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728
“笑什么呢”多铎一张俊脸瞬时跃入眼前,挡住了万丈霞光的迷彩,四溢的流光在他背后此起彼伏,度出了他伟岸的身影。
他的笑,和煦得像涂了彩的油画,带着非现实主义的风采,和着絮絮吹洒的清风,漫步在丛林与枝桠之间,融入了美妙与幻想的网兜内。
不由得,我倾心不已,探出了马车窗外,向他大张了双臂,像是等待已久的婴儿,还有些许的迫不及待。
多铎哈哈一笑,催马近前,俯身环住我的腰身,将我从狭小的马车里抱了出来。
那一刻,他的脸贴在我的颊上,带着夕阳余晖的热度搽在我的脸上,更像是亲昵的爱抚,我甚至触到了他新近长出的青须。
“可恶,回去把胡子剃了”我揉着脸很不合时宜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多铎先是愣了半响,耳后更是肆意的狂笑,他说:“宝贝儿,我是男人,自然要长胡子的,要不然”他突然坏坏地一笑,在我耳旁轻轻地说,“要不然,你帮我”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急急忙忙打断他,谁还不清楚他那一肚子坏水。
“呵呵”他一声笑过之后,我们谁也没再开口,如此美景有着璞玉般的诱惑,再说什么都是玷污。
相对无言地看景,良久,我轻轻启口,话语如溪水般澹澹而出:“良辰美景奈何天,多铎,你这么抱着我一辈子,可好”
环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透过薄薄的衣料,我可以清晰感触到他蓬勃跳动的血液。
“良辰美景奈何天好句子,从哪听来的”
我愣了一下,本认为他会表表衷心,可谁知
我嘻嘻一笑,开口吟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这是明代大师汤显祖作得曲,名叫牡丹亭,等到了北京我们听戏去,可好听了。”
“听戏呵呵”
我心里诧异着,回头看他:“你笑什么”
他旋转的双目对上我的,摇着头笑了笑,然后把我揽进怀里,青青的须茬蹭着我的脖子,低迷的嗓音荡在耳旁,暖暖的热气就吹了过来:“听戏啊打了这么多年仗了,哪有想过自自在在的听戏呢”
是呵,这么多年了,日月在不停的轮换,天下都易了主,云遮雨挡中,他在马上驰骋了大半个中国,追寻着艳阳潇洒豪迈的脚步,“嘚嘚”的马蹄声鉴证了大清勇士的威武,他们的铁蹄印像削尖的匕首,直插中原富满的袋囊。
我握住他的手,侧过头去吻了吻他。
其实我真的只是想吻一吻,因为我还有话要说,可是,他怎么那么热情呢
四片唇慢慢相溶,两条舌紧紧相缠,的浓情渲染着垂落的夕阳,她,像是个害羞的少女,醉卧在桃花畔的流彩下,红彤彤的脸颊绽放着璀璨的年华,多少个爱恋痴缠浸透在久久嫣红中,醉,一切都,醉了
我的爱人,我会陪着你,陪你听戏,陪你看日,陪你走过漫漫人生海北天南。
大军一路挺进河南,嗅着黄河滔浪的味道我们停了下来,南方温润的土地,这就要告别了,不禁有些怀念,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跨过去。
然而,天,终究是黑了。
大军通通驻扎在城外,我们却在城里一处天山来居的客栈住了下来,名字很怪异,却让我找到莫名的熟悉感,就连店中的掌柜、伙计都透着那股子亲切。
晚饭时分,我和多铎选择了在堂中用餐,长平和周世显等南明旧部陪着朱慈照在房中用膳,而金陵旧部自然拥戴着他们的福王也窝在房内,徽娴是一直没回来,说好只是出去转转的,唉,算了,或许有什么好玩的事耽搁了。
住进来时我们并没有大张旗鼓地驱逐其他客人,因此天山来居的生意还算火热,我和多铎拣了个角落里的位子坐下,即刻便有伙计笑脸盈盈地前来招待,多铎点了几个菜,问我还需要什么,我摇摇头,却突然想到了那奇特的店名。
于是我张口便问:“有没有融雪冰莲茶”
明显感觉那伙计浑身一震,紧接着瞪大双目将我上下打量,像是见着了奇禽怪兽,我正不自在时,多铎发怒了,狠狠一拍桌子,吓得我差点滑到桌子下面去。
那伙计也是一晃,然后缓过神来转身便走,两步迈出后又小心翼翼地回头,像孩子一样望了一眼多铎,见他阴沉的可以挤出浓墨来的脸,但还是鼓足勇气看向我,忐忑地回了声:“既作天山来居,自是有融雪冰莲茶的,只是不知客官要不要配上碎洒的姜茉”
我很自然地摆摆手,想也没想便脱了口:“不要不要,我最讨厌那个味道”
时间突然静止了,声音也连带着摒弃,我眼前好像浮现出了缓缓冒着水汽的莲茶,小碟的细碎姜末被我排除在一边,几样熟悉的精致小点,窗外融融的雪花飘散,天山上清丽脱俗的雪原精灵
神经大条的我终于意识到小伙计的震颤和他盈盈蓄满泪光的双眼,这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吧。
其实这种迟钝的反应不能完全怪我,因为我的语言转换能力超强,通常都不在我的大脑思考范围里,俗话说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夸张了,反正是见了什么人,自然而然的说出什么话来,有时我就在想,如果现代时也可以拥有这种自然生成的语言转换器,那我还愁学英语考四级吗想必托福雅思gre都下来了。
“小兄弟,你们都是从天山脚下来的么”
同乡见面总得寒暄一番,住在那么闭塞的地方,很少会有人走出来的,更别提见老乡一说。
“是呀,这家店里的掌柜、账房和伙计都是从那来的,我们出来好久了,如今生意总算有了些起色。”他用着正典的家乡方言跟我说着话,还时不时将我打量一番,接着笑道,“总认为我们自己就已经发展得不错了,没想到姑娘却早先成了贵人。”
我微微一笑,并不直接作答,只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都是来自哪个部落”
小伙计是正统的天山汉子,带着雪花一样的腼腆和雪山那样的豪迈,搔搔头,流露出淳朴的笑容答道,眼中满是无法逾越的兴奋:“我们都是希尔奥拉部落出来的,当年掌柜的带着我们想闯荡的几个人一步步走出来,见着了繁荣昌盛的城镇,这一趟,没白来。”
“希尔奥拉部的呀”我喃喃念着,虽然同在天山脚下,却分属在不同部落上了。
这时掌柜的早被吸引了过来,同样又是一番寒暄,最后他把小伙计想问却不好意思问的话讲了出来:“不知贵人是哪个部落的我见贵人举止端正,定是出身不俗的。”
我点点头,微笑答道:“掌柜的过誉了,我是从塔落部出来的,塔落汗是我的父亲。”
掌柜的听说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番礼,然后虔诚地说:“原来是塔落部的圣女,塔罗汗的掌上明珠啊,我等启请圣女福泽天降。”
圣女一说我到是知道,本认为这只局限于自家部落,没想到他们也要拜我
依依惜别了天山脚下的老乡,转过头再来摆平多铎那张浓云密布的脸,这个人这么容易吃醋,也不怕酸倒了牙。
是夜到了就寝时分,我爬上床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没搞定。心事重重地阖上眼,窝进多铎怀里却死活也睡不着,听着多铎渐渐平缓的呼吸,我无聊地玩着手指,指尖有一点小小的刺痛,那是头两天握住徽娴枪杆时划了一个小口子。
对了,徽娴我怎么忘了她还没回来呢
再也躺不住了,悄悄地翻身起床,推门下楼,让掌柜的点上堂灯,把门打开,我要坐等那个深夜未归的千金公主。
天气已然入秋,夜晚有些寒气阵阵袭来,长时间的等待使我伏在桌上睡了过去,凉凉的感觉让我从浅眠中打了个激灵。
我揉揉昏睡的眼,堂中的烛火曳曳生姿,掌柜的也在柜台里打瞌睡,我刚想起身走走,突然从门外踉踉跄跄撞进一个人来,肩头插着一支箭,血还顺着手臂滴滴答答流淌着,整条衣袖都被染红了。
徒然间我被吓了一跳,细看真的是徽娴,唬得我哇哇大叫:“丫头,你这是怎么啦”一边说一边扶住她往楼上走,掌柜的也眼疾手快地过来帮忙,又吩咐起夜的小伙计去请个大夫来,我一摆手制止了他,我们哪一方人手下都有几个大夫,只吩咐小伙计去把我们的军医找来。
军医小心翼翼地把徽娴肩头的箭拔了出来,她纸一样苍白的脸几近透明,下唇撕咬在贝齿下差点见了血丝,眼中的神色也几乎涣散了,吓得我扯住军医左右摇晃。
这个军医年纪不轻了,赶了几天路本就劳累不堪,现在被我没轻没重地一通乱摇,他几乎跪下来哀求,说是如此下去,公主没事,他先见了阎王。
折腾了两个时辰,已是月上三竿,可怜的老军医撑着体内散碎的骨头,被我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出门前俯首对我一礼,然后二话没说,一转身脚底抹油似的开溜。
我撇着嘴郁闷了老半天,回头见徽娴早已睡下,安安稳稳进入了深度睡眠,还想拷问一下,这回算了。
替她掩上门,我又悄悄溜回自己房间,爬上床连大气都不敢喘,活像做贼一样,可是我随后发现,贼踪简直是,有如泄进的月光,暴露无疑
“安顿好她了”
多铎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回荡在月光遍洒的睡房内,我一度认为他在说梦话,于是没有吭声,他却猿臂一伸,将我揽进怀里,然后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倦鸟归巢了,睡吧”
他是,真的醒了呀
我凑过软软的唇去,在他颊边轻轻一点,他轻扯嘴角,将我更紧地抱住。
多铎啊,我的港湾,让我安心睡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