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04
第二天一早,送走多铎,我便早早起身穿戴齐整,一袭桃红色的轻衫笼在身上,发髻平平挽起,一根素钗斜斜插进松软的发髻,出了门拉上长夜一起进了宫,继皇太极死后,福临继承大统,待北京城破,崇祯自缢景山之日,大明朝败亡,李自成占领了北京城,带着一波不开化的农民住进了紫禁城,坐上了高高在上的龙椅,一心想着当皇帝了。
他们像一群眼放蓝光的种猪,在北京城里一通胡糟,见钱就捞,见人就揍,见到美女那更是发挥了本性,煌煌的北京皇城变成了面目全非的马蜂窝一般。
他们骄奢地驻进了北京城,抓了个自称长平公主的宫女,自认为获得了至宝,只可怜了那个宫女,变成了畜生祸害的玩物。
谁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堂大殿上黄灿灿的龙椅还没坐热,李自成不得已颠着屁股匆匆逃离京城,被长辫子勇士们碾着赶,顾不得见自己的脚后跟,和脚后跟下拖拉的种种罪行。
多尔衮有如擎天柱一般撑起了面目疮痍的北京皇城,又从盛京接回了年幼的小皇帝,牵着他,为他铺平了前程似锦的程秉天下之路,福临的依赖,大玉儿的感激,多尔衮为自己的最终决定顺了口气。
此时,皇帝年幼,由两宫太后临朝听政,多尔衮为辅政大臣,群领满殿大臣坐拥天下
我只带了一个丫头出门,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灵动的大眼睛带着些许活泼和调皮,翠嫩嫩一身跟在我身后,大有绿叶衬红花的感觉。
多铎还是懂我的,挑得丫头都这么与众不同。我微微一笑,由着她扶我入了轿。
“你也进来吧。”说完我便转身上轿,随后小丫头也钻了进来,坐在我身侧,软轿在长夜一声呼喝中缓缓抬起,前进着。
我见着小丫头有些拘谨,但贪玩的心性肆意泛滥,动不动就要撩了轿帘张望一番,但随即想起身边的我,还是放下了手。
我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顿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进王府几年了”
小丫头恭恭敬敬一颔首,清灵灵的声音开口说道:“回夫人,奴才叫五儿,因在家排行第五,所以阿玛也不再取名了,虽然阿玛是豫王府的包衣奴才,但奴才从小在外面长大,去年才进了府。”
我一挑眉,乐了,多铎怕我不喜欢规规矩矩的丫头,找了个新进府门的来伺候我,我不禁问道:“你阿玛是王府的包衣奴才你阿玛是谁”
“阿玛是何纳马尔。”
我心里一阵犯蒙,名字挺熟,我冥思想了想,哦,是了,不就是老管家么
“夫人。”五儿突然低了头,颤巍巍地说,“奴才新进府门,不懂规矩,若奴才做了错事扰了夫人雅兴,还请夫人恕罪。”
我抿了唇,定是她管家老爹临出门前交代了什么,讨厌,他才扰我雅兴呢。
“五儿,抬起头来,我喜欢你贪玩的心性,你若规规矩矩了,多铎王爷也不会派你来服侍我了。”
小丫头脑袋一抬,眼中诧异地望着我,没想到我如此随性吧,见我满眼欣慰,眼神中肯,立刻把各小脑袋点得捣蒜般,嘻嘻一笑。
五儿真不愧是个孩子,经我允许掀了轿帘往外望着,然后给我指着什么什么好玩的东西,我微微一笑,靠回座椅上随她玩去。
这一靠不得了,让我看见了摇摆的轿帘,看着上面随意的景致脑子里一阵恍惚,心里漏跳了一拍,轿帘上绣的竟然是落梅
还记得我爱着落梅,爱它的自由自在,爱它的随性自然,还记得半躺在软轿里看着它随着不停摇摆的轿子自在飘落,和那个拥我入怀肯为我爱屋及乌的男人
我摇摇头,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
“夫人”五儿见我突然凝眉叹息,吓了一跳,怯怯地唤了声。
我微摇了头,心气暗了下去,便窝在软座里闭目凝神,五儿见我这样也不敢再说笑,默默地坐在身旁,大气不敢喘一下。
当软轿停下时早已进了皇宫,另我诧异的是软轿竟然停在慈宁宫五米之内,我咂着舌不可思议,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豫亲王府的特权了。
我留长夜守在宫外,只带五儿一人进去,心下有些微的忐忑,今天是故意素装而出的,大玉儿现在不认得我,我只能先留个好印象给她。
刚步入慈宁宫,我努力扯出的笑脸顿时僵住了,感觉前方齐刷刷射过无数道目光,惊异、疑惑、惊羡,还有嫉妒种种繁杂的光束阻了我的脚步。
五儿察觉我的反常,从后推了推我,我晃过神来,重新拾起漏掉的信心,前方都是不识得我的熟人,怕什么
我走到近前盈盈一拜,在上的大玉儿眼神依样清明,秀丽的脸和隐隐可见的小梨涡,行为举止更显端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只是如今的我也得给她下拜了。
“圣母皇太后万福金安”一套娴熟的满族礼节拜了下去。
大玉儿眼中有着莫名的悸动,她不晓得这是怎么了,只是眼前的女子让她有一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她的动,她的静,她的一颦一笑一蹙眉,都是那样活灵活现地印刻在脑子里,但见了她抬起的面容后,失落顿时填满了胸膛,只唤出淡淡一句:“起吧。”
我起了身,迎向大玉儿的眼,不卑不亢不逃避,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近乎完美的境界。
我们都不说话,很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沉默在彼此熟悉却陌生的环境里。
“哼”不知是谁如此无趣,一声冷哼搅扰了几方安宁,扭过头去,我认得,是多铎的福晋,哲哲的亲妹妹,另一位博尔济吉特,按辈分她还算大玉儿的姑姑呢。
大玉儿看向她,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满,但还是问道:“豫王福晋,你想说什么”
博尔济吉特却也还顾着礼数,站起身对上服了服,口中言道:“皇太后,你可知她是何人”
大玉儿看了看我,微微一笑:“这姑娘看着眼生得很,你不妨说说看。”
“太后,这姑娘是从豫王府出来的。”她不急不缓地开口,还不忘瞄我一眼,眼中满是嫉恨,我不由得暗自一叹,这又何必呢,单从她无子来看,即使我不在她也必然不会受宠,又何必把仇恨蓄存在我这里,只是徒劳而已了。
却听大玉儿开口,口中万分感叹:“这么说,这是豫王爷新纳的福晋喽。”
“不是”不等博尔济吉特再度开言,我便截断了她的话,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恐怕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冲上微微一笑,淡然说道:“皇太后,我不是多铎新纳的福晋,我只是他的红颜知己而已。”
大玉儿面色一愣,眼中有融融波光旋转,半响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带着追忆往昔的愁绪洒入我的耳。
“唉,又一个红颜知己”
“皇太后”
“又怎么了”大玉儿显然面色不虞,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知分寸的小姑姑。
“皇太后,这个姑娘是王爷从南方带回来的,听说”她抬了下眼皮,见大玉儿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端坐,接着说道,“听说和南明朝中的皇子公主关系密切,南明的长平、安阳两位公主皆唤她作表姨呢。”
这个博尔济吉特还真是麻烦,一点都不会瞧脸色,我见大玉儿显然有些愠怒,赶忙说道:“福晋过誉了,那是我人缘好,大家都愿意和我交好,但不知为什么偏偏福晋总跟我过不去,福晋这是不趁我的人缘呢。”
博尔济吉特面上一愣,旁边却有人抿起嘴闷乐起来。大玉儿面色也转了好,但即刻敛了起来。
博尔济吉特瞬间涨红了脸,指着我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地对上说:“皇太后,这丫头太过无理了,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大玉儿也不好说什么,确实我这几句话说得过了些,面上有丝犹豫,但还是说道:“你也不要闹了,我替你做主就是了。”说着她歉然看我一眼,扬声道,“来人,将这位姑娘脊杖二十,送回豫亲王府去吧。”
我惶惶然抬起头,是了,如今的我早不是众人庇佑的对象了,没有了那副皮囊,我只是豫亲王身边没名没分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即使他再宠我,在众人眼里也只是红颜一时,再无其他,今日就算她不打我,回去也要挨处罚的,恐怕罚得更重。
眼见着两个嬷嬷过来扳住我的胳膊往下拖,顿时吓了一跳,难不成今天真要挨打不成
我把眼眸上挑,二十脊杖打下来,我非皮开肉绽不可,如今只有她才得以救我了。
于是我脑中灵光一闪,童年的追忆瞬间在脑中清凌凌闪过,晃出一幅幅美妙的图卷。
我自信地一笑,笑里满含往昔的思绪,甜蜜、苦涩在一瞬间展露在我的脸上。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歌声轻盈盈像极了虚怀若谷的仙子,顿时在整座宫殿中泫然开来,我明显察觉到大玉儿瞬间愕然的眼,眼睁睁望着我,却涣散了一汪水眸,神思早就不知了去向。
我见缚住我的嬷嬷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急忙开口,唤回了大玉儿脱离的神思:“皇太后,你若打了我,我还怎么唱亮歌喉以娱皇太后的耳”
我这一嗓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大玉儿晃过神来,急忙吩咐一声:“慢着”然后在苏沫尔耳旁轻言了几句,满眼的疑思深深望了我一眼,起身进了内宫。
自始自终站在一旁的苏沫尔,早已了一双泪眼,遣退了各府附近,走到我身前看着我,却无言可发。
我在众人神采各异的目光中洗礼了一遍,还不忘对上博尔济吉特怨恨地目光微微一笑,然后跟着苏沫尔进了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