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鞭炮声从半下午一直响到夜色降临,府里的下人都忙活得脚不沾地。闫潇月却呆在秦桑的屋内指导她最后的排演。秦桑看上去非常兴奋。今日的宾客里,有不少皇子贵胄,整个天曌的重要青年才俊可能都会出现,而她,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今夜,她可以一举成名,成为坊间津津乐道的奇女子,成为那些俊朗少年郎的倾慕对象。闫潇月不动声色地看着秦桑外露的情绪,耐着性子给她做最后的指导。她知道,眼下自己只能依靠这位小姐,努力巴结她,让自己和冥河的日子好过一点。
“ 刺啦刺啦”,道具上生出一簇簇白色的雪花状的东西,随着秦桑的舞动,雪花绕着那棵树越生越多。“三小姐真是天资聪颖,短短时间就学得如此纯熟,奴才想今晚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要为小姐失了魂魄呢。”一番奉承及时送上,说得秦桑更加喜笑颜开。
太师府另外一间院子里,清灵正在给自家小姐梳妆。她拨弄着首饰盒,寻找合适的首饰,刚拿起一枝芙蓉玉蝴蝶钗,秦榛便道:“放下那个,头饰从简。”清灵有些不明白自己家的小姐了,穿一身素净的白裙也就罢了,头上再没几个闪亮亮的装饰,岂不是吃亏。但小姐要这样做,她也是没有办法置喙的,不知为何,自从小姐病好之后,她就有点怕她。虽然小姐总是善解人意的,可是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有的时候她总觉得小姐身上有一种让她不敢真正亲近的距离感。也许是太完美了吧。清灵这样想着,从盒子里拿出了两根绸带,将小姐的一头黑发扎起来梳了髻。待秦榛起身,她也不禁赞叹,这么一身简单大方的装扮,反而衬得秦榛更加超凡脱俗,不可方物。想今日赴宴的人见多了桃红柳绿,眼前出现一朵清水芙蓉该是多么惊艳。“小姐真美!”她由衷感叹。秦榛抿唇笑了笑,不置可否。
秀禾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句晚宴就要开始了,可是……秦河整个人浸在浴桶里,已经待了半个时辰了。关键是,那都是凉水啊。秀禾壮着胆子道,“二少爷,管家派人来催了,说宾客们都到了,叫您快点过去呢。”屋里没有声响,秀禾想,该不会二少爷在浴桶里睡着了吧,她看着正房那边热闹非凡,心里着急,便推门进了屋。
“二少爷,二少爷。”二少爷人呢?忽然水声大作,秀禾惊得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便赶紧跪在地上,“奴才该死。”
“伺候我更衣。”声音淡淡,不怒不喜。秀禾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拿过一旁的毛巾帮秦河擦拭身上的水。她虽是近身侍妾,可二少爷却从未让她做过如此亲近之事,加之年纪小,一张脸羞得跟红柿子似的。秦河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秀禾心里暗暗惊讶,自家的少爷跟别个公子哥真是不同,若非身先士卒,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多伤来。虽然她心里想了种种,手上却未曾慢下来,好不容易有个二少爷用的着的时候,她可不得麻利点儿。非分之想,可是一点不敢有。
秦河面无表情,任由小丫鬟服侍自己穿衣束发,即使看到了这个小丫头满面隐忍的羞怯,却依然无动于衷。他穿了一件褐色的衣袍,头发束成军中常见的直髻,不过为了表示身份,又佩戴了一枚御赐的翠玉镶金冠。如此准备妥当方才出门,向着府中最热闹的正厅走去。
满地水渍,带着清淡的茉莉花香。秀禾讷讷看着那个木桶,想着方才二少爷竟然是把整个头都浸在水里吗?对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她自然不会像外人道起,她不过是一个仰人鼻息的小丫鬟,该做什么还得做。
收拾好凌乱的屋子,秀禾想起该给小白喂食了。她温柔地抱起小白,摸了摸小白腿上绑的白手帕,难免生出了几分自怜,前几日回来后二少爷就扔掉了小白腿上的那块帕子,重新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给它包扎。现下这块手帕,触手便知是极好的料子,唉,她这辈子都恐怕不能穿上这样的料子了。人,还不如一个畜生啊。小白不安分地动了动,秀禾把兔子窝里的粪便倒掉,又铺了些干草,忽然,她看到了那块手帕上松了一个角,凑近一看,里面竟好似绣着一朵莲花,娇艳欲滴,她想少爷跟其他公子哥都不同,倒是和莲花很像,嘴角带了笑,便把那一角塞进兔腿上包的褶子里,忽然她的手一顿,想起那朵莲花……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没错。她见过这个帕子。在另一个人那里。秀禾手一抖,兔子嗷嗷叫了起来。她连忙把那角塞好,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匆匆离开了屋子。但愿,只是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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