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另外两人大惊失色的面孔,只得打住。
杨谅连连摇手:“不可不可这等事岂可瞒天过海你胆子也忒大了不可,不可萧将军所言甚是,当务之急是探清京中形势,再作决断”
“通知蝙蝠行动吧”
蝙蝠,是夜的精灵,白昼里,他们蜷伏在阴暗幽深的洞穴里养精蓄锐;夜深人静时他们才潜行出穴,在夜的遮掩下飞翔跳跃。
他们不需要光明,不需要温暖,他们凭借的是本能,凭借他们超乎常人的本能,在月色下翱翔纵横,出入深宅大院如入无人之境。
还有什么人比蝙蝠更适合做细作
就算杨广能清理所有人,蝙蝠也不在其列。因为谁也不曾见过这个神秘的蝙蝠,因为这本是杨谅留在京城里的最隐秘的一枚棋子。
也是他最优秀、最忠诚的手下之一。
如果连蝙蝠也失手了,那真是天要灭他了。
夜色茫茫,浩瀚无垠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淅淅沥沥的雨声从早一直到晚,象剪也剪不断的愁思。
不过短短几天,柳述已经判若两人。他一直在等着杨广的提审,却不料无人来过问他。
是因为忙于准备大殓,忙于扫除可能影响登基的障碍
还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那么他这么些年的殚精竭力又是为了什么
他原本想好的慷慨激昂的话语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似乎成了笑话,他原本准备好的从容就义的场景如今竟成了奢望。
难道,他也不过是杨坚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现在,则成了一枚弃子
是了,杨坚的天下本就是从女儿家强取豪夺而来,他又何曾真正相信过谁
他心中喟然长叹:这就是为君者的悲哀,这就是为臣者的悲哀吧。君臣间所谓的肝胆相照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剧目,可怜自己这些年的全情投入不过是将自己一步步置于死地。
可怜阿五只看到翁婿相得,并肩作战,只知道奋不顾身地为他呐喊助威,只知道为父亲对夫君的每一句赞扬而沾沾自喜,全然不理其它。
现在想想,才明白自己何等愚蠢,才明白阿五何等愚昧。
又何等可爱
思虑至此,他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淡淡笑容。不管怎样,杨坚肯将阿五下嫁于他,总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他的生命如果没有阿五的参与,该何等苍白乏味
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弃子便弃子吧弃子才是最安全的棋子,焉知这不是父皇的一片苦心呢
他的思绪千折百转,忽喜忽嗔,时乐时忧,恰如那雨水落地激起的滴滴水花。他这一生,春风得意,操劳忙碌,何曾有机会这样地静坐深思
万籁俱静时,才惊觉自己的思绪如惊涛骇浪,时起时伏,永无宁静。
真不知那些出家人天天禅坐静修,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公子”他听见一声轻微却略显急促的招呼声,不由诧异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蒙面人:“何事惊慌”
“公子,汉王来人急探京中情形,某该如何答复”
汉王杨谅柳述心中一动:他终于要行动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重演
柳述沉吟不语,半晌才问道:“那密诏还是没有踪迹”
蒙面人摇了摇头。
“奇怪,那密诏既未被缴获,那暗卫岂能放弃如今看来,杨谅也未拿到这密诏,否则他又何必来找我”
“他既然会找到我的头上,恐怕他在京中的眼线大部分都出了问题,看来杨广对他是早有提防了。”
柳述不愧是兵部尚书,虽然足不出户,外面形势却也分析得不离十。
此刻他早已忘记了刚才的自怨自艾,他用心分析着形势,左右推敲,仿佛又回到了旧日时光。
谁不爱权势富贵谁不想岁月静好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又怎会让区区荣华、纤纤柔情困囿住自己的万丈雄心
“杨谅手中虽有几十万大兵,但他想成事,一定得一人出山相助”
“谁”
“高颍”
“高家特意到柳府示警,他怎肯出山”
“纵观满朝文武,能与杨素、宇文述抗衡的也只有高颍。杨勇死得蹊跷,高颍迟早会被牵连。如今他被贬为民,正是拉拢他的最好时机,就算他不为自己,为了子孙辈,也未必不肯一搏。”
他伸手轻轻一击:“杨谅如能请高颍出山,大事可成,否则,凶多吉少。你速速将这一切告知来人,但是切记,不可留下任何纸墨凭证。”
他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这是一根精美的银簪,造型古雅,雕工精细,是世家公子们喜爱的款式。
他将这簪子交给蒙面人,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根一模一样的银簪交给他。
他轻声叹口气:“成败在此一举,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希望他事成后能善待阿五。”
蒙面人轻轻点头,转身便消失了。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问阿五的近况,刚想开口,却已不见那人踪影。
这是他第一次忘记问阿五的消息。
但愿她一切安好。
因为明天就是先帝大殓的日子。
长安城里家家户户都已挂上了白布,人人脸上都带着一分悲戚。先帝是个好皇帝,他治下这么些年,国泰民安,老百姓是过上了好日子。
新帝上台后,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大家的眼光不由投向了那恢宏雄伟的大兴宫。
大兴宫里是白的海洋,哭的声浪,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在阳光下金丝浮现,里面静卧着的是一代天骄隋文帝杨坚。
一位端庄典雅的女子已跪在灵前多时。她一身孝服,容长脸,娥眉凤眼,眼神凝重沉静,幽深得象一口岁月悠久的古井。
既算是面无表情她也自有一股威仪在眉间。
她跪在那里纹丝不动已经多时,她谁也不理,谁也不看,只是呆呆地跪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这雕龙画凤的金棺,仿佛要这样跪到天荒地老、跪到海枯石烂。
在哭声笼罩中,她的脸上却没有一滴泪;当所有人都在极尽所能地嚎啕大哭时,她默然以对,静如磐石。
但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悲哀,这份悲哀如此清晰,如一层黑雾笼罩着她一身素白,而一身素白之中,唯余一双黑目,漆亮如星。
原来最深重的悲痛真的无泪。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悄悄打量她一眼,再暗暗叹一口气。
这一份悲哀,如此纯净;而这一份悲哀之中,又深含悲悯、充满无奈。
但却没有一滴泪,没有一丝哭声。
是谁,胆敢怜悯一代天娇杨坚是谁,胆敢藐视这如山的皇威,静默不语
连萧皇后都于百忙之中赶来劝说:“皇姐,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这样憋着,伤身体”
她身旁的兰陵公主杨五娘已哭成了泪人。这几日乐平公主一直称病不见她,她以为是皇姐在有意回避。
今日一见,不由吓了一跳。乐平公主不但形容消瘦,人似乎也有几分呆怔。
她原以为父皇晏驾,最伤心的该是自己,因为一夜之间,她不但失去了父亲,夫君也深陷牢笼,有谁,能比她的损失更大
却不曾想,此事对皇姐的打击也是如此之深。
她的满腔怨恨在看见乐平公主木然平静的脸庞时烟消云散,只余满腹辛酸和深深怜悯。
她还有柳郎可以依靠。哪怕柳郎削官为民,他们退隐乡野,相依为命,日子就算清苦些、寂寞些,也自有一分乐趣。
皇姐又有谁可依靠失去了父皇的庇佑,她的岁月能否继续安稳
她忍住抽泣,上前紧紧拉住杨丽华的胳膊轻轻摇着:“姐姐,姐姐,你哭出来吧,你这样子,父亲、母亲在天之灵看见了,心里也不好受。”
她一边劝说着,一边忍不住泪如雨下。
父皇母后可曾想过会有今天的结局
杨丽华呆呆看了阿五半晌,却只是将她轻轻搂入怀中,默然摇头。
她知道阿五在疯了似的找她,她知道柳述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但她却只能避而不见。
因为她内心的张皇恰如惊涛骇浪,除了称病谢客,她无法掩饰她的惊恐不安。
她也无法克制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在最幽深阴冷的过去。
她曾是北周宣帝的皇后、周静帝的皇太后;她是杨坚的长女、当朝的乐平公主。当年她为皇后时,杨坚已经位极人臣;当她为皇太后时,七岁的宇文阐登基为帝,她父亲已是权倾朝野,携天子以令诸侯。
可这样的尊贵荣耀、多年的父女情深也挡不住杨坚篡夺北周天下的野心。
丧钟响起后,杨丽华是第一个赶到的。最近皇上龙体欠安,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凤鸾殿的侧殿里,与大宝殿不过是咫尺之遥。她匆匆赶到时,杨坚刚刚断气,身上虽已收拾干净,但是她仍然一眼瞥见他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色手纹。
那样的手纹她多年前也曾见过。
二十三年前,杨坚野心毕露,八岁的宇文阐和他的生母朱满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杨丽华救他一命。
她现在都还记得朱满月凄苦哀怨的面容。这女人虽然算不上姿容出色,却柔弱凄婉,令人生怜。想来也是这一份脆弱吸引了宇文赟,让他与这个年长十二岁的宫娥一宿偷欢,生下了自己的长子宇文阐。
她母凭子贵,成了北周皇宫里的五大皇后之一:天大皇后。
天元大皇后、天大皇后、天中大皇后、天左大皇后、天右大皇后,五后并立。这样的荒唐事也只有宇文赟这个疯子想得出来。
不过朱满月自知出身卑贱,与皇上缘分淡薄,为了这个儿子,她甘愿伏小做低,对杨丽华更是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忤逆。宇文阐这个孩子也是杨丽华看着长大的,对她一向恭敬有加。
一个是母家卑微的皇太子,一个是不得宠的挂名皇后。两人虽然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却都受尽宇文赟的冷眼和猜忌。
也算得上同病相怜,情同母子。
宇文阐能顺利登基当然是父亲一力促成。她当时心中大慰:从此这里里外外都是自家人,自己总算能过太平日子了。
没想到宇文赟当年的猜忌一点没错。他有一次手持宝剑,直指着她骂道:“朕若不杀你,这天下总有一天会落到你杨家手里”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倔犟地一言不发,不肯求饶,也不肯辩解。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看着他那张倾倒众生的俊秀面孔。哪怕到了这生死关头,她也不得不赞叹宇文家的男儿个个仪表不凡。
只可惜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向睿智的父母怎会如此糊涂
他的剑终究没有刺向她。他的剑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颓然坠地。
如今面对着这一对哀哀乞怜的母子,她羞愤难当,愁肠百转。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说:“皇上不如主动禅位,本宫幸许还能保全皇上的性命。”
可那孩子也不过多活了一年。
九岁的孩子,一朝暴毙,脖颈上一道手印。然后被草草埋葬。
那道手印泛着诡异的青色。
朱满月怨恨的目光从此常常出现在她的梦境。她出家为尼,临死还在咒骂杨丽华:“这个无耻的毒妇,享尽了北周的荣华富贵,怂恿自己的儿子禅位给自己的父亲,到头来还要害人性命”
宇文赟其余的四个皇后都出家为尼,在青灯古佛前了结残生,唯有她成为大隋的公主,依然享有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
这是上天的恩赐,还是惩罚
父母曾苦劝她改嫁,忘记过往种种,重新开始新生活。他她们对她心存歉疚,希望能有所弥补。
她默然摇头。
嫁了,便是嫁了。
那样跌宕起伏的人生,怎能一笔抺杀
她曾风光大嫁,迎亲的队伍绵延几里;她曾母仪天下,俯瞰脚下山呼万岁、千岁的群臣。
那样的至尊至贵,谁不艳羡,谁不害怕失去
他知晓父亲的狼子野心还能饶她一命,他对她,终归还有一丝情意。
她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她夫家和娘家的恩怨她永远无法理清。
但这点情意,她愿用余生偿还。
她天天呆坐佛堂,日日与经书为伍。在这繁华都市里,她为自己建了一座无形的尼姑庵,将自己度化出家了。
这一份歉疚,她只能这样偿还。
她的凄苦自责如一把柳叶小刀,日日在父母心头划过。
他的仇恨,她们的哀怨,能否在她日复一日的自虐中渐渐消减
这样是否公平了
可为何历史总在重演当往事被如水的岁月洗刷得只剩模糊的印迹时,为什么这相似的手纹竟在父亲的身上再次出现
记忆骤然间被撕裂掀开,那些尘封往事扑面而来,让她遁无可遁,逃无可逃。
可怜她雄才伟略的父亲竟与那稚嫩老实的孩子同样的结局。
尸体上带着同样的泛着诡异青色的手印。
她该号啕大哭,还是长歌当哭
但她却悲凉得没有一滴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平淡是福
几里长的送殡队伍如一条硕大的雪龙在烈日下缓缓爬行,皇族、百官、仪队、禁军,个个如丧考妣;震天的哭声中,纷飞的纸钱如玉色的蝴蝶在空中翩跹、盘旋,最终死气沉沉地落入泥污。
惨烈的抗争常以死亡告终,死后哀荣可能掩盖死亡的惨烈
金丝浮动的棺椁被徐徐放入墓穴,他的旁边是他一生的爱侣独孤皇后。先帝与先后生前伉俪情深,死后同坟而居,想来不会寂寞了。
杨广面对父母灵柩,泪如雨下:天下在握,但父母俱亡、兄弟成仇、姐妹生隙,世上从此再无可信之人。
寡人,寡人,原来到了此处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他终于登上了高峰之巅,极目远眺,满目苍翠,却满怀疮痍。
这样的寂寞,是否值得
“皇上”他突然看到一白衣丽人破众而出,盈盈跪下:“皇上,请皇上容我在此为先帝守陵。”
这女人的声音柔婉悦耳,略显沙哑低沉;满含忧戚,恰如黄莺悲啼。
是谁如此忠贞
杨广透过泪眼一看,不由惊呆了。
跪在地上的正是那风华绝代的陈惠儿,他新封的宣华夫人:她一身缟素,肤如凝脂,眼如点漆,恍若月中嫦娥。
她眉眼低垂,如墨的长发与洁白的孝服交相辉映,衬得她肤色更皎洁如雪,泪眼更晶莹如水晶。
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这女人竟敢当众发难她竟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堂而皇之地逃之夭夭
人群中响起嗡嗡的赞美声、叹息声,他看到了萧皇后吃惊的面容和容华夫人蔡容华强捺的得意。
目光流转处,他看到了先帝的陵墓,那华丽壮观的陵墓里静卧着一位伟大的君王,一位不得善终的伟大君王。
一子不慎,全盘皆输。
他也不会例外。
那蹊跷的丧钟声已召来了风言风语,并州晋阳已经兵戈再起,先帝的遗诏仍然流失在外,外患内乱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神情如此凄恻,她的态度如此诚挚,除了说“准”,他还能说什么
除了佩服这个女人,他还能怎样
够聪明、够狠辣这娇滴滴的美人竟然自请在这荒山野岭里守陵。是心甘情愿为先帝哀悼,还是想伺机逃匿
在帐篷里,他遣散了所有随从,只留宣华夫人一人,他对她柔声说道:“惠儿,你多保重,过个一年半载,我再来接你。”
不管是欲擒故纵还是有心逃逸,他都有的是耐心来陪她玩这场游戏。
他看见她强作镇静下的一丝慌乱。
他微微一笑。
突然他看见她面露惊慌之色,他听见一道风声“嗖”地向他后背刺来。
杨广人往前扑,几个滚翻,已退出五步之外。回头一看,四个黑衣蒙面人拔剑而立,四双眼睛正怒视着他。
他一把抓过宣华夫人挡在身前,冷冷说道:“你们若敢再进一步,我先杀了她”
他心中竟认定这四人与宣华夫人大有干系。
谁知那四人竟然毫不迟疑地执剑刺来。
剑光森森,寒意凛然,杨广和陈惠儿眼见就要同赴黄泉。杨广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陈惠儿的身体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杨广只能拖着陈惠儿拼命向后退去,嘴里一边大喊:“有刺客”
陈惠儿茫然四顾,没有一人进来救驾。
这一幕如此熟悉。她仿佛又听到了杨坚那暗哑的呼叫:“来人哪”
难道历史这样快又要重演
长安城里满眼都是白色,路上行人匆匆,脸上带着一分悲戚,一丝茫然。一位明君的逝去固然令人惋惜,但真正令老百姓操心的是眼前的生活。
既然是子承父业,日子总会差不多吧。
毕竟一班老臣还在,有他们这帮股肱大臣辅佐着,新帝就算稚嫩些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偏差吧。
一座平常院落里,一位鬓发皆白的老人正披麻戴孝地跪在院中哭泣,他嘴里喃喃倾诉着,涕泪交加。
正是被先帝削职为民,再削爵位的高颍。
四十年的君臣,鞠躬尽瘁的四十年,到头来被莫名其妙地革职、削爵,高颍能心平气和,孩子们却难免心寒。
在旁边院落的厢房里,一对年轻夫妻正在低声商榷:“此事万万不可,父亲绝计不肯的。”男子连连摇头,一脸的为难。
那男子长得文雅俊逸,一表人才,正是渤海郡公高表仁,而在他身边一脸焦急之色的是他的夫人,已故废太子杨勇的女儿大宁公主杨英儿。
“表仁,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否则父王的今天就是高家的明天。你心里很清楚的,对吗”
“唉,英儿,你不见父亲正为先帝披麻戴孝他对大隋朝一片愚忠,怎能做出叛逆之事”
“那怎么是叛逆杨广的储君之位是怎样来的,你难道心中不明你难道没有不满现在传言纷纷,说先帝之死蹊跷,如果属实,那杨广才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父亲既为祖父心腹,此时怎能袖手旁观”
“传言永远是传言除非先帝有遗诏传位给他人,否则太子即位,天经地义”
“祖父死得如此突然,焉知不是因为他有密诏要传位他人”
杨英儿倔强地盯着自己的夫婿,提高声调问道。
高表仁吓得一把捂住夫人的嘴:“你不要命啦这种话也敢乱说”
他一跺脚:“哎,实不相瞒,父亲前两天还特意让我去了柳府,一是给五姑报个平安,免得她心急出事;再则就是提醒她千万不可与汉王搅和到一起,否则姑父在劫难逃你想想,你想想,父亲可会理会汉王的招揽”
另一院落里,满面泪痕的高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