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根据这些已知条件,可以得到如下几个设问——
设问一:自己还能不能回到21世纪?
对于这个问题,南宫礼认为答案是肯定的。根据西门子给自己科普的那些零碎知识,起码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虫洞是双向的。也就是说,虫洞的一端是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另一端便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自己既然能通过虫洞来到这里,就必然能够通过虫洞回去!
可问题是,自己又该到哪去寻找虫洞的入口呢?由此而引发出设问二。
设问二:自己要怎样回到21世纪?
对于这个问题,南宫礼心里确实完全没谱,天知道西门子那孙子到底编了个什么样的程序,现在根本已经无从查证,对于这种事情,当然只有问过他本人才能弄清楚。
可问题是,现在该到哪里去找他?去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年代?开玩笑,如果真的能回到那个年代,自己又何必对这个问题揪着不放?除非他也来到了这个年代,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在穿越的那一瞬间,他离电脑、离自己都那么远,怎么可能和自己共同经历这次时间旅行?这可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南宫礼不禁暗自苦笑,单就这次出行而言,哪个驴友能比自己更潇洒?这就好比自己明明想去泰国旅游,结果却一不小心被“发配”到了秦国!
原路返回是指望不上了,因为在没有西门子的指引下,自己绝对找不到那个将自己送到这里来的虫洞的入口究竟在哪;退一万步讲,就算到这里来的是西门子本人,且不说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是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他能不能成功找到“回家”的路?
至于另辟蹊径,这更完全是个天大的笑话,对于自然科学,自己可没有西门子那两下子,理论基础实在太薄弱,想补都没法补——现在是公元1851年,自己又该到哪去找一个精通相对论的人?就算是提出相对论的爱因斯坦本人,也得等到28年之后的光绪五年(1879年)才能出生!
那就自己悟吧,没准哪天自己就给悟出来了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差点把南宫礼自己逗乐,开玩笑,这是相对论,又不是牛顿经典力学——在自己看来,牛顿经典力学的提出多少带着点运气的成分,若是没有那个可以载入史册的苹果的华丽一砸,万有引力定律能否被提出还确实有待商榷;不过有人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被苹果砸到脑袋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提出万有引力定律的却只有牛顿?
好吧,就算这是不容辩驳的,但一个苹果能够砸出万有引力定律,却绝对砸不出相对论——天知道爱因斯坦是怎么想出这个公式的?物理学中大部分公式是经过实验推导或计算出来的,可这个公式却是无法用实验来检验的,若是有人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把一件物品推进到光速试试。
但大量事实证明,这个公式的正确性确实是不容辩驳的!所以说,爱因斯坦的大脑,压根就不是地球人的大脑——根据某些资料显示,正常人脑的开发程度为4%左右,而爱因斯坦的这一项数据居然达到了恐怖的10%!想想看,爱因斯坦凭着发现光电效应都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为什么提出相对论这样一个具有跨时代意义的理论却没有获得诺贝尔奖?用爱因斯坦自己的理由解释,大概意思是这样:“绝大多数的人都看不懂相对论,全世界能够理解它的人,大概只有六个半。”一个大家都看不懂的理论当然不会获得诺贝尔奖的,这个理由确实合情合理。
不过要是爱因斯坦能活到21世纪的话,他肯定会纠正自己的这番话的,因为就在中国,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不仅理解了相对论,更实现了它的应用价值,把另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送回到了清代!不管被送回清朝的小伙子怎么想,最起码那个造出了虚拟虫洞的小伙子,至少可以成为爱因斯坦口中的“半个人”吧?
如果爱因斯坦泉下有知,应该会对此感到相当欣慰——终于凑成整数了。
一想到这个难度,南宫礼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自己若是想要成为爱因斯坦口中的“半个人”,难度丝毫不亚于中了双色球的头奖;至于自己**提出相对论,恐怕比回到21世纪的难度还要多出几个数量级!
打住吧,这不是小概率事件,这是零概率事件。
将其他各种情况排除后,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想到的办法,那就是结束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生命,说白了,就是找死。
不过这种情况却与前面几种完全不同,风险也高得吓人——虫洞理论是经得起推敲的,甚至于自己已经通过实践验证了它的可行性;自己**找出这个理论的概率虽然无限趋近于零,可0也是自然数,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但如果死了,这个过程很可能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一旦死了,也许就真的死了!
若是自己将这句话拿到21世纪去说,很有可能被人认为精神不太正常,没准是脑神经异常放电造成的后果;但此时的南宫礼却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任何荒谬之处,原因很简单,自己现在的处境,早就已经荒谬得不能再荒谬了!
虽然自己刚才曾在脑海中思考过这个假设的可行性,但那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也可以说成是给自己的安慰,能够令自己万一因为没有辫子而被处以极刑时可以死得坦然一些;可现在掉脑袋的阴影已经暂时散去,自己又何必没事找死?
且不说回到21世纪,就算是现在,只要自己大脑不出现异常放电,便断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是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时代生存下去,还是用生命来赌一个未知的可能?对于这个问题,南宫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翻译成俗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
设问三:既然回到21世纪是抽象可能的,在这个时代,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所谓“抽象可能”,是指虽然在现在的条件下事物无法发生,但等到以后条件成熟的时候,这种可能未必不会出现,在哲学上,它的反义词是“现实可能”。
说心里话,对于回到21世纪这件事,南宫礼早已在心中将它划分到了不可能的阵营中,因为这件事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孟子所说的“挟泰山以超北海”,在哲学范畴内,通常认为这属于不可能发生的事物;可转念一想,做人万万不能太悲观,说不定将来哪一天条件忽然成熟了,这件事真就实现了呢?所以还是姑且将它划归到“抽象可能”阵营为好。
但不管这件事是抽象可能还是不可能,自己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回不到21世纪,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所以,在这个时空中,自己能做些什么?
现代科技——这四个字再次不请自来,闪现在了南宫礼的脑海中。
自己现在所处这个时代无疑是贫穷落后的,无论是和后世相比还是和同时期资本主义列强相比、无论是根据历史的记载还是根据自己直观体验,得出的结论都是如此;而就自己所掌握的现代科技来看,无论哪一部分可以投入实践,对这个时代来说都将是受益匪浅的。可问题是,自己该如何将所掌握的现代科技转化成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呢?这确实需要好好想一想……
还没等思考出一个大概方向,南宫礼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祠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这不是通过视觉和听觉感受到的,而是完全通过第六感——自己的第六感,一直比常人要强。
得到第六感的提示后,南宫礼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果不其然,不仅台下众人正在对着自己议论纷纷,甚至包括刚才一直在长篇大论的准天王洪秀全,现在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见此情景,南宫礼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自己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从茅草屋出来之前,自己只想着没有辫子会不会被满清政府捉到然后咔嚓,所以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头上,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头部以下的装束,一样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休闲上衣、牛仔裤、高帮滑板鞋,这些东西应该出现在19世纪中期的中国么?
更要命的是,自己这一身“奇装异服”,现在正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连这群造反者的头目都注意到自己了!
这也难怪,南宫礼虽然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但180cm左右的身高却使得自己在这些村民中显得如此鹤立鸡群——在21世纪的北方,180cm的身高虽然顶多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但在1851年的广西,如此身高确实可以达到“俯瞰众生”的程度,别处不敢说,仅仅是周围的一圈村民中,绝对找不出比自己身高更高的人!
不知为什么,南宫礼原本正在思考着过去与现在、南方与北方的国民身高之间的关系,脑海中却忽然闪出了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什么是理想?什么是天堂?
对于不同的人而言,给出的答案肯定大相径庭,但南宫礼却敢肯定,对于眼前这些贫困农民而言,能吃饱饭,那就是最大的理想;能顿顿吃饱饭的地方,那里就是天堂!
不要觉得这些农民没志气,若是肚子都填不饱,理想什么的统统都是扯淡——理想能管饱么?理想有一个馒头实惠么?
其实这些人才是最质朴的人,因为他们甚至不要求有馒头吃,能顿顿、年年有窝头和野菜可以果腹,就足以心满意足了。
可若是赶上大灾年或者大荒年之时,莫说野菜粗粮,能咬动的树皮都是抢手货,饥民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般,以至于寸草不留!
夸张么?
当连树皮都没得吃的时候,饥民们就真的陷入了一种走投无路的尴尬境地,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最悲惨的事情不是混吃等死,而是连吃的都混不到,只能活生生地等死!
想想看,等死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
如果非死不可,是不是还应该在临死之前干点什么?
于是回想一下,大家之所以会陷入如此悲惨的处境,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对于靠天吃饭的古人来说,天灾当然难辞其咎,最常见的就是水、旱、蝗。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问题也就随之而来——涝或者旱,到底是由谁来决定的?
在科学普及还没有开始的年代,蒙昧无知的老百姓觉得这是神仙的工作,具体负责人是雷公、电母、龙王这几个人(确切地说,应该是这几个神仙),不过他们并没有**决策权,最终还得听总指挥——也就是老天爷的话,让他们降雨就得降,不让他们降雨就不能降,都是为了讨生活,当然免不了要听人差遣,神仙自然也不例外。
说白了,在那时老百姓的心目中,能够对下不下雨这件事有最终决策权的,当然就是老天爷。
对于老天爷的喜怒无常,百姓们是很有怨言的,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老天爷可谓相当不着调,年年风调雨顺不好么?难不成非得看着这些在地上讨生活的子民一个个冻饿而死,你才能得到那种发自肺腑的满足感?
正常情况下,百姓们对老天爷还是很尊重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比七品县官还要亲切的衣食父母;可当老天爷的所作所为太过出格之时,他的子民基本都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句严重怀疑他视力的诅咒:“老天爷,你瞎了眼!”
喊也喊了,骂也骂了,心里痛快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而已),问题却依旧活生生地摆在眼前——水灾或是旱灾,总不会因为大家的一句诅咒而凭空消失吧?
唉,情况既然已经这么糟糕了,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
等等,“怨天”确实只能停留在口头上和内心里,毕竟老天爷天高皇帝远,总不能揪着他的胡子乱揍一顿出气;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尤人”?
是了,既然天灾不能避免,**就不能接踵而至了吧——否则的话,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可事与愿违的是,“天灾”和“**”,向来如同两根筷子一样,总是成双成对、如胶似漆地出现在公共场合,羡煞许多人。
也恨煞许多人!
所谓**,就是指百姓原本已经难以维持生计了,贪官污吏却还在因为各种原因狂征暴敛,用活命的粮食去缴税,还真是不准备让人活下去了。
本来就已经水深火热了,现在却还非得在水里撒上一把生石灰、在火上浇上一瓢花生油?
还真是怕我们大难不死啊。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报复”,里外都是死,一群存心想要报复的人,到底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对于这些人接下来即将采取的行动,其实完全可以引用前辈陈胜口述、太史公司马迁笔录的一句话:“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结果在陈胜和吴广的带领下,屯大泽乡的九百人,真的选择了“死国”。
这似乎是历朝历代被天灾和**逼得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最终必然要选择的一条道路,朝代的更替,其实就是历史的循环,虽然有大循环(例如汉、唐),也有小循环(例如秦、隋),终究是跳不出这个怪圈。
但最终还是有人找到了打破如此怪圈的钥匙,这个人姓孙,名文,字逸仙,号中山。
不过这把钥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辅助作用,虽然不可或缺,却也达不到真正的效果;至于那把关键钥匙被发现的时间,则要推迟到几十年后的20世纪40年代,而这把钥匙的名字,叫做民主。
但在1851年,“民主”对于中国人而言,不过是两个虽然能认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义的汉字罢了(更何况还有很多人不认识),跟理想的遭遇一样,在百姓们的心目中,还不如两个窝头实在。
为了粮食而努力奋斗。——这是当时劳动人民的朴素心愿。
为了粮食而造反拼命。——这是当时得不到粮食的劳动人民的朴素心愿。
可即便是在太平盛世,灾年荒年也是有的,因为老天爷向来喜怒无常的,根本不可能眷顾任何一个封建王朝太久。
所以说,在封建时代,广大劳动人民的主要工作,就是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
而若是连温饱都没法保证,再去谈论营养问题,是不是有点欠抽?
如果自己忽然兴致勃勃地向身边的农民朋友们推广现代人的养生理念,宣扬一下多吃粗粮和野菜的极大好处,估计下场还是那一个——年二十四,卒。
所以说,在营养严重不足的前提条件下,身材不高几乎是必然现象,自己根本没必要为此而大惊小怪。
而如此一来,自己这180cm的身高才会显得如此出众——灌木丛中忽然长出了一株乔木,伐木者不注意你注意谁?
更何况,就在这株乔木的头上,现在还正有一面红旗迎风飘扬!
没办法,躲是躲不开了,既然没办法逃避,索性还是勇敢面对吧!
打定了主意后,南宫礼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头,迎着洪秀全的目光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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