再这样搬弄是非我真恨不得撕烂你的嘴巴!”宦淑听罢明睿的话,心情更加不爽。怎么忽然扯到男人和女人的层面上去了?还牵扯到什么事业?嚯——哪里又需要监视?说得就好像离了谁,宦淑马上就不能活一样!自己还粘着林振宇?他可是还有一个倪洁呢。

    但她不发怒,表面也不显露出不悦的神态来。宦淑知道,像明睿这一类的人,平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一问三不知的,可认真说出来的话简直比“妈妈经”还要经典。很多时候像她这样的人,最容易看清楚世事,也最容易伪装没烦恼。只不过她们口里宣扬的是一套理论,但实际践行的,往往又是另一套理论。

    就譬如她和朱信辉,一对相爱的恋人,男方正在浦东开始和起步自己的事业,照她的观点女方本应该相伴尾随,扶持他的事业。但是明睿却拒绝留在他的房产信息咨询公司里帮忙,而想要在银行界和金融界开创自己的一片新天地。或者说,开创他们两人的一片新天地,因为朱信辉的公司还未发展壮大便遭遇了厄运,正面临灾难性的毁坏。而明睿一直盘算着,某一天能够说服他到银行来工作,像林振宇一样,总不至于漂泊得这般辛苦。

    事实上,明睿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希望和幻想的。漂泊的人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寻找一点儿依靠和寄托什么的。再说他们四个人又都是无亲无戚地漂泊在这大上海,所以,就算是曾经在生意场上有了什么矛盾或者隔阂,大家也还是不愿意撕破了脸,毕竟日后总还是要相见与相处的。而且,明睿深信,人都是有些良知的,林振宇日后回忆起往事,也可能会在良心上有些愧疚,而覃宦淑也是与她交情不浅。从这样的层面上来考虑,明睿还是有意撮合二人在一起的。并且,最重要的是,二人也是门当户对,都是海上漂的身份。

    而宦淑本人的想法,倒还没有上升到门当户对的婚姻层面上去。她此时思忖的只是:对新世界的渴望难免会造成两个同一世界里的人的分离。想起当初林振宇抛弃那破败的房产公司,来银行投靠自己和倪洁时,她不禁感到欣慰——欣慰他们没有分离。事实上,宦淑的内心里对林振宇还是有些喜欢的情愫的,虽然二人未曾明言,也只是在某些言语和神态上暧昧,但是林振宇是个漂亮的男人(银行女职员都这么认为),风度翩翩又有谋略(尤其是在金钱方面有谋略),大多数女人见了都忍不住要喜欢。

    可又不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宦淑转头看向林振宇和倪洁出双入对的模样,她瞬间又感觉彼此不分离又怎样,现在他们已经貌合神离了。在场的所有陌生人看见了这副模样,都会觉得倪洁和林振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伉俪情深的一双,而她呢——

    “我们都希望你能够走上仕途或者嫁给一个走上仕途的男人。”——宦淑的父母谆谆教诲女儿道,似乎让女子参与政治或者协助她们的丈夫参与政治倒也是新时代新社会的一种进步体现了。

    “振宇脸蛋生得又漂亮,在工作上又很出风头,又有学位,又得了贵人的提携,真是前途不可估量,为了娶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和事业,多么可惜!”——林母听人说,住在同一栋楼的覃小姐很可能会成为她未来的媳妇之后,便扼腕叹息道,替她儿子不值。

    ——“呦,老太太,您那宝贝儿子倒也肯听您的?”旁人听了她的叹息,便有意挑衅道。

    ——“这有什么听不听的?婚姻不都是应该从家庭的角度来考虑?”林母翘起两道眉毛,口头上说得信誓旦旦。

    ——“婚姻的事情得看年轻人自己的态度,别人强加干涉也是徒劳无益的。”住在同一栋楼里的一个年轻姑娘听见了,便要嘲笑林母守旧和传统的思想。

    ——“可不是?你那宝贝儿子隔三差五地往覃小姐房里跑,怕是对她也有几分意思吧?”又一个声音在旁边帮腔。

    ——“哪里来的意思?又不是他们孤男寡女地待在房里,不是还有另外一位小姐!”林母说的“另一位小姐”是指明睿,她下班后偶尔到宦淑这儿来。

    ——“他们两个人不过是从同一个房东那里租了间房间,然后又恰巧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要再有更近一层的关系的话,也不过是邻居兼同事而已。”林母急红了脸,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便又找来借口,忙着撇清。又怕自己的儿子听见了不高兴,又怕宦淑下班回家经过楼梯口撞见了她们这群长舌妇,所以她迅速掐断了谈话。

    而那次,宦淑是在楼梯口外徘徊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踏步上楼的。

    过后她没有把这事跟人提起,她自己也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的。但是,今日在这东方明珠盛宴上,不知为何她倒又回想了起来。

    她无声地嘲笑了自己一番,尔后一甩波浪卷发,稍稍低了头,欲饮一口杯中的饮料。谁知杯子早就见了底,她只得用手中的塑料吸管无聊地围绕着杯口旋转。一盏盏金属卤素吊灯的柔光倾泻下来,融化凝聚在光亮的玻璃杯底,映照出她精致的面容,似愁非怒。

    明睿瞟了她几眼之后,便咬着手中的薰衣草曲奇脆饼,坦然道:“要不要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宦淑不语,只把杯子从落雪的桌布上朝明睿推过去。

    明睿抓起玻璃杯三步并两步地走到酒水饮料区,大声对吧台小姐道:“要一杯不能产生丁达尔效应的碳酸无气泡柠檬汁。”

    什么乱七八糟的无理要求?吧台小姐一听,心内暗自嘲笑。

    但她表面上可并没有被明睿这高深的表达方式所迷惑和震惊,相反的,她的脸颊反倒愈加笑容妩媚,且听她声音娇柔道:“小姐,我们这边的饮料续杯的话需要先付费。”

    明睿神色不高兴,佯装客气道:“不是自助餐吗?多喝杯饮料酒水还要再付费?”

    吧台小姐依旧笑容妩媚,声音娇柔道:“对不起,小姐,这是我们餐厅最基本的规定。”

    “嗬,哪家餐厅还有这么蛮横无理的规定?”明睿已经恼怒。

    “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我们餐厅就是这么规定的。”吧台小姐依旧是笑容妩媚,声音娇柔。

    明睿不依不饶:“刚刚我看见那谁——那谁不是拿了好几杯,一毛钱也没付吗?”

    对方解释道:“那是pearls集团的戴总,她的所有消费费用之后会有专人到我们这里结清的。”

    明睿“切”了一句转身离开。吧台小姐终于不再笑容妩媚,声音娇柔,只是丢给她一个鄙夷嫌弃的眼神。

    “她简直像个乡下女人。”一个礼仪小姐附在另一个的耳边低声道。

    “可不是?我还看见她的高跟鞋上沾了泥巴呢。”对面的那个听见了,便也加入了她们的谈话。

    “我倒觉得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倾听的这个话一出口,两人都强忍住笑容。

    明睿吃了闭门羹怏怏不乐地回来。二人皆是遭受了冷落,大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景况。

    宦淑见了她的神情,就又往她的嘴里塞了一个薰衣草曲奇脆饼,恨恨道:“美其名曰东方明珠盛会,说穿了不过是贫穷的海上漂想要挤进上层的一个机会。你要抓住这样的机会,要体体面面地到社交场所来,就得先穿上达芙妮限量版的靴子,戴上必不可少的装饰。金戒指银手镯,金项链银耳环,一头请知名美发师吹拉烫剪过的秀发,还有一顶公主桂冠似的发饰。为了妆容精致,你从凌晨四点就得起床,打开妆奁,对着镜子精心梳洗打扮。对了,要是冬天怕冷或者夏天怕晒,你还千万别忘记买副五万元人民币一双的欧芮霓手套以及它那尊贵无价的法兰绒丝绸帽。只有这样的资本和投资,才有可能提升你那卑贱的出身和品格,使你风风光光地到这盛宴场所上来。”

    宦淑说话间用叉子挑起一瓣火龙果,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不用我明说你自己也知道,为了出行便捷有气势够排场,你还得买得起两辆进口的法拉利,一辆送你到宴会来,一辆结束了宴会后接送你回去。”

    明睿听罢宦淑这番愤世嫉俗的言论,便苦笑道:“你就吹吧,掩饰你那嫉妒愁苦的情绪尽情地吹吧!还法拉利呢,我们两个啊,谁也别想坐法拉利!倒是那徐艳婷,今天晚上有机会和运气坐一坐法拉利!”

    宦淑目光朝徐艳婷所在的方向瞥去,正好对上刚刚那奚落自己佩戴美国国旗的男子看向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惊扰了旁人?宦淑一惊低了头。

    徐艳婷早就从工薪阶层的座位上挤到那秃头男子身旁去了,不错——理所当然地陪伴在那秃头男子身边。这徐艳婷平时在银行里工作连个打酱油的都不如,如今在卖弄风骚勾引男人这一行上,当真算得上是这群人中的翘楚。

    “听宴会上的人说起,那男人挺有权势的,平时有事没事便叼根香烟戴副墨镜像个黑社会似的。旁人见了对他的第一印象虽不太好,但实际上他和上海的许多达官权贵都走得近混得熟,也算得上是个有脸面的人物,很多人都巴不得多奉承恭维几句呢。”宦淑轻轻笑了笑。

    明睿继续道:“还听说他平时里也没什么抽烟喝酒的不良嗜好,就是好色,四十多的人了到现在也不成家,爱‘玩’,喜欢到处浪荡,见了模样儿好点的整个人就把持不住。”她说罢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宦淑一甩她的波浪卷发,“切”了一声。这赴宴的人还真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什么类型都有——倒像个动物园,猴子、熊猫、猎豹、金鱼、华南虎、蟑螂、老鼠……应有尽有。宦淑心中暗道。

    她转而继续手握高脚杯的跟摇晃着杯中的红酒,杯光酒影,觥筹交错,汤匙碰碗声,筷子相撞声,还有侍者们的招呼声,宾客们的喧哗声,声声入了宦淑的耳。她在桌旁两眼放空地叉起一瓣又一瓣的猕猴桃,谁说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是好的?宦淑蓦地感觉,自己似乎厌弃这热闹的宴会,就向明睿推说身体不适要出去透透气。原本还想拉上明睿一起,但明睿舍不得桌上“残余”的美食,坚持说不去。宦淑拗她不过,还想跟她争论什么,明睿马上挥着手臂恋恋不舍地要将她送走。

    细细想来,也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内的事情,宦淑却像是参演了莎士比亚的一出戏剧一般,情绪一波多折,极具戏剧效果。鎏金的灯光下,林振宇和倪洁依旧并排站立着,双双举杯和那高贵的“铁夫人”兴致盎然地交谈,那神态倒好像要向天下人昭告他们才是伉俪情深的一双一样;徐艳婷的脸庞浓妆艳抹妖艳可观,但即使是把粉搽成白雪的颜色,粗壮的毛孔里也还透出点点的雀斑来;明睿的肚子仿佛被掏空了,双手忙忙碌碌的,简直像是要往里面塞进去一头黄牛一样,她肯定是顾不得旁人用怎样惊奇的眼光打量她了,失了风度事小,没吃到食物事大;而方才那娇小玲珑面目清秀的小姑娘已经放下了切糕点的刀叉,早就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和她的情郎说悄悄话去了;有的人相互谈笑着,有的人像一尊雕塑似的坐着,有的人忘情享受美食,有的人放眼眺望这黄浦区的美丽夜景。

    宦淑笑了笑,便提着包拿着外套走出了那宴会厅的大门。类似礼仪的门童向她鞠躬道:“请您慢走,欢迎下回再次光临。”

    她拉一拉斜跨在肩上的皮包,一甩她的波浪卷发,头也不回就径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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