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包覆了律夕笑近一半的身体,浓浓的药味还残留在他的身上。
“好了,你只需要再静养一个月,身体就可以痊愈了。”
医师如释重负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刚才律夕笑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透了,以他的医术,治疗时都感到头皮发麻。
“麻烦了。”律夕笑点了点头。
“你的外伤都是小事,重点是内伤太严重了,而且看你的状况,应该是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疗,拖到现在才病发的吧?”
“嗯,因为有一些急事,来不及就医。”
“不过,你怎么会受这种伤的?”
“拜一名灵修者所赐。”
医师愣住了,他没想到,这看上去平凡朴素的男人竟然会惹上灵修者,而对于他这个开着医馆的普通人来说,灵修者,那是绝对招惹不起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应该去找灵修者帮你治疗才对。我这种小医馆,可没法起到太大作用。”医师的语气明显多出了几分怒意。
哼,原来是个对灵修者畏惧得要死的胆小鬼……律夕笑冷笑一声,他怎会看不出,这医师以为他得罪了灵修者,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呢。
律夕笑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支付了医疗费后,他便是离开了医馆。
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失,律夕笑走路也因此有些踉跄,心中暗暗腹诽,这个医师说的没错,他确实没什么用。
灵修者造成的伤势,确实要靠灵修者才能完全治好,普通人开的医馆,终究只能治疗普通的疾病。
雨已经停了,但夜色也已经深了,律夕笑心中大致地估计一下,现在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了。
这个时间,凛玥城内的客栈都已经关门了,律夕笑也不打算回笑缘莱酒店,他不想让莱芜茵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露宿街头吗?也罢,反正,自己以前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要不,就去公墓那边睡吧……说起来,都好多年没有和你一起共度一个夜晚了呢,晓叶……
他突然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身体的疲倦感似乎也消失了,他先是快走,然后渐渐奔跑,最后开始狂奔。
后山公墓之上,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他的存在在这片寂静之地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坟墓,快步上前,他轻靠着墓碑,任由困倦与疲惫淹没自己的脑海。
“这样,应该就可以梦见你了吧……”
“晚安,晓叶。”
……
“拔掉!”
啊——
惨叫无声。
“戴上!”
我不要——不要——
“那就死吧。”
等等,我戴,我戴!
……
“啊——”
惨叫打破了此处的寂静,律夕笑骇然睁眼,惊恐地环顾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又慌张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指甲还好好的,他的呼吸这才平缓了一些。
又是拔指甲,依旧是那么真实的痛苦,律夕笑的牙齿在不住地打颤,仿佛还没从那噩梦中走出。
他没有梦到芷晓叶,正相反,他只是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然后他的指甲就被无情地拔下,变成了那张半黑半白的鬼面具。
“这样吗,我来到了你的身边,却不能在梦里与你相见……”
他侧过头,看向旁边雨水未干的墓碑,轻轻地抱了抱这个冰冷的石块,现在是冬季,冰寒刺激着他的皮肤,却帮助他从那场噩梦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不过,你确确实实在我的旁边啊。”
“还是挺快乐的嘛……”
“比那个垃圾舞会要舒坦多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不知何时,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明明与这片墓地格格不入的他,开始渐渐与之相融……
直到黎明时刻,天边射来的光芒足够照亮他的身躯时,他的容貌已经悄然改变。
这一夜,他似乎变老了,不只是外貌上的,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暮年之人的那般苍老。一头黑发已经变成了灰色,很难想象,这个夜晚他都想到了什么。
“我啊……感觉真累啊,我只要为自己而活就好了吧?要让自己活得开心,对不对啊?”
“哈哈……哈哈……”
明明只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却没有了半点的困倦,踏着没有规律的步子,他的身影在山路上消失不见。
……
正常情况下,从凛玥城返回荷心城的时间在两天至三天之间,中途还要转过数个城市的驿站。律夕笑没有直接回到荷心城,而是来到了荷心帝国第二大城市荷叶城。
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叶城酒店。
“客人可是要结账了?”
“嗯,很不错,你们这里的环境不错,服务态度一流,厨师质量也很高,看来待遇应该不差。”
“哈哈,我们虽然只是普通员工,但老板可是心好的很,给了我们不错的待遇。”
“是吗?如果你们缺少个厨师的话,我想我可以来这里应聘。”
“嗯?客人你是个厨师吗?”
“是的。”
简单的交流之后,律夕笑支付了饭钱,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他逛过了荷叶城的每一家酒店,品尝了它们的特色菜,不得不说,大部分的酒店都让他很满意。
看来,这里会是个很好的居住地呢,可惜要每年都祭拜晓叶,不然去其他帝国定居,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喂,大叔,经过这里,可是要付一些过路费的啊。”
陌生的青年声音从身旁响起,令一直低头思考的律夕笑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名脸上有些刀疤的青年,右手还有着一把短刀,听他的话就知道来者不善。
律夕笑面无表情地转头四顾,自己走入了这么个小胡同,遭遇了面前的这个混混,而在他进来的道路上,另一名猴脸的青年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
被困在这里了啊……
“喂喂,大叔,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不想缺几个‘零件’的话,就乖乖地把你的钱都交出来。”
律夕笑闻言低下头,看向挂在腰间的行囊,虽然已经花费了不少钱财,但他的行囊里确实还有不少钱。
这样啊……想要谋财害命……律夕笑的嘴角突然勾起,这一刻,他竟没有恐惧感,反而是异常的兴奋。
“饶……饶命啊,我、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不要伤害我。”
律夕笑抬起头,刀疤青年看到了他写在脸上的恐惧,再加上这发抖的声音,他不禁暗暗撇嘴。
能这么容易地抢到钱是好事,但对怂包,刀疤青年也没什么好脸色。
几步走到律夕笑的面前,刀疤青年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律夕笑的肚子上,后者闷哼着倒在地上,刀疤青年左手拿着短刀,右手伸出就要夺过行囊。
突然的,一股剧痛从左手手腕传来。
“啊——”刀疤青年痛呼出声。
五根白色的指甲宛如五根尖刺,刺入刀疤青年的左手手腕,用力一剐,他的左手瞬间被鲜血浸染。
律夕笑猛地站起身,直接用头顶撞击刀疤青年的下巴,这猝不及防的攻击,让刀疤青年连连后退。
而被他握在左手中的短刀,也因为刚才手腕被刺破而掉落地上。
“混蛋!”两声怒骂同时从前后两名青年口中骂出,刀疤青年面色狰狞,后方的猴脸青年更是抬刀砍来。
律夕笑捡起了那把短刀,暗蓝色的眼瞳已经被疯狂所充斥,他一步跨出,如同离弦之箭,在猴脸青年赶过来前,来到了刀疤青年的面前。
刀疤青年下意识地就是一拳扫出。
律夕笑不闪不避,刀疤青年的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但是同样的,律夕笑手中的刀子也划过了刀疤青年的脖子。
律夕笑只是鼻子被打出血,但那刀疤青年却已经被切开了咽喉。
“畜牲!我要你偿命!”猴脸青年几乎红了眼,他已经来到了律夕笑的背后,短刀眼看就要砍在律夕笑的身上。
刀落,面部在这毫不留情的一砍下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律夕笑感受着溅满他全身的、温热而粘稠的血液,他脸上的笑容浓郁到了极点。
最后时刻,他拿刀疤青年作挡箭牌,挡住了猴脸青年的这一砍。
刀疤青年还没有断气,咽喉被毁,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他看着面前的同伴,眼中只有难以置信之色。
他怎能想到,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叔,竟然将他送上了死路!
面前的变故太骇人了,以至于猴脸青年都吓得面无人色——他可从来没真的杀过人!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一条长腿突然从刀疤青年的背后踢出,正中他的下体要害。
“啊——”
同一时间,刀疤青年的脖颈已经被短刀的刀刃贯穿,他的性命也被彻底了结。
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猴脸青年,律夕笑无奈地耸了耸肩,“这点本事,也就只能吓唬吓唬人了吧?”
律夕笑从刀疤青年的脖子处拔出了短刀,伙伴的尸体倒在猴脸青年的面前,看着这血腥一幕,他已经吓得浑身发软了。
“真意外呢,不是说,第一次杀人都会觉得恶心的吗?还是说,因为是厨师,以前闻过不少血味,所以对人血并不感到难受?”
律夕笑蹲下身,一把夺过猴脸青年手中的刀子,放在面前看了看,他不禁撇了撇嘴,“什么垃圾,还没我的菜刀锋利呢。”
“不过算了,现在只有这钝刀,就将就一下吧。”
他手拿着短刀,刀刃轻轻地抵在猴脸青年的面前,面对着这已经全身瘫软的混混,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他作为厨师时,对即将开始的烹饪感到兴奋才会有的笑容。
“我啊,切过猪肉、羊肉、牛肉、狼肉,几乎什么肉都切过了,就是没有试过人肉呢。”
刀刃前压,划破了猴脸青年的咽喉,他轻声笑着,宛如最温馨的问候。
“厨师的刀功,想不想见识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