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朱纱红的宝马停在大厅口,从驾驶室走出个帅小伙,扫了一眼兰总身边的吴大姐和亮子,为兰总开了副驾驶室的门,等兰总上了车,再开了后坐的车门上,很客气地说:“大姐,帅哥请上车。”等吴大姐和亮子上了车,就回到驾驶室很有礼数地问兰总:“兰总,去悠萌吗?”
兰总点点头,没说话。翻下前窗镜,理着发,看着身后的亮子,心里好揪。
这小子,真叫人心疼!你看,多帅气多阳光的一张长方脸,剑眉刚劲,眼光透亮,鼻梁挺直,薄唇红光,耳大聪慧。那个叫什么春妹的,是瞎了眼吗!这样的男孩还看不上。这小子又是怎么了,长着一双这么透亮的眼睛,却让瞎了眼的女孩迷上!要么是那女孩不瞎眼,长着狐狸精般的魅眼,把他迷惑了?不应该的,这小子看去呆呆傻傻,其实鬼精鬼精的,画张头像,竟能看出点名堂,让他死去活来的女孩,他能看不准。那女孩又为什么舍他而去,应该不是她说的跟有钱人去的事。哪又会是什么?我得好好再看这小子一眼。呀,这小子又是什么人,怎么从他眼里看不到一丝的伤感,他无所谓?不会的,昨晚他说什么:就是心里憋了下,想到水里泡泡。说得好轻松,像是受了一点小委曲。对,还说:明天的太阳还会照样升起的!当时总觉得这小子很洒脱,现在想来未免也太洒脱了,洒脱得好吓人。不是的,他久经情场,所以能一笑了之?可他还是个刚长成的男孩呀。这不是那不是,又是什么!他可是自己看上的才俊呀。兰绮,你什么人没见过,你什么时候看走眼,怎么一个男孩也看不透呢。看来这小子的潭水好深!
兰总正苦思苦想的时候,帅小伙早已按了一下喇叭,伸缩大门也早已拉开了,老王和老张也早已跑出来笔直地站在门边敬着礼,小车也早已开出公司,驶进村道。
村道一点也不拥挤,只有稀疏的几个地摊。放碟小店!亮子眼闪了一下,心里扎了下,车就溜过了。先别想,在老板娘车上呢,瞅海!亮子咬了下牙,车子拐进海堤大路。
堤外无边的蓝色和亮子心中的灰暗较上劲,蓝波泛着光,扎着亮子的眼,远处一个小岛闪了一下,一片金色的沙光又盖了过来,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在跑,亮子瞅着瞅着,笑了起来,眼睛贴着窗跟着小男孩跑。嗬,摔倒了,又爬进来……真逗!“晚风轻吹澎湖湾……”亮子吹起了口哨。
这小子,这小子,有根筋坏了的,他还吹口哨。
兰总盯着镜子:他原来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被海水给迷了,被那光屁股的小男孩给迷了,好可怜的……
帅小伙听着亮子吹得好轻爽,也跟着吹。他已看了兰总好几眼,他看兰总盯着镜子不放,心里有点不爽:这帅哥是谁,能让兰总这么着迷。噢!他一定是那个陈亮,刚来就被兰总看上眼的陈亮!好帅的,比自己帅多了,难怪……帅什么,傻冒一个,让小妞甩了,还乐!
“晨杨,你什么开车的,想让我们喂鲨鱼吗!”兰总骂人了。
“对不起,昨晚屁股让蚊子叮了一口,痒着。”帅小伙笑了笑。
“屁股被叮了,”兰总笑笑:“我看你是心口被叮了吧!”
“兰总,你太逗了。”帅小伙尴尬地笑笑,赶紧转着话题:
“帅哥,你吹得瞒好的,你爱唱吗?”
“爱听,每晚听完英语,就放一曲,也跟着唱,就是唱不好。”亮子瞅着帅小伙还瞒风趣的,吹哨也很轻快,就放松地说了起来。
“那就快唱吧。”帅小伙笑道。
坐在兰总的车上呢!亮子犹豫着。
“陈亮,想唱就唱,下班时间,放松点。”兰总柔和地说。
“屁屁光光,沙沙爬爬,
赶娃下海是爸爸,
风刮刮,浪打打,
爸爸,爸爸,娃怕怕。”
亮子瞅着窗外金亮的黄沙,调皮地亮开了轻快的嗓声。
这小子,这小子,好皮的,好逗的。兰总乐了,接上了:
“礁礁尖尖,船船翻翻,
敢闯天涯是好娃,
云高高,天大大,
娃娃,娃娃,爸哈哈。”
兰总唱得真好,好开心,亮子笑了,很爽地跟上:
“啦啦,啦啦,帆扬啦,娃娃做爸爸,
啦啦,啦啦,船远啦,爸爸成了娃。”
“哈哈哈,唱得太好了!”兰总开怀大笑,笑着跟上:
“啊呀,啊呀,娃大啦,爸爸成娃娃,
啊呀,啊呀,爸老哪,娃娃成了爸。”
“兰总,兰总,”帅小伙笑着大喊:“您怎么会唱儿歌哪,太逗了,唱得太妙了!”
兰总笑道:“哈哈哈,那有,我是被陈亮给感染了,陈亮唱得才好,多欢快多调皮。让我也想起老家爸来,我爸就这么逗。”
爸也好逗的……爸——
亮子在心里喊了一声,笑不出了:敢闯天涯是好娃。爸,放心吧,亮子长大了,亮子闯天涯,亮子要做好娃,娃娃会成好爸爸!
呀,他果真是陈亮!
帅小伙很想说:陈亮,你太牛了。没敢。他是第一次坐兰总车的客人!赶紧又换了话说:“兰总,待会到悠萌接着唱!”
兰总骂道:“郭晨杨!你真会安排,大姐在赶货呢。”
好,真好,陈亮笑了,会笑就好!吴大姐说:“兰总,听你跟陈亮唱得这么欢,我还真想去再听听。只是那地方红灯绿灯的,闪得我头都晕,等会晨杨先把我送回就是了。”
兰总笑道:“大姐,您别理他,我们随便吃点就回公司,下午还有一滩事的。”
郭晨杨继续解谜:“陈亮,兰总不请,晚上我请你k去。”
这个郭晨杨好滑头,少理他!
“你去吧,我跟范老大约了,让他教我看布的。”陈亮说。
郭晨杨说:“那就明天!”
亮子说:“我才来,啥也不懂,得抓紧,过一阵吧。”
兰总骂了郭晨杨:“人家比得你,游手好闲的,一天没k会死。”
郭晨杨心里有点酸:这个陈亮来,自己更有得被兰总骂了。
车停下了,兰总又拢了拢头发,把镜子盖下了。
郭晨杨赶紧下车把兰总这边的车门拉开。
兰总下了车,看着郭晨杨去开后车门,笑了:
亮子推开门,把郭晨杨碰了。
这个晨杨,陈亮傻,你傻呀,他是客人么!再说,他哪知道这是我立的破规矩:要躬着身子给客人开门。干嘛要立这个破规矩!
兰总摇摇头。
亮子尴尬地说:“对不起。”
郭晨杨笑笑说:“坐上兰总的车,就是贵客,以后你坐这车,等我开好了,这是兰总的规矩。”
“噢。”亮子想,坐车还有这规矩。心想,今天撞上了,哪有以后。
下了车,亮子四周瞅了一眼:
好个来处:远处是无边的大海,近处是金色的大沙滩,立着很多大洋伞。自己正站在宽阔的马路旁,花草树木,爽心悦目,花圃后是一排各式的都很别致的建筑物,有小巧的木屋,有精美的钢架屋、还有豪华的高楼,但底层都是空的……
有钱人就是晓得享受,吃顿中饭,也这么讲究!春妹,你跟那有钱男人来过这是么,你就讲究起来是么!对不起,春妹,我不该这么想,你不会这样的,对不起……春妹,这会,你在哪,你在哪呀……
这陈亮怎么了,眼里一亮又一暗的。他看去好痛苦,他能不苦吗?你还要问,他看来只是跟你一样逞强吧。
人哪,为什么……
兰总有总同命相联的感觉。
“陈亮……”
兰总想过去安慰亮子几句,但她没有。
他想做点事,就得忍,忍不住,还能成事!
兰总好像找到了一半答案,但不确定。
“兰总,这里真美,我好想找个时间来写生……”
这陈亮,他好像在隐埋心境,但没埋牢!他毕竟是个孩子呢……兰绮,你干嘛!
“陈亮,走吧。吃过饭,还有好多事。”兰总笑道。
上帝好伟大,他创造了笑,笑是万能的,开心也笑,苦闷也笑,笑是锦中的花,笑是苦中的乐,笑能治百病,笑能创造奇迹,笑是美丽的窗帘,遮住心中的苦,遮住心中的痛。不笑只有死,笑吧!
亮子瞅兰总笑得有点怪,不像在笑他,笑什么,不晓得。赶紧说:“好的。”
吴大姐、郭晨杨跟着兰总踏上一木屋的长梯,亮子跟在后面,想着海景、想着春妹、想着兰总的笑。
也许是正午,小楼不是很闹,一个穿着很古典的女孩盈着微微的笑招呼着:“兰总,您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好下梯接您。”
“小雅,这身粉花旗袍裹在你身上,看着真舒服。”兰总和悦地笑道。
叫小雅的女孩微微地笑:“真要谢您呢,我们老板娘也是这么说的,小雅,你真有脸面的,让兰总专为你设计。”
兰总笑了:“那有,我是瞅着你这身材爱的不行呢。”
小雅瞅着吴大姐、郭帅哥还有位未谋面的帅哥跟了来,赶紧放下衣裳的话题,招呼着:“大姐、郭帅、这位新帅快里边坐。”
小雅轻盈盈地把四位带进了一间小屋。
亮子四顾着:简简单单,没有花草盆栽,一张小方桌,四张木椅,都是原木的红色,木纹清晰可见,好像还能闻到原木的纯香,窗棂是大方格的,海蓝、沙白、叶绿尽收眼底。兰总好有品位的,这可能就是有钱老板娘要的体面吧!
“兰总,您看看,吃点什么?要酒水么?”小雅很殷勤地问。
沙总和悦地说:“下午有事,酒就不要了,给我一小碗鱼粥就好,大姐你呢?”
吴大姐说:“给我一碗海蛎炒饭,多放些辣。”
郭晨杨说:“给我一份西班牙炒饭。陈亮你呢?”
鱼粥,可能就是海鱼熬到粥里,好腥的。海蛎炒饭倒听说过,也腥的。西班牙炒饭,真是闻所未闻。就问:“郭晨杨,什么是西班牙炒饭,听着怪怪的?”
老土,什么是西班牙炒饭也问!郭晨杨笑笑:“我只知道好吃,还真说不来。小雅,你帮我说说。”
小雅笑道:“将白米洗净滤干备着;青椒洗净切丝;草虾洗净剪去长须、虾仁洗净去肠泥;蛤蜊吐沙备用。将橄榄油放入平底锅中烧热,炒香洋葱丁,随即放入洗好的米拌炒两分钟,再放入藏红花后,再加入三杯水煮约五分钟到水滚。将调味料混合均匀后放入锅中拌炒均匀,继续放入前面备用的材料,续用大火煮五分钟,到水分收干后改小火,盖上锅盖焖十五分钟就好了。”
亮子听得都糊,赶紧说:“听着好烦人的,给我三碗白饭一碗汤就成。”
他就一个土鳖,怪不得让小妞给甩了,让我好想。郭晨杨很好笑。
他好朴实,地确是个苦孩子。兰总笑了。
山里人么,就是实在。吴大姐没笑。
兰总对小雅说:“给他三碗白饭,再来个好点的汤。”
“好的,几位稍等。”小雅微微地笑着出去了。
“大姐,饭上来还有一会时间,我们接着聊你要人的事吧。”兰总笑着对大姐说。
吴大姐也笑了:“兰总,还聊什么,你会给么?”
兰总笑着反回:“大姐,我说不给了么。”
好,我就乘这个机会帮这小子说说。吴大姐笑道:“兰总,我一直想找个有文化的年轻人帮个手。早几年定单不多,我用脑子还能记住每天每组做了多少活,进度咋样。从你管事后,定单一天天多起来,人手也翻了个,我这脑子越法跟不上了。就让阿芬帮着,阿芬脑门也算活,也能动笔,拿个本子把把每天做的货都记了,可一问,每个单子的进度,活做到哪关,就犯愁了,也总有顾不过来的。我好愁呀,今天陈亮来了,记性特好,动作又快,才一会的时间就画出流程图来,比小刘画的那张还明白。心又细,组长没检出的一根线头,他一眨眼就给揪出了。我就想把他留下,凭他的机灵劲,好好带他几天,就上手了。我打算质量关和进度关交给他。我也好放下心来抓生产。兰总,你说呢?”
兰总听完瞅着亮子问:“陈亮,大姐看上了你,你说说看。”
松动了,小子你快应上呀!吴大姐给亮子使着眼色。
吴大姐说着时,亮子脑门早开动着,见兰总问,赶紧回:“兰总,吴大姐说的在理,质量和进度是车间两大关键点,搞质检,我可以努力学。再说那进度报表、质量报表、工资报表用手工算,当然是有难度的,我们可以用电脑呀,电脑操作简单、快捷,手工做一小时表,电脑十分钟都不用,反应出信息又是手工表不可比的,兰总,给车间配台电脑吧……”
好小子,问而不答,却点出自己最想要的三个关键词:简单、快捷、信息。
兰总的眼光在亮子脸上停留了几秒,转过对郭晨杨说:“郭晨杨,吃了饭,你去电脑店拿几台台式电脑给每个车间送去。”接着对亮子说:“陈亮,我给你五天,每车间把这个月报表直接发给你,你汇总后发到我邮箱来。你那天不是说,天天上报,准确无误。十天后,我就要看到这样。怎么做,你自己想,可以找沙沙商讨。”
五天,全公司一个月的报表!兰总,你要我死呀。亮子脑门高速地运转着:有几个车间,有多少定单,多少手工报表,人手在哪……沙沙……有了,拼吧!“好的,兰总,你让郭晨杨先送我回厂好么。”亮子赶紧说。
小子,饭都不吃了!兰总露出一丝笑,对郭晨杨说:“你先送陈亮回厂,就回。”
什么情况!郭晨杨还没反应明白,但知道兰总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赶紧说:“好,陈亮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