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他走來。那两人果真放下手中的刀鞘。这大概是个狱卒的头领吧。
“谁让你们对美人无理的。啊。”狱卒头目嗔怒了那两人几句。随后看向雪瑶。满脸猥琐笑容。“姑娘受惊了。跟我來吧。”
“我不去。”雪瑶冷冷说着。随即别过头去。这种人。多看一眼都是恶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够辣。我喜欢。”那人奸笑几声。命令旁侧两人道。“还不带走。”之后。便向旁侧那间刑讯室走去。
雪瑶的挣扎自然是徒劳。那两人不由分说。驾着雪瑶便跟上。
一路血斑点点。照出心影残光。
被拖拽着进了刑室。“当”地一声。房门紧闭。湿冷阴暗的房间中。只剩下雪瑶和面前这个猥琐的男人。
“姑娘。犯了什么事呀。哥哥是这儿的狱长。可以帮帮你呀。”那牢狱长搓着手心向雪瑶靠近。跃跃欲试。
凤眸一挑。闪着凌厉逼人的目光。雪瑶冷笑一声。音落沉沉。“呵。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唐雪瑶活着。哪怕是死了。欺负我的人。五马分尸。挖心掏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她凄厉的神情。牢狱长一震。却仍是强笑靠近。一边解自己的衣裳一边道。“小姑娘。吓唬谁呢。”
“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吗。到时候。你的妻儿。我也不会饶恕。现在你干的事。我会千百倍地还给她们。想想看吧。你的妻子。被无数男人围攻;你的女儿。在青楼里**;你的儿子。会被折磨成残废。然后。我等你來求我杀你。呵呵。”苍白的面庞。低沉的声音。却有一种來自死亡的侵蚀力。
其实。雪瑶不过是发挥她的所长。信口胡说。之所以有这样惊人的效果。大概是因为。人之将死。重要的东西。丢了一次。不能再丢。
“你。你。。”如此恶毒的言语。那牢狱长彻底被震住了。怒极之下。他抄起一旁的鞭子。伴着劲舞的风声。呼啸而來。
雪瑶沒有被动受辱。她右手一抓。登时与那铁皮般的鞭子纠缠在了一起。黑鞭如龙。紧在白皙如雪的玉臂上。隔着衣衫。红痕隐现。
那人向前拽着。想抽回鞭子。却被雪瑶牢牢抓着。
身体虽然被带着前滑了少许。虚脱欲眠的感觉更是周身弥漫。可她唐雪瑶想要较劲的时候。心的力量足矣。
“反了。真是反了。”一个柔弱女子罢了。他堂堂牢狱长竟然搞不定。那牢狱长已暴跳如雷。“來人啊。”
他这一喊。五六个狱卒兼刽子手便大步跨了进來。俨然大刑招呼的架势。
鲜血继续流落在乌霉的地上。似乎已绝望殆尽。又似乎难舍挣扎。
雪瑶看都沒他们一眼。她不屑。强提着精神。她昂声道。“怎么。私欲不成。公报私仇了。北翎还真是有王法。”
“行。我就让你死个明白。”牢狱长从桌上的供状总翻出一张。狠狠向雪瑶面上仍过去。“看看。这就是你写的供状。要是直接交上去。不仅是你。连我都小命难保。”
写了什么。雪瑶自己当然清楚。“一朝迷途。误入王府。困身于此。玩火**。”短短十六个字。便是她磨蹭了许久的供状了。她说了写供状。可又沒说真的会把自己的催命符交给别人。
“我问心无愧。”眩晕的感觉更为浓重了。她却依旧傲然不让。
本來嘛。不论是探宫。还是代嫁。她都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何愧之有。
“还嘴硬。”牢狱长狭长的眼睛里残忍狠唳的光。“不是想报复我吗。好啊。那我就让你不死不活。给她上规矩。”话音未落。雪瑶已经听到铁链的声音。呼呼作响。
右手还接着鞭子。左手几乎麻木无觉。她再也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和体力來应敌了。扫一眼地上还在不断扩大的血印。她只是觉得。为什么失血。都不能快点。就算她此生执迷。可一睡不醒。也來得这样难吗。
“就算化作厉鬼。我也定要你们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最后的凄厉。似乎也不过是她死到临头再逞一次口舌之快罢了。
悬铁锁链。哗哗夹风。追魂取命。一瞬之间。
以雪瑶当时的身体情况。然若真的挨上这几下。只怕当时就气若游丝了。
那是极轻的风声。在这嘈杂一片的地牢里。几乎耳不可察。忽悠而至时。一掌轰然。震开的。不禁是挥舞而來的铁链。那些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狱卒们。此时已趴倒在地。吐血不止。
“王。王爷。您怎么來了。”那狱卒长一脸错愕。勉强挤出些不自然的笑容。放下和雪瑶手臂纠缠在一起的鞭子。连忙跪下行礼。
原來。明景轩里。刚送走了慕容莲。慕容谦便急赶过來。百十米的距离。轻功如飞。可到了这儿。几个狱卒竟然告诉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纵然他是王爷。纵然这是自己的地牢。要找出一个几乎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女子。居然如此困难。
走过了每一间牢房。左顾右望。目盼流飞。最终。不远处。隔着后重的铁门。她凄绝的诅咒透过耳膜。隐含着的。是多少恨意难言。
扫一眼在场的情形。很明显。这一帮狱卒意图对她一个弱女子严刑逼供。
不知。她受伤了否。
不禁升起几分内疚。慕容谦有些不悦。“本王不來。难道任你们草菅人命吗。”
“王爷。这女子居心叵测。出言不逊。还死不悔改。属下只是按规矩教训她。”狱长解释着。小心翼翼捡起雪瑶的供状。递了过去。
慕容谦接过來。看了看。目光落在雪瑶消瘦却傲然的背影上。似笑非笑。“哈。好一个玩火**。”
“就是就是。她胆大包天。属下一定严加审讯。必然撬开她这张嘴。”牢狱长自以为顺了慕容谦的意思。连声附和。
“不必了。她写的是实情。你们都下去吧。”慕容谦挥挥手。那些错愕的狱卒连忙退下。
知道身后的人是他。她却一直未回头。
既然已经把她送到了这儿。现在还來找她干什么。惺惺作态吗。还是看她笑话。
他是北翎的王爷。那个心里只有政治的镇北王。她算什么。一个沒人管的小女贼。死了。也不过一捧黄土。
她不该妄想。也不会再妄想。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指甲掐人血肉。疼痛撕扯着神经。她不会在他面前示弱。更不会倒下。
只是。美人如玉。清洁高贵。却也终是血肉之躯。还有多少鲜血可以淌地横流。
“你。就沒有什么要说的吗。”慕容谦开口了。清清淡淡。带着一如往昔的温柔与魅惑。
“沒有。”雪瑶只用了简单的两个字。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來是冰冷的。而不是虚弱。
“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为什么你就从來不肯讲真话。”望着她的背影。慕容谦透出一种无奈。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感伤。
“真话假话。取决于王爷信或不信。”雪瑶双眸闭合。似乎已然无力支撑。支配语音的。只剩下那颗不屈的心。
他知道她的目的了。知道又怎样。本來就不重要。
他若信她。曾经为那莫须有的放荡罪名。他也不会对她大发雷霆。
“本王给过你很多机会。是你不肯相信本王。现在。我只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听你亲自解释。”慕容谦的眉目。终究也不再是那般散淡不羁。仿佛面对这样的她。甚过南楚十万大军。
“沒什么解释的。我为名图利而已。”雪瑶顿了顿。凝聚所有气力。说出最后一句绝情之语。“两个世界。生死荣辱。无需王爷挂心。”
临死之际。了却此生孽缘。予人清闲。予己安心。岂不甚好。
“好。本王成全你。”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沉。碎地无声。殇华几落。大步迈向门口。他尽量不让自己回头。
一个女人而已。他仁至义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身后。雪瑶仍旧背着他。却可以感觉到。他已经走了。随着他的脚步声。最后的意识沒有了抵抗的动力。渐渐抽离。一时头重脚轻。她。倾身而倒。
美人落。玉山倾。情已断。意何留。
如果重新來过。不知她。会否傲然依旧。会否为一个执迷。付诸所有。
“雪瑶。”终究。他回头了。亲眼目睹她的陨落。他飞身过來。接住了她即将倒在地上的身躯。
刑室里的烛火。昏黄幽暗。可映在她的脸上。除去嘴角那一丝血痕。惨白得似雪如霜。她的三千长发散披在肩头。凌乱萧索。本就消瘦的身子。比起之前。似乎又清减了几分。
她骗了他三年。不过三天。他已令她憔悴至此。
可眼前这一切。不也都是她自找的吗。
“雪瑶。雪瑶。”他轻轻唤着她。她却仿佛沉沉入梦。
突然。无意中。他瞥见了那遗落一地的鲜红。顺迹寻根。猛然翻开她的衣袖。细红的割痕附着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渗出鲜血滴滴。不息不休。
慕容谦立时并指。快封了她左臂的两处穴位。抱着她。他向门口疾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