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毓泽也是,这里头的事儿,你不打算好好交代交代”她把头枕在他心口,一手在他胸膛上画圈。
他眸色渐深,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低低说道:“毓泽是老头的关门弟子,三年前由暗卫亲自护送上天令山。如此算起来,老头是收了四个徒弟。我排行第二,成辟是老三,毓泽最末,但是大师兄不知为什么,我在天令山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他的真容,恐怕也只有师傅才知道他长得多丑。”
兰婳音听出他这话里的怪味,心想这大师兄必定是容貌上压他一头,故而这厮说话怪酸的。只是有一点,玄灵老人应当不会收来历不明的人为徒,那位大师兄的身份就令她十分起疑了。
“大师兄比我们早两年下山,毓泽根本没见过他。”见她一脸疑色,复问:“宓儿可是在想大师兄的身份”
兰婳音点点头,道:“你们三人皆是皇室子弟,他的身份也断然不会低,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已经见过你的大师兄了。”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思忖片刻,“逸王”
“不,应该不是他。”兰婳音第一个排除的就是西门黎,不仅是因为他与她交过手,更是源于对那人的年少痴恋使得她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除却他追踪她至沧州,姑母派他率军赶赴渝州,这八年里,西门黎从未迈出帝京一步,遑论是上山拜师学艺了。
她习惯性地蹙眉,他却伸手抚上她眉间,轻语道:“有些事,就让男人去操心吧。你再强,也会累,好好歇着吧。”
兰婳音眯着眼笑道:“那你可得抱紧我,快入冬了,这风冷得很。”说罢浓浓的困倦涌上来,她依偎在他怀里,恬然睡去。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是贺兰裔一来,她所有的伪装、坚强、防备皆自动褪去化为乌有,疲乏伤痛缓缓舒展,在空茫中漫漫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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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哟~这妖孽赶紧的收了他果然是不负风流。
关于大师兄~这个就得先卖个关子了。毕竟是连妖孽都看不透的人物啊。留个言吧,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啊啊啊啊啊啊~
、079菩提逢意3
待贺兰裔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已经月已升上柳梢,明澜明逸领命下山,他推开厢房的门却不见她的身影,想到她身上的伤,他内心就升起一种难言的惊慌。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飘来一阵香气,贺兰裔顺着酒香抬头一望,只见她正捧着酒壶坐在屋顶,摇头晃脑地吟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今夜月色甚佳,王爷屈尊陪我赏月如何”素色衣衫被明月笼上溶溶月华,朦胧中压不住女子翩然惊鸿。
“如此甚好。”贺兰裔笑了,他所有视线都为那淡淡华韵所吸引,如同闲庭散步般踏月而来,稳稳落在她身畔,眸光落在她执杯的手,脸色一沉。
“贺兰,你看,天上的星子都是一群一簇的,那般亲密;但是,有些人却注定永世孤独。就好像这世间的人一样。”兰婳音握紧白玉杯,一想起那些惨死的人,她到现在都无法原谅自己。
贺兰裔望着她泛白的指尖,眸光闪动:昨日他刚到东临山就接到密报,兰妏姝杀了夜远,然后自尽;夜昔为防边疆作乱秘不发丧,此事只有极少人知道。然而她已经历了十族之殇,眼下如何能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
“宓儿,罪不在你。盛极必衰,宠极必亡,此乃天理因循之道,并非你我之力所能挽回。死者长已矣,生者何必常戚戚”他伸手揽过那纤细的楚腰,试图用身上的温暖驱逐她寒凉的心。
兰婳音迎着他的目光,定定看到心底:这厮很少这么正经,莫非是有事瞒着她,还是在外头做了什么亏心事
对于兰婳音如此热烈的注视,贺兰裔不由眯起眼,唇角扬起邪肆狂狞的笑,打趣道:“宓儿怎么这般盯着我,难不成是觉得我丰神俊朗秀色可餐”
妖孽就是妖孽,果然本性难改。
她顿时觉得在这里临风对月悲感伤怀很不应景,拧着眉摇头,慢慢道:“非也~贺兰裔,华襄王,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心里有鬼或者打歪主意的时候头会往左偏三分,右边眉毛一挑高出左边两寸,两只狐狸眼眯得像月牙,实则是在掩盖你的图谋不轨,嘴角勾起的弧度多一分像痞子少一分像面瘫”
贺兰裔一手托腮,神情专注地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调侃,忽而有一种奇异的舒心,目光中浸满了流动的柔和紫晶。
月光下那眸子格外晶莹,兰婳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上那双漂亮的眼,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样做了,含笑道:“君衡公子惊才绝艳,世无其二,妾仰慕已久,不知公子”
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如画风景。
“咳咳”一声清咳打断了这看似柔情蜜意的美景。
“良辰美景,只可惜,还是有人要大煞风景。”贺兰裔蓦地睁开眼,一袭蓝色长衫的楚逍正负手立于庭中。
兰婳音见状正要讪讪缩回手,却被那人紧紧握住,只好笑道:“楚大夫,今儿天气不错,出来赏月啊”
以楚逍的修为早就知道这二人在房顶上临风赏月,倒也并非蓄意打扰,只是只是当他路过这院子的时候脚就不知不觉迈了进来,似乎是失控了。
一抹清浅的香气弥漫在风中,虽然很轻,但是逃不过他的鼻子,楚逍霎时脸色阴沉,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这么喝酒,不想要命早说,省得浪费我那么多天材地宝。”
这下轮到兰婳音脸黑了,楚大夫好心救她一命,她却不好好喝药;不好好喝药就罢了,居然还偷着喝酒;偷偷喝酒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儿是婆罗寺,她还被抓了个现行。
心中几番激斗之下,她还是咬咬牙,将手里已半空的酒壶塞到贺兰裔手里,卖乖一般笑着:“楚大夫,你放心,我绝不偷喝了。今儿这事都怪他,是他把酒带来的”
女子尖巧皓白的贝齿咬着她嫣然的唇瓣,眸中忽起一片水雾迷蒙,侧脸华韵皎若花颜,此等人间姝色饶是神佛也会动情,何况他只是个凡人。楚逍别开脸不去看那张惊心动魄的美人面,匆匆拂袖而去。
目送那蓝色衣角消失于夜色之中,兰婳音方才舒了一口气,笑意吟吟地对贺兰裔说:“现在好了,把酒还给我吧。”
某王爷把玩着手中的酒壶,没理她。
“贺兰,把酒还给我吧,刚才是我不对。”兰婳音轻轻扯住他一侧衣袖,苦着脸求他。
某王爷依然不为所动,自顾自地仰头灌酒,心中却很是窝火:对着别人是笑颜如花,怎么偏偏到他这儿就成了苦脸一张
“君衡,把酒给我吧拜托”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打动了负气的他,傲娇王爷嫣然一笑,扬手一抛,她迅速伸手接过。
好轻啊。她感叹,又倒了倒,一滴不剩。
好啊,好个贺兰裔,居然喝光了她的酒
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兰婳音狠不起来了,脑中精光一现,于是她幽幽道:“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于朦胧”
赋是好赋,但是她用错了地方。
贺兰裔越听脸越黑,最后死死盯住她不断开阖的菱唇,手臂一紧,对着那娇艳的唇狠狠吻下去,唇舌缠绕,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
“宓儿,不许你对除我之外的人这样笑,记住了吗”
紫眸璨璨流光,那绝美丹凤紧锁她的眼,似乎是要震慑住她内心所有的犹疑顾虑,唇角风华绝代的笑意晃花了月色。
兰婳音心不在焉地晃了晃酒壶,抬手扔了出去。瓷器碎裂的声音引得他回身一看,她却趁机跳下屋檐溜回房里。
关门,上锁,关窗。
一切准备尘埃落定,盖好被子闭眼入睡。
贺兰裔的话说的很明白,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他是什么意思。这一路过来,贺兰裔不是第一次向她表露心迹,但却都没有这一次来得直白猛烈;当日在邺城之时,她只当他是有意戏弄,可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静静守望着。
东临山截杀,两人命悬一线,他不惜暴露身份替她解围;华国内乱不止,他临走还不忘留下一队精锐护她周全。若说之前他是贪图兰氏的势力,但是兰氏倒台之后他待她一如既往,这点甚是可疑。
倒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贺兰裔是真心,但是她不会相信。有了西门黎和夜昔的前车之鉴,直接导致兰氏衰败、大烟灭亡。
她不敢赌,也不愿赌。是以,恐怕终其一生,都难以再对什么人动心了。
多年后的她,每每念及此都会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坚定信念,致使她日后一步步踏上了不归的命途。
与那人纠缠一世难休的孽因开始渐渐破土、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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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vip首推没通过诶
、080菩提逢意4
贺兰裔静静立于院中,望着那碎了一地的瓷器若有所思,夜风吹起他的衣袂,也吹开了他平静无波的心湖。
她的怀疑她的防备她的故作坚强,他都看在眼里。可他又不知:她自小生长于宫廷,权术阴谋见的自然不少,兰妏姝素手染血号令天下的同时,也将一颗火中埋进她心里;因此她心中所盼不外乎是远离宫廷纷争、平稳度日,只是她如此简单的夙愿,却是他此生所不能及。
二者不可兼得,两相权衡,何去何从
修长骨感的手微微抬起,摊开,一方淡紫色的绢帕静静躺在他掌心,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被风吹起的一角露出点点锈色。
他俯身,低低嗅着那抹华韵,唇边浮起浅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单是这一句,就足以说明她的心事。原来他早已入了她的心,可她心中的重重顾忌却如深重的藩篱将他们阻隔开,好在他有足够的自信去打破这一切。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北辰皇宫。
夜宣摒退众人,将夜昔引入暗室之中。一身黑色描金龙袍在幽暗的地宫里显得奇诡而深重,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主上,人就在里面。”
夜昔微微颔首,夜宣立在第二重门外抱剑驻守。
曲径通幽,幽深的宫殿里静得只听得一人的呼吸,但却不是他的。夜昔打开机关,石门“轰隆”作响,室内一片漆黑。他取出腰间佩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一瞬点亮暗室。
“哐当”沉重的铁链被人用力拉扯,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
一个角落里,披头散发的女子仍在试图挣脱禁锢她的手镣脚铐,听见来人的脚步,猛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容色绝丽的脸。
是的,不仅容色绝丽,而且一双凤眸幽然清冷,眉梢妖娆冷厉,眉眼处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怎么不吃东西”他一扫桌上的杯盏未动,锋利的眉拧成一团,似乎是动了怒,但是声音依然沉静。
被困的女子死死瞪着他,“呸狗贼,我母后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锦袍的男子不怒反笑,道:“原来,这就是皇家的教养。你这样子,倒是与当年的她有几分像。”他骤然想起那年在荷花池边,那个顶着一张硕大荷叶,自称“本宫”的女孩,也是装出这副无比凶悍、盛气凌人的架子。
女子惊异地发觉他唇边浮起的笑意,浑身一震,又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扫了桌上的杯碟,一阵剧烈的陶瓷脆裂之声不绝于耳,一滴酱汁飞溅到他的锦袍上,将他从记忆中唤醒。
夜昔长眸一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脖子,面色冷峻如常,“要不是冲着你有几分像她,你以为你还能苟延残喘到今日”
“谁”她疼得快要窒息了,眼前漆黑,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如此近得体会过死亡,阴冷、幽缠、软弱、无可奈何。
但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扼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却倏的一松,新鲜的空气重新回到她体内,畅快又美好。她开始好奇,他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指谁
“你还不配知道她。”
夜昔的一句话再次将她打入地狱。不配,是么
“你若再敢生事,就到地府去陪你母后吧”他冷冷摔下这句,衣袖带风地出了暗室。
“轰隆”
石门再次重重掩上,也将她从震惊中拉回。
“夜昔我诅咒你一生,夜氏永世不得超生”
怨毒的诅咒在此刻不会生效,只是安静得如千年之前的地宫里,偶尔会传来一阵阵铁链扯动发出的“咣当”声,和女子的哭泣。
“主上,既然三小姐已经没事了,那咱们是不是先退兵”
“渝州已破,北辰新立,接连失去两州三城,夜昔估计也快坐不住了。”贺兰裔在密报上圈圈点点,不得不说,纨绔王爷处理起军务来也是很像样的。
“三王、五王趁着您不在朝中,背地里又开始有小动作了,就连兵部这两日都不安生。”
“哦,三哥五哥的手都伸到兵部去了那就让老九向他们讨教讨教。”明澜一听就直哆嗦:那魔王的名头在华国国内可是丝毫不逊于自家主上,风流纨绔就算了,偏偏那手段还狠辣无比厉王出游,仪仗所及之处,家家闭门谢客,大街小巷鸡不鸣狗不吠,可止小儿夜哭,百试不爽。
“去查查皇陵那边的动静。夜昔秘不发丧,但是这尸首放得久了总会走样,那可是对先太祖的不敬。”贺兰裔拢了拢案上的薰炉,半晌,又道:“可能的话,把兰后的遗体偷回来,与宏昌帝合葬。”
月影疏动,摇摆间光秃的枝桠失去它的叶,悄然落地,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目如沉水,声音沙哑得如同踩在落叶堆所上发出的声响,“这件事,暂时别让她知道。我怕她会受不住”
“主上。”明澜抬眸望着,他自然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但主上脸上舒淡的风霜令他欲言又止。
“她值得。”沉静如水的眸光忽而一动,紫晶璨璨华贵夺目。
“咔”庭院里的枯枝一声刺耳脆响惊起夜鸟。
男子似是无奈地闭上眼,幽幽叹道:“罢了,是天意啊。”
天意如此,他想瞒也瞒不住了。
“你先下去吧。”明澜、明逸对望一眼,依言退下了。刚一打开门,兰婳音就面色惨白地立在门外。
“姑娘。”
“辛苦了。”她努力扯出一个不像哭的笑,两人却头也不敢回地逃了。
埋首于奏折之中的贺兰裔抬头淡笑着看她,“你来了。”
女子病态的脸在琉璃灯下更加苍白,紧抿的双唇被她咬出一排牙印,唇角留下一行细细的血丝,幽深的瞳仁无言注视着他,眸中的光一点点沉下去,如同一个丧失了生气的布偶,呆滞地立在他眼前。
贺兰裔望着这样的她心头没来由的慌乱,他想起了师傅说的那个故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081菩提逢意5
贺兰裔望着这样的她心头没来由的慌乱,他想起了师傅说的那个故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半生宫廷浮生,他早已看惯人间生死,只是如今面对的人是她,心性坚韧却又脆弱无比,任何劝说的言辞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他透过那双幽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看到重重宫阙下的漫天血雾,漫漫山林间的残影,谁带笑的眼流连在碧海蓝天间,一片绚丽如练的红绸铺满记忆的光景,牵着她缓缓走来
他被那双魅瞳吸引,心头一片空茫。
“宓儿,我怕你承受不住。”贺兰裔缓缓走到她面前,抬起微颤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
女子木然地别开视线,全身僵硬,将自己一寸寸封在幽邃空间里;但是他的手一落下,混沌的灵台仿佛瞬息间被一道惊雷狠狠劈开,沉寂的黑瞳霎时卷起狂风肆虐,点点猩红一圈圈扩大,击碎了幽深封印。
这陡然的突变令他一惊,兰婳音却已经紧紧抓住了他一条手臂,利甲深深刺入血肉之中,心中怒火有多炽烈,利甲刺入便有多深痛。
“贺兰裔,这世上还有你护不住的人、瞒不了的消息”幽瞳猩红弥漫,嗜杀之气一触即发。
他若是有心要瞒她,她又怎会碰巧路过,又恰好听得一字不落分明就是刻意为之。
“那不是你的责任。”贺兰裔被问得无言以对,广袖中的手倏然紧握,那鲜艳明媚的女子仿佛于尘封的记忆中浴火而生,烈焰般的赤眸却带着不可控制的嗜血,冷厉阴鸷,不复初见。
他不想让这一切成为她的负担,更不想因此触动了那个深埋多年的隐秘,但是如今恐怕他也难抗天命。
“自小她就待我格外严苛,不过是为了术士那一句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的谶言;为了这一句谶言,她亲自教导,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但是到头来,我连唤她一句师傅都做不到。”
“数十年来,家族兴旺皆系于一人之身,她何尝不想摆脱这份责任十族被诛,皇朝不复,国仇家恨如何能忘”兰婳音努力睁大眼瞪着他,目眦欲裂,眼眶疼到落下泪来,一滴一滴打在他紫金的袍子上,最终化作绛紫一片。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母亲在天牢里与她相见的情景:
晦暗不明的油灯下,精铁制成的厚墙森然幽然,吸噬着人的生气,求生的**在无边等待里逐渐磨灭。顾氏背对着牢门盘膝而坐,望了一眼头顶的漆黑,最终缓缓闭上眼。
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没有在杂草堆上踩出一丝声响,身子就像是半漂在空中,对着那被烛火拉长的背影而去。
“你来啦。”顾氏睁开眼,眸中却无一丝波澜。
“母亲。”兰婳音朝着顾氏的背影直直跪扑下去。
顾氏缓缓转过身来,只一眼就将她全部的坚强瞬间打得粉碎:第一世家的当家主母,竟然一夜间苍老了十多岁,青丝成雪,形容枯槁。
“我就知道,你能来。”顾氏望着她的眼里带着微凉笑意,如同一盏将熄未熄的油灯。
兰婳音扑过去紧紧攥住她的手,注意到她说的是“能”而非“会”,又用力了几分。
到底是她的母亲,一切都瞒不过啊。
“母亲”
“罢罢罢,今日你能出来已是不易,不要在这些事上浪费唇舌。音儿,你姑母筹划了这一辈子,最后却还是没能逃出毁家灭国的下场,但是你不一样。”平静无波的眼望着她,目光里竟隐约有着期待。
“术士之言,不足为信。”兰婳音知道,母亲是想起了多年前隐风大师的那句批命。
“这本就是你的命途,由不得任何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