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瑜三十年,中秋夜,月亮明亮得出奇。白日本是晴空万里,夜里却有朵朵乌云飘荡在天际。乌色的天际挂上一轮明月,更显得圆月明亮无比。
虽至金秋,但夏季的酷暑依然荡存,皇宫内御花园中百花依然开得绚丽多彩。今日中秋夜,凤舞国的国君赫瑜帝在宫中设下宴席,召请各大臣携其家眷一同前往。正午刚过,通往皇宫的各条大街上便涌现出多顶软轿,多辆马车,华丽丽地奔赴宫宴,现在虽已至静街,但街上软轿马车依旧不曾减少。
右相府——
“哟,晨瑾郡主今儿个怎么有空前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着一道尖利的女高音,刺鼻的脂粉香扑面而来。一道嫩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宫晨瑾眼前。
看着面前这位浓妆淡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宫晨瑾忍不住蹙眉,开门见山:“于晓思,你哥哥呢?”
于晓思听到宫晨瑾直白的问话,一阵不屑。
哼,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这些年,每一次一来找她,有哪一次不是问她哥哥在哪儿,她哥哥在做什么,这个这个又是那个那个的,天呐,烦得她都要暴走了!
果真如她所料,这次也不例外!
但碍于宫晨瑾郡主的身份,又不敢发作,随即撇撇嘴道:“原来郡主这次又是来找我哥的啊,不巧了,他刚走。”
虽然宫晨瑾贵为郡主,但是贵族名媛嘴上功夫可从来不认郡主是谁,于晓思言语里的讽刺很明确。
宫晨瑾装作没听出于晓思话里的讽刺,沉浸在刚刚得到的消息中,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于晓思,惊讶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宫晨瑾的质疑,于晓思不悦地皱着眉头道:“你知道什么呀!你前脚刚一进来,他后脚就已经走了呀!”
态度极其傲慢无礼,但因为面对的是郡主,所以刻意地隐忍了下来,如果换做是别人,恐怕她早就破口大骂了吧,毕竟烦了她那么多次
但无论她怎么掩饰,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脾气怎么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目的很显然,就是不想和宫晨瑾再继续纠缠下去。
宫晨瑾再次蹙眉,冷喝一声:“于晓思,你放肆!”纵使她再怎么脾气好,也不能容忍区区一个右相之女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无礼!
要不是因为于星朗,她是真心不想和这么假惺惺的女人交往!
于晓思的头立刻低了下去,禁了声,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整张脸,也敛去了她所有心思。
宫晨瑾看着于晓思认错的模样,心里知道她其实不会真的认错,可一想到于星朗,就立刻回到了话题上,否认道:“不可能!那我刚刚怎么没看见他?”
听到这话,于晓思抬起了头,显然是刚刚低下了头,稍稍知晓收敛了:“可能就是这么不凑巧吧呐,郡主还是快去追吧,晚了就追不上了。”声音柔柔,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宫晨瑾一心只想快点见到于星朗,追上他,忽略了于晓思之前放肆的态度,对她微微一笑,连忙一路小跑,出了右相府。
于晓思也只轻轻一笑,看着宫晨瑾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轻轻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只是一瞬间,便换上一副阴狠的笑容:宫晨瑾,等着吧,今晚,今晚我就要你好看!
刚踏出右相府大门,晨王府的马车便映入眼帘,马车前站着前几天刚从边关回来的兄长——宫晨烨。
此刻,他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吹来的风徐徐扬起衣袂,衣袂飘飘,如花般缭乱。明亮的月光如流水一般朝他洒了下来,一袭白衣,气质芳华,俊美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绝色男子,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白玉眼罩下,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布满了多情,能迷倒万千少女的芳心。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肌肤似雪,吹弹可破。此时,俊美绝伦的脸上正荡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而被给予笑容的对象便是宫晨瑾。
宫晨瑾只匆匆看了一眼面前美如谪仙的哥哥,一句招呼都没打,脚不停蹄地朝着她自己的马车跑去,一登上马车,就立刻让车夫赶向皇宫。
宫晨烨宠溺地苦笑道:“多年未回家,小妹真是越发地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
只是一瞬间,宫晨烨含情脉脉的双眼恢复了平静,深黑色瞳眸宛若白云下寂静的海。
一旁的晨王府总管邢伯看了看宫晨瑾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恢复平静的宫晨烨,暗叹一声:作孽啊,作孽啊!
虽然宫晨烨掩藏得极好,可他毕竟是邢伯看着长大的,他有什么心思,邢伯还不是一看就知。
邢伯干咳了一声:“郡主年纪也不小了,女孩子该有的心事也总会有的,小王爷何必伤心。此次回京,王爷若是能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都陪陪郡主。郡主毕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再这样在外面跑来跑去也不行。”
宫晨烨闻言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邢伯,深邃得令人发毛。
邢伯毕竟是晨王府的老人了,正对着宫晨烨眼罩下的双眸,会心一笑,随即对宫晨烨毕恭毕敬道:“小王爷,宫宴要开始了,再不去的话,恐怕上面那位恐怕要……”邢伯的话戛然而止,意味深长。
宫晨烨望着宫晨瑾消失的方向,最终点了点头。
邢伯的话,宫晨烨懂。
赫瑜帝虽靠着晨王府才得以维持凤舞几百多年的江山荣盛不衰,可伴君如伴虎,上一秒他对你赏赐有加,难保下一秒他还对你如此。这次密诏回京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晨王府无一战功的小王爷被圣上密诏回京已是令人费解,更让人费解的是要保证一日之内赶回来!边关离境城离了岂止十万八千里!“君心剖测”这话一点没错。
即使宫晨烨百思不得其解却一点没敢耽误,硬是日夜兼程赶了回来。累死多少匹马先不说,就连宫晨烨这样身怀武功护体的年轻男子都险些受不了!
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宫晨烨,赫瑜帝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再没多说一句话!
晨王府的马车缓缓前行,留下一路“轱辘轱辘”的车辕声。
马车内,宫晨烨幽幽道:“凤舞的天,要变了。”
皇宫有规定:任何车辆都不得进宫内。宫晨瑾还没等马车完全停下来,便急匆匆地从车窗向外跳出!
“吁——”
她这一跳不要紧,可差点吓死在另一辆马车上驾车的小厮,吓得他,手比脑子快,立马勒住了缰绳。
来皇宫参加中秋宴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要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其中任何一位贵人,凭他区区一个下贱小厮,就是一百条命也不够杀的!
宫晨瑾察觉到身边传来的惊慌,随即转身,看了一眼瘫坐在马车上惊魂未定的小厮,一脸歉意道:“原来是左相府何小姐!晨瑾慌忙间惊扰了何小姐的马车,深感歉意,改日定登门致歉!”&p> 应该是宫晨瑾自报名讳,对方也不好说什么,马车内的人迟迟没有出声。
宫晨瑾见马车内没有任何动静,眼下又有急事未处理,便不等车主回话,只当是小事故一场,立刻转身进了皇宫,转眼消失在花花绿绿的人山人海之中。
经一小宫女的引导,宫晨瑾才发现,原来今日不仅是中秋夜,还是惠贵妃——风雨澜的生辰。而于星朗正是被风雨澜请去了宫中。
其实凤舞贵族人人都知道,只要于星朗进宫,大部分时间,惠贵妃都会召于星朗前去寒暄几句。一个是皇上宠爱的妃子,一个是右相之子,虽有礼仪在先,但是碍于身份地位,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绝大多数原因是于星朗救过惠贵妃一命,而于星朗又与惠贵妃之子——凤舞四皇子宫钰泽年龄相差不大,且四皇子又常年不在凤舞京城,将他当做自己儿子看待,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宫晨瑾也是那一次才一直追着于星朗到处跑。
那一年宫宴,宫晨瑾应邀前来参加。期间,被不知名的人撞下莲花池,却一不小心将连同身边赏花的惠贵妃拉下了水!当时附近正好站着于星朗。
就是他,将落魄入水的她第一个救了上来,之后他才去就被她拉下水的惠贵妃!
他长得虽不似自家哥哥那样好看,也不如自家哥哥那般出色,可望着那双深情的眸子,宫晨瑾竟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等我。”
阳光灿烂,岁月静好,富有磁性的男音温暖地荡漾在宫晨瑾的耳畔,如三月和煦的阳光,一下子便夺走了宫晨瑾的心魂。从此,她便认定,这是她要一生追随的男子。
他是右相府公子,她是晨王府郡主,两人天生注定不能在一起,但他不顾身边亲朋好友的反对,沦陷、沦陷、一再地沦陷! 宫晨瑾脑海里再次闪过当年莲花池初次见面的场景,不觉心中一暖,稍稍整理了一下并不乱的衣裙和发丝,轻移莲步,朝着“雨澜殿”走去。

![麟趾公子[红楼]](/cover/93/93350/93350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