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形无质,这就是现在默含怨的状态。
没有灵力,灵觉探测也就无效;没有形态,肉眼无法捕捉他的身影;没有声音,行动也就没有声响;没有实质,不会引起空间上的变化——真正的消失!
洸逝言与洸凌辉紧绷着神经,随时准备着迎接可能出现的攻击,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被当场击杀!
没有任何先兆的,一股头皮发麻的恐惧感出现在洸逝言的心中,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猛地俯下身,极度锋利之气从他头上扫过,将他扬起的紫发寸寸切断。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洸逝言反应及时,现在他断掉的就不是头发,而是脑袋了!
这边的状况洸凌辉自然是注意到了,但他甚至没能开口询问,刺痛之感便是从他的皮肤上传来——这是遇到极端的危机时才有的反应!
身形一闪,洸凌辉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后移了三步的距离,他身前的衣襟已经露出了一道光滑的切口,胸前有着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
这般惊悚的攻击,已经将这两名灵王境强者吓得心胆俱裂,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能否战胜鬼王的问题了——连活命都很难做到!
自己的攻击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默含怨不禁眉头微皱,显然对于洸逝言二人的表现有些意外。
原来如此,虽然捕捉不到自己的身影,但长年累月的作战所练就的直觉以及灵王境的行动能力,让他们能在最后时刻避开致命一击吗?
默含怨眼中寒芒一闪——既然如此,那就不给你们躲开的机会!
“速”字牌!
……
洸凌辉全身一寒,就在这瞬间,令他全身战栗的恐惧感袭上心间。
来了!
没有任何犹豫,将一切行动都交给了直觉,洸凌辉身形一闪,骤然左移,那锋利之气也在瞬间掠过。
这一个瞬间,洸凌辉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切”字牌实在是太过锋利了。目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臂,此时他的前臂已经消失,右侧的腰部上被切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狂喷!
“——”
洸凌辉发出凄厉的痛嚎,但在这无声的环境下,他甚至无法借此分散剧痛。
“切”字牌再次掠过,这一次,默含怨切向的是洸凌辉的脑袋。没有任何阻碍的,无声的嚎叫至此打住,那脑袋甚至还保持着痛苦的表情,便是尸首分离。
同伴的死,刺激着洸逝言再也顾不上有所保留,伴随着体内灵魄的激荡,全身的灵力狂涌出体内,化为了一道高达五米、透明但隐隐有着轮廓可见的巨人,恐怖的灵力波动在这一刻席卷了整个屏障。
灵魄投影,灵王境强者的标志!
身处灵魄投影之内,感受着周身充实的灵力,洸逝言方才从恐惧之中勉强走出。
怪不得,曾经的鬼王被誉为杀手界的第一人,就冲刚才的手段,就已经可以用“杀人于无形”来形容了!
不过,这个屏障内的空间太过狭小了,灵魄投影根本没有多少行动的空间……
“你难道不知道,在我的面前使用灵魄投影会是什么下场吗?”
年轻冷漠的声音响起,洸逝言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可以发出声音了。
但紧接着,刚刚消失的恐惧感再次由心而生,他这才想起,他和洸凌辉在最初和鬼王交手时,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使用灵魄投影,爆发最强的攻击。
因为,在鬼王已知的战斗中,所有在他面前使用灵魄投影的强者,无一例外灵魄投影被毁,死得比灵魄境还快!
声音恢复了,但洸逝言也无法施展他引以为豪的音属性灵力了,一张白色的“破”字牌不知何时贴在了他的灵魄投影之上,那么小的一张鬼牌,带来的却是无可抵御的破坏力!
灵魄投影散发的威能变得萎靡,洸逝言呆滞地看着自己最大的倚仗被那么轻易地摧毁,一抹绝望,在他的眼底闪过。
面对如此强大的鬼王,自己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噗——
一口鲜血从洸逝言的口中喷出,灵魄投影被毁,他已然受到重创。而在这种受伤,无疑是致命的。
和洸凌辉一模一样的结局,“切”字牌无情地切过他的头颅,结束了他身为灵王境强者的高贵一生。
被鲜血浸润的屏障收回,默含怨的身影也显现而出,手中的“切”字牌变回正常大小,与变成灰色的“扩”字牌、“隐”字牌、“透”字牌、“音”字牌一同收入袖口内。
不再理会那两具无头尸体,默含怨快步来到玉威卓龙的身旁,此时的后者已经将润魂果内的能量吸收了大半。
“还好,来的还算及时。”默含怨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灵姬却是秀眉微蹙,看着玉威卓龙的面庞,她不禁沉重地道:“含怨,不好了……玉威卓龙的生命力,根本没有恢复的迹象。”
“什么?”默含怨面色微变。
“咳咳——”
就像是为了印证灵姬的话,玉威卓龙猛地睁开眼,口中剧烈地咳嗽出声,甚至还有着鲜血吐出,润魂果脱手掉落在了地下。
右手掌心向上摊开,三人都是看到,玉威卓龙掌心的暗红色痕迹近乎消失——他马上就要死了。
“原来……润魂果根本无法延缓噬命丹对寿命的吞噬吗……”玉威卓龙苦涩一笑,并不是有多大的遗憾,而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
默含怨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突然想起,灵姬当初就说过,润魂果的作用是针对精神和灵魂这两方面的,现在看来,在寿命方面,润魂果真的是毫无作用。
“玉威卓龙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了,含怨,怎么办?”灵姬急忙问道。她已经在试着用生命灵源维持玉威卓龙的生机,但这根本就是徒劳。
默含怨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似是作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他轻叹一声,右手一翻,一张白色的鬼牌便是出现在手中。
这张鬼牌上的字,是“寿”。
“寿”字牌?灵姬一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张鬼牌。但是,仅从这个字上就能看出,这张鬼牌和寿命有关。
“含怨,这张鬼牌……”
默含怨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说实话,我本不打算动用它的,不然我也没必要去寻找润魂果了。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剩下这最后的手段了。”
灵姬面色微变,从默含怨的话中可以听出,这张“寿”字牌一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这个代价是默含怨不愿去承受的。
“默兄,请等一下!”玉威卓龙急忙开口道,“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还请告诉我,这么做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
“‘寿’字牌的功能,确实和寿命有关,但并不是直接给予寿命,而是传递寿命。”
“传递寿命?”灵姬和玉威卓龙都愣住了。
“这张‘寿’字牌,是我所有的鬼牌里唯一一张不能让其他人使用的鬼牌,它的作用,就是给予他人寿命,或者从他人身上获取寿命。”
“由于一些原因,我的寿命已经定格了,无法再获取他人的寿命,也就是说,这张‘寿’字牌唯一的作用,就是把我的寿命给予其他人。”
“只能给予他人寿命?”灵姬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失声道,“可是,你自己的寿命……”
默含怨苦笑道:“是的,普通人的平均寿命仅仅八十上下,我已经六十七岁,剩下的寿命也不过十几年了。”
“默兄!”玉威卓龙突然抬起手,抓住默含怨的右手手腕,“已经够了,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默含怨一愣,“你……”
“就算你将寿命分享给我,在噬命丹的作用下,我也活不了多久……灵魄境初期的寿命大概是一百四十年,我今年只有四十三岁,近百年的寿命都在三年内耗尽,我注定无法再见女儿一面了吧……咳咳,咳咳——”
玉威卓龙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默含怨急忙将“愈”字牌贴在他的身上,这才让他的情况略微好转一些。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好转罢了。
“我的死,不会对云儿的成长造成什么影响。但你不行,默兄,我的女儿还小,在她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她需要你的照顾。对她来说,你已经是真正的父亲了,所以,就算是为了她,也请你不要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寿命。”
“答应我,照顾好她,可以吗?”
突然的,玉威卓龙苍白的面色竟是红润了许多,精神也是好上了一些,默含怨和灵姬都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的预兆——他的寿命,终于要到尽头了。
“一定,丫头她也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并不是出于同情与怜悯,而是默含怨的肺腑之言。
“寿”字牌收回,转而取出了一张“映”字牌,默含怨意念传入其中,牌身上光芒一闪,一道光幕便是自牌身内映射而出。
看到眼前的光幕,玉威卓龙愣住了,本该已经冰冷的心,竟是在此时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女孩,年纪约莫十二,有着一头齐耳的紫色短发,秀丽的小脸带着开朗的笑容。从她的面容上,可以看到她父母的影子。
“云儿……”
玉威卓龙长出口气,心中最后的遗憾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弥补,释然之感充斥心间,他静静地闭上双眼,将生命的最后献给了那温暖的回忆。
……
“玉薇晶云,这个名字真好听,就跟她妈妈一样……哎,你那什么眼神?”
“爱妻息怒啊,我这是……这是欣赏的眼神啊。”
……
“莹雨,你说,将来云儿的修为会达到什么层次呢?在我看来,她至少也会有所长那样的实力吧。”
“当爹的真不心痛女儿,修炼不累吗?要我说的话,能做个普通人,将来有个死心塌地的丈夫,这样就很不错了。”
“像我一样?”
“呵呵。”
……
“爹——”
“哈哈,云儿她先学会叫‘爹’啊,果然云儿还是更喜欢我。”
“哼,你真以为自己赢了?云儿,叫声‘娘’听听。”
“酿——”
“哈哈——啊——饶命!”
……
“呐,卓龙,你觉得我们这样幸福的生活可以持续多久呢?”
“为什么这么问?”
“等云儿再长大一些,检测完本源灵力,我们就要回到研究所工作了,我怕,我们会没有时间照顾云儿。”
“哈哈,不要瞎想啦,副所长向来通情达理,会给我们时间照顾云儿的时间的。”
“嗯……”
他伸出手,将怀抱着襁褓的她搂入怀中,整个世界似乎只留下了他们二人,轻声的安慰成为他一生不忘的承诺。
“我们,一定会永远幸福下去的……”
……
“虽然,我一直对你感到很反感,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丫头真正的父亲……身为人父,我愿与你以兄弟相称。”
看着这已经永远闭上双眼的男人,默含怨轻叹一声,幽幽的话语似是在为逝去的灵魂送行。
“卓龙兄,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