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阳光渐隐,悄悄带走绚丽的晚霞。红河城在入秋之后,凉意弥漫在黑色的城墙四周。如今即将入夜,行人渐稀。
换岗后的两名士兵腰间挎着一柄长刀,边回军营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左边的军士年纪稍长,两鬓已然发白。他是名老兵,旧城主没去世时就是红河城卒。站在厚重的朱红色城门旁看着无数人来来往往的身影。春去了秋来,鬓发铺霜白。见证了红河城几十年来的荣辱兴衰,但他却从未见此萧条的场景。
望着空空荡荡的大街,他叹声道:“城中尚一入夜,怎就没有了人影?”
行走在右边的士卒一手按刀柄,一手自然下垂。他是新进的士卒,平日喜爱和朋友花天酒地。却对如今城中大小事情更加熟络。
他悄然压低了声音对老卒道:“还不是因为少城主沉迷于女色,时常和府上的家丁四处搜寻漂亮的女子。这阵子,已经有七八名女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再被人寻到时,已是被毁了清白之身。而罪魁祸首就是咱们的少城主——景望林!对此,身为城主府大管家的李代城主不闻不问,城中就更没人敢阻拦少城主的荒唐行径了。你看,现在城中一入夜,百姓都像逃难一样出了城。城中生活的民众也早早关门闭户,生怕被少城主惦记上什么东西。”
老卒停下脚步,望着月色渐郎的夜空。浑浊的眼眸里满是失望:“老城主当年如此英雄了得,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啊”
此话一出,右边的年轻士卒连忙握住了老卒的手臂,告诫道:“嘘!老大哥。这话可不能说的张扬了。万一被有心人听见,免不了被穿小鞋。”
老卒瞪了他一眼:“怎的?老夫怎么也守卫了这座城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小子将这座城搅得鸡犬不宁,还不许我念叨两句了?只恨我如今年老体衰,不然必然要去那城主府寻个说法!”
老卒的声音愈发的大声,很快引起了注意。他们对向忽然传来一声醇厚的嗓音:“老吴,要去城主府寻个什么说法啊?”
声音的主人从夜色中迈来,脚步沉稳有力。被唤作老吴的老卒和年轻士卒凝视一眼,待身影清晰时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来人竟然是红河城守卫军军长——莫三刀!
莫三刀是老城主的得力干将之一。当年在临危之际,将他自己的儿子景望林和红河城托付给了他与大管家李路明。两人一外一内,掌管了红河城近十六年。但明眼人知道,只等景望林十六岁觉醒武魂后。两人就要将城中实权交还给他。
说到底,这座红河城还是姓景的,而这莫三刀也是属于景家的人。
两人知道自己不敬之语已经落到了莫三刀的耳中,不禁呆立在旁瑟瑟发抖。不说其位高权重,单是其已达化虚境的武学修为就足以让两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老吴,你可是有不公之事?”莫三刀走上前问道。
两人行将手握拳捶于胸口,对莫三刀行了个军礼。脑子活络的年轻士卒连忙解释道:“哪有要讨什么说法哦。老大哥的意思的是说城中有不平事都可以在城主府上寻到说法。这是在赞扬……”
“放屁!”老吴打断,瞪了年轻士卒一眼。转而望向莫三刀,眼眶噙着泪花正色道:“想必军长大人也听说少城主的荒唐行径,老夫甚是失望啊!想当年老城主是如何的英雄了得。斩恶蛟!伏兽潮!一人单刀进皇城为城民请命!说出来哪一件事不让人心血澎湃,可怎就…”
话语被哽咽所替代,老吴的话再也没说下去。但莫三刀是听明白了。他轻轻叹息一声,拍了拍老吴的肩膀道:“老吴,妄议城主贵族可是重罪。以后莫要再说了。回去休息吧!”
说着,莫三刀拢拢身上华服头也不回的朝前而去。指尖传来的华服的柔润之感让他感到一阵阵失落。老吴感慨老城主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何尝不是满怀失望。只是如今的他虽有化虚境的武学修为,却因患有隐疾,再也不是红河城的第一高手了。曾经以血污染就的幽黑铠甲也换成了此身绸缎织就,银丝绣边的华服。华服虽舒服,却不如铠甲能让人心头安然。
现在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李路明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削弱了自己的羽翼,逐渐在红河城一手遮天。而那不成器的少城主依然不仅烂泥扶不上墙,还傻乎乎的到处寻欢作乐。如今的他即使有心,亦是无力。至于李路明想干些什么,莫三刀只能期许他莫要做的赶尽杀绝。
老吴和年轻的士卒神色愕然的看着莫三刀离去,轻松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对红河城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
这都是怎么了?
莫三刀走到城门时,清冷的街道忽然传来阵阵吵闹之声。只见在城门之外,五六个年轻的男子相互簇拥而来。而在其中一个看似家丁的少年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麻袋中隐隐传来悲鸣哭泣。里面竟然装着一名少女。
来人正是红河城的少城主——景望林!
“哎,这个妞正点啊!********,身姿柔软,还长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有好好疼惜疼惜的**啊。可惜又被望林兄给先抢一步,小弟甚是佩服啊!”一名和景望林勾肩搭背的少年先是满脸谄媚,后又满怀惋惜的大声说道。
两旁的城卫兵宛如空气,强抢民女之事摆在面前,竟然是没人敢多询问一句。不说景望林是少城主,就是和其勾肩搭背的几名少年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先头说话的是李路明的二儿子李无双,靠在景望林右边的是城主最大商城聚宝阁的独苗张西。跟在后面是他们三人的家丁,平日在红河城也是耀武扬威的难缠角色。
李无双埋怨一句后,张西也跟着摊手道:“我说望林兄,你这家伙不能修武。炼体二重都不到,怎就能抢在我们面前将这姑娘给抢到手了呢?这手段小弟亦是佩服不已啊”
景望林露出得意的神色,转身拍了一下被捆在麻袋里姑娘的屁股笑道:“哪里,哪里。无双兄和张西兄谬赞了。若不是二位想和这小娘皮嬉戏一番,又怎么会让我钻了空子呢?”
李无双无奈的摇摇头:“望林兄,这都是第七次了。每次看见漂亮的姑娘,我和张西两个人都争不过你,让我很是苦闷啊。要不这样,我出一千两白银,望林兄将这小娘子转让给我如何?”
张西眼睛一亮,觉得此话甚有道理。加价道:“我出一千五百白银!”
景望林翻翻白眼,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道:“你们看我是差这点钱的人吗?不换不换”
李无双刚欲开口劝导,忽闻一声冷哼。心头如被一柄重锤锤落,顿感窒息。李无双心惊之余亦有些恼怒。在红河城中,还没有几人能如此挑衅他们。即使是武力无双的武学大家也得老老实实的趴着,城中卫军战力强悍。一人武学修为再高,也难抵一支军队的威势。
可莫三刀的身影逐渐清晰,三人顿时脸色一变。
其面若寒霜而来,右手在虚空一抹,带出一道椭圆形的金色光盘,上面古朴的纹路密布,像龙蛇般蜿蜒而行。接着,莫三刀的手指一屈,一柄虎头大刀从光盘中跳了出来。刃锋的寒芒逼的三人汗毛倒竖。
这是莫三刀的道兵,玄阶上品,名唤断虎。拥有断金裂石的威能。
李无双身后的家丁见状眉头一皱,气势猛然上升,武学修为竟然是不弱于莫三刀。他欲挡在前头,却被李无双悄然拉住了。原来,敏锐的他发现莫三刀的眼神至始至终都在景望林的身上。李无双使了个眼色,而后露出惊慌的神色往后退去:“莫叔,您有话好说。别动刀啊”
同时退却的还有张西,两人几乎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脚步一停便是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唯独景望林似乎还傻乎乎的站在前头,望着步步逼近的莫三刀。他的神色却一脸平静:“莫叔,为何一声不响就拔出了断虎刀,还释放如此骇人的气势。您是要因为我身后的小娘皮斩杀我吗?您别忘了,我可是景家唯一的独苗,您要杀了我。不仅欺主,更对不起我父亲!”
“住口!你知道你是景家的独苗,还做这丧尽天良之事?整座红河城都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景大哥一世英雄,却生了你这么一个烂泥。”莫三刀怒吼一声,身后突现一头斑斓大虎。脚下陡然发力。
闪现之间,一柄虎头大刀悬在了景望林的头上。刀风四散,将其四周的地板全震成了碎片。身后背着小姑娘的家丁亦被吹的一个酿跄倒在了地上。也许是莫三刀气势太惊人,顿时吓得他屁股尿流的往李无双脚边爬去,完全不顾自己的主子正在别人的刀口之下。
“您不会杀我的”景望林微微一笑,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惊慌,更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莫三刀微微一愣,这时的景望林似乎换了一个人,和平日无法无天却性格懦弱的样子完全不沾边。
而这时,莫三刀竟然看见景望林嘴巴微动。竟是在用唇语说道:“打我一巴掌!”
虽不知景望林是何意,莫三刀依然照做了。左手一抬,便起风雷之音,这一掌没有丝毫的留手。掌风呼啸而过,‘啪’的一声脆响,打的景望林在空中翻了三圈后落在地上。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闷气,竟然带着四五颗牙齿一起吐了出来。
这一巴掌他早就想扇了!
不远处的李无双和张西连忙讨饶道:“莫叔,手下留情。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请莫叔饶了我们这一次吧!”说着,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表情诚恳,言语深切。但眼角却流露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景望林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对着李无双和张西恨恨的骂道:“向他讨饶干什么?不就是抢了几个小娘皮么?当年我爹为了这座城的人鞠躬尽瘁,我用几个小娘皮快活又怎么样了?”
莫三刀闻言,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住嘴!老子身为这座城的军长,就容不得你如此放肆!”说着,抬起一脚朝着景望林的身体踩落。
只处于炼体二重的景望林却忽然以一个诡异的身法避开了这一脚,而后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猛然跳了起来,朝着莫三刀撒出一把白色的粉末。莫三刀显然没有料想到堂堂少城主竟然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挥舞着断虎刀往后退却两步。
刀风席卷,将粉末吹散。迎面又见景望林的一手直拳。莫三刀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景望林是要趁此机会逃跑。却不曾想他竟还敢欺身而上。旋即伸出一掌迎上了景望林的拳头。
拳掌相接,发出一声闷响。莫三刀眼睛一亮,此刻的景望林的所展现的力量竟有十牛之力,已是炼体十重的境界。可他明明记得,景望林的经脉堵塞,是不能修武之人。即使用药物丹砂也仅堆上了炼体二重的境界。
“难道这小子能修武了吗?”莫三刀心中暗暗猜想。同时掌心偏移,像条灵蛇般错开景望林的拳头,一把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脉搏传来隆隆的滚滚血气震动。莫三刀心头一颤,没错!景望林的确是晋入炼体十重了!
这时,景望林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对着莫三刀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奋力一拧,拳头如灵蛇出洞般挣脱了莫三刀的捏指。随后迅速往后跳去,再扔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迅速招呼着李无双和张西逃离了原地。
看着越跑越远的几人,莫三刀没有追击。而是张开自己的手掌,里面有着一张白色的纸条。是先前景望林挣脱自己的手指的时候搭入的。莫三刀眼带疑惑,打开了这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隽秀的小字:“今晚子时,黑竹林见!”
换种开头,希望能带来一些新鲜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