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瓷》 第35章 寒梅

    得到一片赞许，柳瓷儿谦虚地向众人一一行礼。转头望了一眼静初，只见她狠狠地捏着袖子，气得脸色发青。

    正所谓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在这种既有重臣在场又有外国使者的场面上，必须显现出本朝的威武和皇帝的霸气，如此才能镇国威，讨人喜。不仅赞扬了国家，最主要的是要夸到皇帝的心坎里去。

    静初见柳瓷儿望来，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柳瓷儿扬了扬眉毛，冲她眨了眨眼睛。

    这时，久久不能平静的皇帝冲柳瓷儿问道：“朕方才见你两手雕刻，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瓷儿给皇帝行了一礼，谦虚回道：“回皇上，要说雕刻，或许奴婢还不如静初姐姐雕刻的细腻。但是《云龙图》表现的是大气蓬勃，不能太拘泥于小节，主要是雕刻出那种腾飞的恢弘气势。所以奴婢只是抓住了精髓，着手以后就快了许多。”

    皇帝应了一声，继续赞赏道：“看来你学识不错，很少有女子能够抓住那种庞大的气势，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一句“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触动了柳瓷儿。她抬头向他望去，这时他也正在望着自己。四目相对，柳瓷儿感觉心口一紧，像是失去了呼吸一样。那种激动、羞涩、紧张突然一涌而上，让她有点难以招架。

    皇帝静静地望着她，一时间竟然把下面要说的话望的一干二净。

    “皇上，是不是该看茶具雕刻了？”一旁面色难看的皇后突然提醒道。

    皇帝“唔”了一声，表示赞许。

    皇后给张盛一个眼色，张盛领会，又快步带着一干奴才去取静初雕刻的茶具。

    可能是因为见了柳瓷儿之前的作品，大家再看什么都觉得无趣，所以在观赏了静初雕刻的茶具后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

    皇后尴尬地闪了一下神色，然后对静初道：“说一说你这次雕刻的意义。”

    静初冲皇后颔首行了一礼，开口回道：“奴婢雕刻的这幅图为《倚云仙杏图》。此图从画幅左下角伸出的花枝的一部分，这种局部描写的构图手法，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花枝曲折横斜，然后一分枝指向左上，一分枝指向右下。枝条以精细钩勒，枝上层层叠叠盛开的花朵含苞欲。整个花枝既有曲折多变而挺秀的姿态之美，又透露出几分华贵之气。”

    众人闻言沉思点头，稍微能感觉得到她所说的那种唯美。

    “嗯！不错，哀家喜欢这个，用笔很工整。”略有欣赏的太后突然赞赏道。

    “臣妾也这么觉得，此女的作品很有韵味，细细品尝有一种独特的味道。”皇后含笑附和。

    一般女人都喜欢这种秀气又比较唯美的东西，所以都颇为欣赏。

    皇帝似乎不怎么看好，什么也没说，然后让张盛去拿柳瓷儿雕刻的茶具。

    不一会，张盛拖着柳瓷儿的茶具给众人一一展示，诸位大臣见后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有廖凌起身赞道：“实在太美，姑娘快说来听听。”

    柳瓷儿给行了一礼，轻声回道：“茶壶上这幅图为《层叠冰绡图》，此图描绘绿萼梅两枝，一俯一仰，婀娜多姿。都道绿萼梅花萼、蒂纯绿，枝梗带青，系梅花中极名贵的品种，用它雕刻宫瓷瓷器，能够衬托出皇室的贵气。画面梅开似玉蕊占风，琼葩含露，绰约玲珑，清幽冷艳。扶疏的瘦枝玉蕊清冷，暗香浮动，为典型的‘院体’宫梅。”

    廖凌听后惊喜道：“此图生动地体现了寒梅冰肌玉骨之美，实在妙哉。”

    柳瓷儿给廖凌行了一礼：“多谢三皇子夸奖。”

    柳瓷儿行完了礼，又抬头望了一眼上座的皇帝，只见皇帝正深深地望着她，好像在回忆什么，眼睛里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见皇帝没有说话，大家都不敢做声，因为大家都知道，当年茶宴上名动一时的梅妃曾做过一幅类似此图的画作。那副画作还被皇上挂在含元殿里半年之久。梅妃死后，皇帝一直郁郁寡欢，只要见到有关梅花的作品就会触景生情。

    “本宫觉得，不如杏花好看。梅花太过寒冷，没什么可让人欣赏的。”正在皇上沉默之际，只听皇后冷声说道。

    柳瓷儿闻言急忙给皇后行了一礼，垂眸沉默着不知要说什么。

    皇后望了一眼一旁的太后，只见她老人家脸上尽显忧虑，似乎也不喜欢。心中略有得意，当年梅妃害死萧淑妃的孩子，太后为了给孩子一个说法，不顾皇上反对，毅然决然地处决了梅妃。

    因为这事，太后与皇上之间产生了隔阂。后来太后一怒之下，还烧毁了梅妃当年画的那幅佳作。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旁人提及“梅”字，太后就会立马变脸。眼下柳瓷儿雕刻这么独特的梅花，怕是太后已经对她产生了厌恶。

    “每个人的欣赏不同，柳瓷儿的作品，朕甚是喜欢。”这时只听皇帝沉声说道。

    皇后望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垂眸行了一礼不再做声，好戏还在后头，现在先不着急。

    宣宝殿的大门外，采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继续恳求道：“侍卫大人，您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是给参宴的姐姐送东西的。作品展示马上就要开始了，皇上和众位使者都在场，此事可耽误不得。”

    侍卫瞥了一眼采荷，依然冷声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没有参宴的令牌，谁都不能进这宣宝殿。”

    采荷焦急地蹙眉道：“我都已经说了，本来我是跟尚食局当差的丫鬟会和，然后把东西交上去。可是我现在跟她联系不上，事情又非常紧急，您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侍卫一挥手中的长矛，怒喝道：“虽说你的事情紧急，但是皇上的安危也不是小事，岂容你小小宫女随便进进出出？”

    被侍卫这么一喝，采荷惊得后退几步，看这情况，硬要进去肯定是不可能了。可是她要怎么才能把东西送到瓷儿姐姐手里呢？越想越着急，站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这时，御膳房送点心的宫女们突然经过，她们走到侍卫面前，出示了一方小小的牌子，然后就顺利进了宣宝殿。

    采荷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就向御膳房的方向跑去。既然这里进不去，或许去御膳房还能想想办法。

    转眼间，雕刻展示很快结束了，虽然最后因为柳瓷儿雕刻的梅花让整个礼堂的气氛略显尴尬，但是还好皇帝和外国使者都比较欣赏，如此也没有出什么大事。

    紧接着就是作品展示，柳瓷儿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作品展示开始！”随着公公的呐喊声，躲也躲不掉的作品展示终究还是开始了。

    不一会，只见一名小宫女捧着一件用红布盖着的瓷器盈盈走了上来，她先是给皇上行了大礼，然后把东西放在展示台上。

    礼堂上安静了一会，众人以为后面还会有作品上场，但是等了又等，也不见再有作品上来。

    皇后望了一眼柳瓷儿，微微蹙起了眉头，扬声问道：“怎么就这一件？柳瓷儿的呢？”

    柳瓷儿闻言略微一惊，作品还没有掀开展示，皇后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她的？

    抬头望了一眼皇后，只见她拢着面容尽显威严。柳瓷儿不免在心中冷笑，看来作品展示定然跟皇后脱不了干系，他们这是要联合起来给自己难堪。

    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轻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的东西还需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皇后闻言眉头一锁，厉声道：“这种场合容是你说等就等的？难不成你要让众位使者一直在这里等候？”

    见皇后动怒，柳瓷儿又急忙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回道：“皇后娘娘请息怒，奴婢只是想把更好的东西展示出来。因为时间太过紧急，所以做出一件完美的瓷器并不容易，况且奴婢做的这样东西，绝对会让大家意想不到。还请皇后娘娘体谅。”

    皇后冷喝一声：“小小宫女，口气倒是不小，来人，拉下去。”

    柳瓷儿见状急忙跪地行礼：“皇后娘娘请息怒，还请您再给奴婢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