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04
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亮堂堂的慈宁后宫透着它的典雅,它的端庄,它像个手执玉蟾的贵妇,满脸的慈爱,却又满眼的肃穆,不可否认,这座殿宇根本就是为至高无上的后宫之主建筑的。
皇太后
雕满腊梅的琐窗,尽情地将日光的秘密泄露,那遮掩的云无所欲求地漂浮在碧空下,时而将明媚的艳阳阻挡,阻了它的娇羞,阻了它潇洒的裙袂飘飘。
见着被漏窗辉映的贵妇,她乌黑的发髻盘起了大把大把的锦绣年华,秀丽的脸上涂了抹淡淡的笑意,唇角的梨涡镌刻下她富贵却多舛的人生。
我有一阵恍惚,这个地方,同样的日头下,我伏在一位贵妇的腿上,感受着如同妈妈一般的关怀气息,一同眺望着琐窗外欢快舞动的生灵。
那一日,还是大明的天下,生命舞动着她最绚丽的人生。
那一日,那个面目严肃的贵妇闪动着她母亲般的慈爱,看着我,轻抚着我的头,听着她细细地念叨着,在清风顽皮下,悄悄流逝的温馨软语。
孩子,孩子啊
那一日,我化解了慈宁宫永盛不衰的仇怨,解开这个越结越大的疙瘩。
那一日,我在另一个母亲地慈爱下,深深迷醉了去
“你”不知何时,大玉儿已然转过了身,被日头趁下的侧脸,一派神韵,却听她顿了顿,问道,“你从哪来”
时过境迁,玉儿,当年的密友,如今再次相见时,却是相见无言,因为你根本不认得我,或许,是否不记得我
千言万语在一躬,我微微服了服身:“回太后,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远得,我都记不清,是多久的路途,多久的时境了”
我说得迷茫,大玉儿听得泪下,融融的泪光在她清明的眼眸中漾起层层涟漪,寄存下太多的思绪,飘忽地遥远。
“又是一个,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她喃喃低语着,语气中听不出太多的东西,好像空空洞洞从心底传来,只是眼中的泪痕停止了波澜,好似随着记忆一起走远了。
苏茉尔掩了掩脸上的戚气,走过去安慰道:“您也是,她这都去了多久了,怎么还念叨着您呀,万事想开点,当心自个的身子。”
大玉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在她抚在肩头的手上拍了拍,唉叹了声,道:“谁说不是呢,可又如何不再想她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呢。”说着看了看我,眼中的仔细蕴藏着不朽的回忆,好似在透过我看向别的东西,幽幽开口道,“你呀,是豫王爷的新宠啊,王爷封了你什么怎么也没听说过呢”
随着她的话,我也把思绪追了回来,看着她一愣,淡淡地说:“太后,王爷没封我什么,我是没名没分住在豫王府的。”
大玉儿也是一愣,问道:“这就怪了,多铎既然宠你,为何没个封赏这到不像他呀”
我淡淡一笑:“为何非要有个封赏呢臣妾没有向他讨,那个虚衔不要也罢,只要多铎的心在我这,就够了。”
大玉儿怔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苏茉尔手上一抖,然后嘴角上扬,笑了:“格格,您看她,这性子怎么这么熟悉呢。”
大玉儿紧紧盯住我,像是要盯出什么刻意掩藏的真相,半响才讷讷自语道:“何止性子像呢,这眉宇间的神韵也像极了,你告诉我,刚才你唱的曲子出自何处”
我无语了,这可如何作答刚刚只是不想挨打,情急之下才唱了出来的,现在总不能跟她说这本是我的曲子,我就是天山雪莲吧。
看着我低头不语,她也不再追问,只是神思又飞了去,听她红润的点水朱唇滑出絮絮细语,颊边的小酒窝随着语气的转换而深浅相随:“二十年前,有个姑娘也唱出了这支曲子,她唱得婉转,唱得逍遥,至今想起还仿佛便是昨日听过的,我还记得,那年的科尔沁,天格外的高,月格外的远,篝火格外的旺盛,我和她齐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英雄,渴望着他们可以像草原上的雄鹰,带给我们不一样的视野,然而幸福的拨转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说着她抿了抿唇,眼含柔情地望着我,微微一笑。
这一笑,蕴含了汲汲哀愁,企图要融化了天山上万年化不掉的冰雪,融化了我拨浪鼓一样叫嚣不停地心跳。
“本认为她会比我幸福,至少她比我的拘束要少得多,可谁知,聪慧如她,依然抵不过真命阿拉的寓言,抗拒不了与生俱来的运势你认识她吗”
我听得心恸不已,眼中的泪腺要泛滥了,却突然听她问了这么一句,敛了敛心神,道:“不,我不认识”
是的,我不认识,因为我本就是
从慈宁宫出来时,日头正当头,虽已入秋,晌午的日头还是如火如荼,晃得我有些晕眩,我让五儿撑开了带来的伞,挡住一部分直接的炙烤。
离开时大玉儿眼中的落寞还是显而易见的,我突然有了点点的负罪感,或许我不该瞒着她,毕竟她是真正关心着我的人。
和大玉儿交谈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拜访者长平公主徽娖。
她进来时,只是微微行了个礼,像是对待一般的长辈一样,全然不把上座的女人当成一国之母般对待。
她微垂了眼睫,看不出是何表情,但浑身散发出的不屈不挠的气质,还是冲荡着慈宁宫典雅庄重的内堂。
大玉儿也早已敛起了任何情绪,面上平静地像遮了层面纱,只听她淡淡的开口,语气静如春日的湖水:“不知公主前来,有何事情可是招待的不周全,不趁了公主的意”
“不是。”长平已然面无表情,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长长的睫羽遮挡下大朵大朵的精光,投下暗暗地阴影。“只是长平厌倦了富贵生活中的勾心斗角,到想要尝试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也羡慕着柴米油盐的苦恼。”
大玉儿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面前这个女子,她站在那里,孤高而卓远,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株睡莲,带着清丽丽脱俗的气质,与世**般不可人亵渎。
“你,想要什么”良久,大玉儿轻轻问了一句,那句话有着万丝情感,好似回归在少女心性,寻求着那时的自己,所追求的梦想。
长平顿了顿,这一次她抬起了眼,和大玉儿久久对视着,互相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企盼,然后,她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只是想过一种淡淡的生活,让自由去主宰。
一句话,如一汪春水漾进了大玉儿的内心深处,殊不知,来自于草原上的格格,最向往的便是这种生活。
就马,簇琴,驰骋在草原上的一抹婀娜的身姿,娉娉婷婷,像最活跃的麋鹿,爱着阳光的抚慰。
云,悠哉哉荡去了童年时光,大玉儿直直望着她,忽而面色异常柔和,对她微微一笑,倾国复倾城。
“好,我便给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