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见了鬼似的,想着要到食堂的,又回到漂染车间,见侯工正对着电脑和范师傅说:“老大,这份培训教材已修改好了,您帮着再看看。”
范老大摆摆手:“猴子,你玩我哪,我看到花花的一片,就烦心。你说好就好。”见亮子心事重重的进来,忙问:“没筹上多少是么!”
亮子说:“瞒多的。”
范老大就笑了:“魂不伏体的,又让沙沙吓着了!”
亮子赶紧说:“没有……”
范老大就笑道:“由他们说去,沙沙都不怕,你怕什么。”就指着桌上的一个饭盒笑道:“饿坏了吧,这是邢大妈亲自送来的,快吃吧。吃了饭,你就赶紧滚出漂染车间,到娘们堆里混去,给我弄个好的再回来!”
亮子知道范老大说什么,也真是饿了,就赶紧吃,吃罢,就拿起电脑对侯新良说:“侯工,谢了。”。
侯新良说:“说声谢说完事了,记住,晚上的酒还是要请的!”
亮子为难地说:“侯工,我记住的,过几天发了工钱,再请吧。”
范老大笑道:“陈亮,今晚你只管请,让猴子买单,他也好意思开口,娶了媳妇就忘了友的。”
侯新良也笑了:“老大,想喝酒明说,还弯弯道道的。晚上我请了,多叫几个兄弟,我们好好闹一闹。”又说:“没得说了吧,我们下车间去看看。”
亮子说:“我也去。”
侯新良说:“你还是赶紧熟悉其他车间的活吧,这里的事好说,想问什么随时都可以的。”
亮子一听说声:“那我去了。”就走开了。
侯新良忙问:“老大,陈亮跟沙沙怎么?”
范老大不笑了:“这小子,让人不省心哪……”
侯新良见范老大一脸的沉重,笑了:“老大,看来你是肾亏了,是不是背着大嫂,做了太多好事。”
“欠揍!”范老大又笑了:“老了,想亏都亏不上了。猴子,别闹!我们说点正经事。”范老大脸又沉了:“自从亮子这臭小子在我面前一现,我就没真正地笑过。那臭小子,也能的,来厂的当天,就把一个才见面半天的春妹扔到染缸给漂了,漂就漂了,没想那春妹又嫌臭小子染水不足,不让漂了,找料足的漂去了。没想竟有嫌料太好的坯布,偏要淡水漂。你说让人揪心不揪心。”
侯新良忙四周看看,说:“竟有这样的事!”
范老大叹了口气:“猴子,你脑门活,帮我想想咋跟臭小子说,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事!”
侯新良笑了:“随他们去吧,染缸就是漂的吗,对色就好!”
范老大忙说:“臭小子可是一匹少见的好料了,我怕染错了色,给毁了。猴子,你是色专家,快给定定色!”
侯新良笑了,笑得好沉重:“老大,这个单子我定不了色,也不敢定。”
范老大骂人了:“滚滚滚!”
侯新良见范老大真生气了,忙说:“老大,你就说是少见的好料,也不容琢磨一下。”
范老大才又笑了:“我就说嘛!给你一天,明天是月末,正好闲着,你别给给再到车间瞎转,就盯着那块料琢磨去,琢磨不出来,你把你的猴脑盖掀了,沾肉吃!”
侯新良赶紧说:“老大发话,猴子敢不从,我今晚就给你配出色来!”
“这才像话!”范老大开心起来:“走,我们到车间看看去!”
亮子本想先到裁剪车间,见李师傅那样心情不好,效果不会好,还是先到了缝纫车间。
吴大姐见亮子抱着电脑又回来了,笑道:“亮子,是不是让大姐跟沙总提亲去。”
亮子赶紧说:“大姐,再不要开这玩笑了,让我以后怎么好做事。人家墨曦回来了,传出去就更不好了。”
吴大姐见说笑道:“搞搞笑笑的怕什么,那你来做什么。”
亮子问:“大姐,我是来跟你学徒的,我收不收。”
吴大姐说:“缝纫有什么好学的,想问什么快快说来。”
亮子说:“大姐,我是说真的。我知道大姐忙,您找个师傅带我吧。”
吴大姐不笑了:“看来是真的,就柳春妹教你吧,她虽是新来的,上手好快的。”
亮子就说:“让阿芬带我可以么,我们还可以讨论一些报表的事。”
吴大姐骂道:“你小子心够狠的,让我们柳春妹整整哭了一天,她哪不好,比不上哪个钻钱眼的。”
亮子低下头说:“大姐,是我不好,可你咋不晓我……”
吴大姐直问:“是不是攀上高枝了?”
亮子脸红了:“这……大姐,我不敢想……”
“亮子……”
吴大姐也犯难了:“孩子,冲着你模样,冲着你的灵劲,啥都敢想的。沙沙生得好,很配你,沙沙的灵劲,也配你,沙沙的为人,也好配你的。可她是大小姐呀,还是定了亲的,那个墨曦,你也看见了,虽呆呆的,可人家是墨老板的独苗少爷呢。再说海都有个怂规矩,女儿只嫁海都郎的。兰总是个开明人,又看你好,可她是后娘,家里的事做不得主的。就说沙总,看你也好,那是看你聪明,能帮他做事,可生意人,讲的就是生意,讲的是门当户对。最难的是,墨曦是沙家老爷子看中的。孩子,你可得想明白啊。”
“大姐……”亮子流泪了:“我晓了,大姐,你真好……”
“亮子……”吴大姐流着泪:“大姐是怕你受更的苦,遭更大的罪……”
“大姐,”亮子揩了泪说:“我想好了,不苦。”又笑了:“阿芬她咋样?”
吴大姐骂道:“有你这样的,惹得大姐,伤透了心思,你倒跟没事,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诚心,是想好了来的,我已经把她说动了。”
亮子赶紧说:“大姐,我替阿中谢了!不过我真的有好多事想让阿芬帮的。”
吴大姐见这么说就说:“好的,你脑活,再跟她说说吧。”就叫了阿芬。
阿芬见是亮子,想又是那事,拉着脸说:“你让他自己来!”
亮子以为阿芬还生气,猛一听“让他自己来”一下就喊起万岁来,转身就要喊去。
阿芬喊道:“谁让他现在来。”
亮子转身笑了:“好好好,让他下班来。”
吴大姐笑了起来:“看你这傻样,像是自已来相亲的。还不见过师姐。”
亮子赶紧给阿芬鞠了一躬,喊道:“师姐好!”
阿芬忙问吴大姐:“大姐,你们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吴大姐笑道:“亮子想跟你学手艺,你带他几天吧。”
阿芬忙说:“使不得,这不是乱了辈份了,陈亮可是我的老师呢。”
亮子笑道:“谁说老师不能不能跟学生学了,再说阿中是我哥呢!”
阿芬脸红了骂道:“你跟他几天,也学坏了,我才不要你这个师弟呢!”又说:“陈亮,等等你再教我一些电脑的活吧。”
亮子说:“这有什么难的,不过你还没答应收不收我这师弟呢。”
阿芬就笑了进来:“走吧,你那么聪明,没一天的功夫就会了。”说着领着亮子穿着堆满布片、缝片和半成品的夹道,随着一片躁杂的“哒哒”声,经过一排排低着头车片的女工,来到两台练习机前让亮子坐下,找来几快废片也坐下风吹快云地飞针走线着,一边车一边说:“陈亮,不难的,就几个点:一是坐得放松自然,要不没车一会,就腰酸脖子疼了。二是别让手指是离针太近,要不会扎到手的。三是先用没弹性的布片车直钱,能车直了,再车弯线。今能做到这些就够你受了。”
亮子听阿芬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赶紧说:“阿芬,把明天和后天的都给我说了好么。”
阿芬笑笑说:“没见你这什么心急的。好的,明天,我再拿弹力布让你车,也是先练直线,再练弯线,会了再学一层没弹力的一层弹力。如学得快,再练厚薄。后天再学包边,都会了,就可干活了。”
“啊,就完了!”亮子一听兴奋起来:“听着跟学自行车很像的,先学直道再学弯道,先练平路,再练洼路。先两手紧握,再放松,再松开一只手,最后就可双手放开了跑了!”
阿芬笑了起来:“看你说的,等你练成双手放开走车,我们这车间的姐妹也放手走人了。”
陈亮说:“放了手可以,为什么要走人?就是自动化、机器人还是靠人掌控的!”
阿芬又笑了:“你说的是这层,你跟我们就是不一样,我们可想不到这么远。”
陈亮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我得赶紧学走直线走弯线才是。”就按上电源键车了起来,可上片是上片,下片还是下片,就问:“阿芬,咋天地不合的?”
阿芬笑死了:“穿针引线,没针没线能合呀!”就教亮子装针、换梭和穿线。
陈亮看着赶紧说:“让我试试。”就拆下重来了一遍。又试着车起来,果然天地融合了。
“阿芬,快把0814批检检,叫着等。”一个女工过来喊道。
亮子一瞅是山妹,就笑了。
山妹好难为情地说:“亮子,谢了,你真有办法,把阿根治得服服贴贴的。”
亮子笑道:“哪是我有办法,是你有办法,你那个美女救英雄的举动,让我们男生就感动得掉泪呢。”
山妹红着脸说:“敢情是阿根和你串通好的,看我怎么治他!”
阿芬也说:“山妹,好好治治他们,没有一个好的。”
山妹就笑了:“阿芬,我可没说阿中呢,阿中对你才好呢。”
阿芬就骂山妹:“好没脸的东西,人家帮着你,你还倒打一耙,懒得跟你说。”红着脸走开了。
山妹笑了,对亮子说:“亮子,你学车工干么,好好的办公室不坐?”
亮子就说:“没法子,没学点本事,坐不住的。”
山妹就说:“也不难的,直就得直,圆就得圆,车去就是。你慢慢车着,我那边有事,先过去了。”就走开了。
“好的。”亮子试了起来,心里喊着:直就是直,不能弯。可车了几路,总是歪来扭去的像几条蚯蚓在布上爬。越想直就越弯,有力就是不让使,急得一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