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认了。”慕沂抬眸看向他。
他如实回答:“我承认,对你余情未了。”
她并不开心,反而觉得更加的难过。
“不过,也该结束了。”他放开她,好像这一放,从今往后,彻底与她再无瓜葛。
“结束……”看着从身上渐渐起来的许骁,她喃喃自语,“这样也好。”
“没那么简单。”他继续说。
一张轻柔的纸张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人想要你,出了很高的价钱。”许骁说这话的时候不带半分感情色彩,好像在阐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慕沂早已心如死灰,静静坐起来,拿起纸张,一看,是天才助手里面的聊天记录——tc与一个姓张的人的对话。
张:听说你什么单子都接,完成率也非常高。
tc:你说。
张:我想要一个人,你帮我送她过来。
然后便是一张慕沂的生活照,她正在喝着果汁,不知什么时候被偷拍的。
不到一秒钟,tc就给了答复。
tc:价格?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问及原因,似乎这张图片不过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点心,他在乎的是对方能出多少价钱。
张:十万。
tc:ok,你把要求发给我。
张:你不问问我原因?
tc:我从不关心身外事。
……
慕沂试图从聊天记录中找到些蛛丝马迹,或者是一些ps之类的可能性。可缜密细腻的许骁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疏漏?
哪怕是这样,她还是不肯相信,很是云淡风轻地说:“你骗我。”
她扪心自问从没得罪过任何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对她图谋不轨?这或许是许骁用来恐吓她的手段吧。
“希望你见到那个人之后,还能保持这种乐观的心态。”许骁欣慰地笑道。
“……”
“你得罪过什么人,没印象?”
“没印象。”她苦笑一声,“除了你,谁会这么大费周章要折磨我?”
以前她迷茫于自己究竟爱的人是谁,如今幡然醒悟,却又陷入另一种迷惘中,她爱的这个人是谁?
“我怎么会舍得折磨你?我可是,满足你的需要啊。”他总是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些话,换做以前,她会觉得是浓情蜜意,如今听着,却毛骨悚然。
他没有否认过对她的感情,哪怕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或者是好玩,但他确实是爱过她的,包括现在也是如此。
只是,他对她的感情越来越让她闻风丧胆。上一刻的他是柔情似水,下一刻便变得乖张暴戾,那种天堂与地狱的来回切换的感觉,天使与恶魔交替变化的对待,让她觉得崩溃。
在她看来,许骁这种极端的感情达到了一种近乎畸形的地步。他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又想方设法地羞辱她,似乎试图用这种方式在她身上找到一些发泄的快感。即使明知道她会受伤,却还是要不计后果地去折磨她,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
她渐渐明白,他爱的不过是一个假象,一个他想象出来的完美的人,一旦这个人与他的想象背道而驰,他便会抓狂,用偏执的方式去摧毁一切。
人、格、分、裂!
想到这里,她的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许骁五岁以前,有过精神分裂症。许熠英年早逝,死于精神分裂……
她的瞳孔再次变大,惶恐不安地盯着手上的纸张,全身痉挛一般,吓得一动不动。
她的下巴突然被一根手指勾起,对上许骁幽深的眸子那一瞬,她的恐惧感与时俱增。
许骁饶有兴致地瞧着她,问:“你在想什么?”
慕沂的内心一阵翻江倒海,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回到他五岁以前的模样,那么,她应该怎么办?
“你……”她忧心忡忡地问,“是谁?”
许骁定了定神,回复到以往平静的神色,那双好看的眼眸也渐渐清澈起来。
“你还记得那副画吗?当时你问我,是鹿不知归,还是人不知归。”
“什么?”她不明所以地问。
“不是不知归,是无处可归。”他的睫毛轻轻扑闪,如同即将远去的蝴蝶,“我除了一直这样走下去,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
原来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明明是无意间提起事,却一直耿耿于怀。
他并没有失常,只是单纯地变了,更确切地说,是回到他原本的面貌而已。
慕沂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啼笑皆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太好了。
许骁的眼里闪过微妙的光。她……是在担心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这么可笑的想法,但说不上是什么,那一刻他的心莫名一紧。
只是下一秒,他从衣柜里抽出一件衣裙,扔到她旁边,冷冷地说:“穿上,该出发了。”
慕沂莫名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只是开玩笑吓唬你吧?”许骁弯身向她靠近,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两个时空,彼此毫无感觉。
他正色道,“该面对现实了。”
“去哪里?”她稍微提高了警惕。
“星月酒吧。”
“见谁?为什么指定的人是我?他要对我做什么?”她抛出一连串的问话。
“我只是个生意人,不是侦探。”
“你连他是谁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放心地把我带过去?”
“只要对方承诺不是杀人灭口,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刚才不是挺乐观的吗?没准那个人是个高富帅,看上你,想跟你芙蓉帐暖度春宵也不一定……这方面,你也应该很擅长了。”他的语气像是朗读有趣的文章一样。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慕沂不可置信地质问:“你的良心可真的过得去。”
许骁盯着她,顿了顿,垂眸露出轻蔑不屑的神色:“这颗心本来就坏掉了。”
“所以你是打算把我送过去之后不管不顾?哪怕我有什么不测,你也无动于衷?”
许骁沉默不语。
“为了什么?那十万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绑过去,昨晚还……”
“那是觉得好玩,我看你也挺享受的,不是么?”他打断她的话,意犹未尽地打量着她,“相信你去了那里,会表现得更好。”
“你说谎。”她不可置信地凝视着他。
“不可否认,我的确心软了,所以才跟你磨蹭这么久。”许骁直言不讳。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逼问道。
许骁侧过头望向窗外,深沉含蓄的目光变得晦暗起来:
“我倒希望我活得糊涂一些。”
一回头,便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
许骁对她的逃跑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像是意料之中,早就对她试图转移自己注意力了然于胸。
他捡起床上的连衣裙,悠然自得地走到客厅,看着她心急如焚地转动着大门的把手,却怎么都来不了,那无能为力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
他缓缓向她走近,她却慌张地后退,直到撞到了墙上,她才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不过是他罐子里的一只蟋蟀,无论怎么战斗,都逃不出那铜墙铁壁。
“把衣服穿上。”许骁想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被她手拍开,他加重了力道将她抓住,可她拼命挣扎,反抗剧烈,让他原本淡若烟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与烦躁。
当他再次耐着性子把地上的她拉起身,她疯狂地四处乱蹬,抬脚恰好就踹到他的胸口上,许骁失了重心,往后一滑,顺势就撞到了书架上。
架子上的书本杂物纷纷落下,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一阵窒息般的闷痛感传来,许骁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什么东西被撕裂,脑袋嗡嗡作响,闪过乱七八糟的黑影。
再抬头,那双眸子瞬间盈满阴鸷而恐怖的气息。
慕沂噤若寒蝉,脸上一阵煞白一阵铁青,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吓得一动不敢动。
许骁定了定神,阴沉的声音响起,随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抽出里面的一个针管。
他把其中一瓶药物吸进管里面,然后转头望向慕沂。
慕沂回过神来,瞳孔瞬间变大,身体不由得往后缩:“你要干什么?”
“麻醉剂,你太折腾了。”他说完,就要将针管插入她的手臂中。
“啊!”她下意识地闪到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许骁再次站起来,却没再理会她的情绪。
慕沂惊魂未定,全身都在发麻,眼里满满是恐惧。
第一次躲得过,第二次已经没有力气再躲开了。
如果她在被麻醉的状态下被送了出去,那比清醒的情况下更加危险万分。清醒着尚且还能想办法反抗,麻醉了的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眼看着步步逼近的许骁,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终于,在他下手的上一秒,她大喊一声:“我跟你去。”
那只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但还是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手臂。
“我跟你去,你别这样,许骁,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你。你别这样……”感受到肌肤的刺痛感,她吓得眼泪汹涌,不停地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