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双眼通红的看着台上的卫去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终于知道为何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能成为大燕军中第一人了，他那平淡的话语中充满了无穷魅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能够激发将士们的热情，哪怕明知道前方就是死亡，将士们仍然能够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这就是武安侯，这就是大燕的镇国大将军，这就是大燕的擎天之柱，这就是大燕的万里长城。
只要有他在，狄人不敢南下一步。因为狄人知道，只要这个瘦弱的男子还活着，就将永远是他们的噩梦。
他不是战神，因为他的力量，拼杀技巧跟普通的大燕士兵没什么区别，更不要说和身强体壮的北狄勇士了。可他却是大燕当之无愧的军神，即使是北狄雄主安国单于也不得不佩服。
如果说泰山是炎黄子孙心目中的圣山的话，那么狼居胥山便是北狄当之无愧的圣山。匈奴的冒顿、突厥处罗、契丹的阿保机、蒙古的铁木真、忽必烈等一代代草原上的雄主在此祭天。
今日也不例外，安国单于、左右贤王、左右骨蠡王、当户、各部落首领全都聚集在此。祭天祈祷，契祷能够得到长生天的祝福。
在大祭司的指引之下，无论权贵还是奴隶，全都跪在祭台下跪拜由狼头铸成的巨大的坟墓前祭拜。如同龙在炎黄子孙心目中的地位一般，草原上的民族历来崇尚狼。狼是他们的图腾，无论是匈奴、突厥还是蒙古、北狄，他们信奉自己是狼的子孙，虽然他们会杀死狼，可他们不会用武器，全都是草原最勇猛的战士徒手杀死的。
祭拜完毕，安国单于站起来回身看着祭台下一个个熟悉的面目。有附庸，有盟友，也有敌人。可他们全都聚集在了这里，抛弃前嫌，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看着熟悉的面孔，安国单于眼神中有伤感，有感动，有欣慰，却唯独没有仇恨。因为他知道仇恨只能带来分裂，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危机面前，所有的仇恨都不值一提。
安国单于在台上开口道：“一百年了，自北狄成为草原上的霸主，已经有一百年了，可我们北狄确实草原上最弱的霸主。
曾经的匈奴攻占过汉人的河套、河朔，鲜卑、柔然曾经渡过过黄河，突厥曾经到达过渭水，契丹曾占领过燕云十六州，女真曾经到达过长江，蒙古更是灭亡过大宋。
可唯独我北狄，唯独我北狄未曾踏入过长城一步，甚至，我们连云中城都未曾进入过。
今天，南边的燕国更是主动进攻我们。为什么？因为他们觉得北狄弱小了。这是北狄一百年来的奇耻大辱。是我的耻辱，也是你们的耻辱。
我们忘记了自己是狼的子孙，我们忘记了自己是天空中的雄鹰。今天，我们在这里祭天，我们要告诉长生天，我们北狄并不弱小。我们一定能打败燕国大军，打败卫去奴。
我们不但要打败他们，我们还要打下云中城，打过长城。我们还要打到燕京，打到黄河。我们要让燕国的皇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孙任由我们屠杀、奴役，自己的妃子、公主在我们胯下挣扎，任由我们凌辱。草原的勇士们，你们告诉我，我们能吗？”
下面不知是谁喊了句“打败燕军，活捉卫去奴”，众人便纷纷跟着喊了起来：“打败燕军，活捉卫去奴！”
“打败燕军，活捉卫去奴！”
······
大军出发，浩浩荡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走在最前列的八千黥面营，由大燕各地的死囚组成。其中有汪洋大盗、土匪恶汉，全都是被大理寺判决死刑之人。黥面营首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壮汉，如果没有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中年壮汉好似注意到背后贾琮的打量，回过头来朝贾琮咧嘴一笑。本来憨态可掬的笑容在脸上刀疤的映衬下，显得很是渗人，贾琮不由打了个冷颤。
“唉，你也注意到他了？”旁边的薛道逸问道。薛道逸来自皖州，是众小校之一。
贾琮点点头道：“不错，这人是谁？看着很不简单啊。”
薛道逸答道：“这人我有些印象。他也是来自皖州，淮南府人氏。本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可三年前却犯了大案。本是被判决了死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
众人不觉被薛道逸的话提起了兴趣，卢元庆道：“说来听听？”
“这人名叫雷俞，淮南府凤阳县人氏。父母早逝，娶了一个漂亮的小媳妇，本来日子过得很是美好。可就因为他那个小媳妇长得太漂亮，就遭来了祸端。进城赶集的时候被凤阳知县家的公子看上，欲要求好，小媳妇自是不肯。知县家的公子本就是当地有名的小恶霸，如何肯休？就趁雷俞外出做工之机，带着家丁强行闯到他家，把小媳妇给强上了。可怜这小媳妇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当时下身就血崩不止，还未成形的婴儿也落了下来。小媳妇也是贞烈性子，自觉无颜再见雷俞，遂撞墙而死。
等雷俞被匆匆而来的邻居告知，知县家公子强闯到他家之时，雷俞立时就丢了东西跑回家中，见自家媳妇倒在血滩之中，旁边还有一个未成形的婴儿。可也是奇了，雷俞见此情景，也不哭，也不喊。就在自家的坟地里挖了个坑把自家媳妇和婴儿给埋了。当时村里的人还都以为是雷俞怕了知县家的公子，都暗地里骂他是个窝囊废。
却不知当晚天黑之前，雷俞便拿起自家的菜刀悄悄的进了县城，把知县家一家老小全给杀了，连一个下人都没放过。第二日早晨的时候，县衙众人并没有发现情况。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一道紧急公务要知县批示，县丞见等不到知县，就来到他家中请示。可到了知县家门前，无论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这县丞当时就觉得情况不对，让跟随的衙役翻墙把院门打开，这才发现知县一家上下全都死了，知县一家更是连头颅都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