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人工智能》 第1008章 灵光一闪

    唐不乐挠挠脑袋，无意识地看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忽然又将自己的视觉焦点放在了江汉造船厂那些数量众多的塔吊上。

    感觉自己心里灵光一闪，于是踌躇满志地问道：“能否用江汉造船厂的塔吊来拖动肇事船？”

    还没等唐不乐解释自己的思路，老艾就立即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行，此方案已经被枚举过随后否决，否决原因为塔吊的承力结构为垂直向下！”

    “直接从卷扬机上面走缆绳！不绕过塔吊的滑轮组！”

    “不行，此方案已经被枚举过随后否决，否决原因为将吊绳取下的时间过长！”

    “你干嘛死脑筋？把吊绳给我剪断，然后接一截新的吊绳上去！”

    “不行，此方案已经被枚举过随后否决，否决原因为……”

    ……

    如同快速问答一般，唐不乐提一个方案，老艾立即否决一个。

    而其余与会者也在做着类似于唐不乐的工作，正绞尽脑汁地和自己的助理进行这这种一问一答的交互。

    很快，唐不乐就有点词穷。和全人类的作死经历比，参会的这么一点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所迸发的想法还真的有点不够看。

    又挠了挠脑袋，唐不乐低头恨恨地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桌子，有点不死心地问道“所有采用吊塔的方案都不行？”

    “确认，就目前而言，所有相关于吊塔的枚举方案都被否定了。”老艾的回答依旧是那么肯定和不紧不慢：“另外，如果你继续用脑袋撞击桌子，这将导致你的额头发生青乌，另外，还有小概率导致脑震荡的可能。”

    “撞死拉倒！”唐不乐几乎不经过脑子地顶了一句嘴，这完全是习惯成自然的下意识行为。

    “等等！”唐不乐忽然有些灵感，他抬起头来，因为此时的大脑在高速地运转，他的眼神有些失去焦距。

    “撞死拉倒？”唐不乐下意识地又重复了一句，再一句“撞死拉倒……”

    随后一个想法迅速地在脑海里面闪过，很好，唐不乐抓住了它：

    “老艾，仿真如下两个方案。一，如果让共工号去撞击，呃……”直到现在，唐不乐才发现自己忘记了那艘肇事船的名字，所以他有抬头瞄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区。

    “对，江运3750号……让共工号去撞击江运3750号，它能否将江运3750号撞出来！在不计共工号的损伤的前提下，只要能够撞出来，哪怕共工号报废都不管”

    “二、若能够把江运3750号撞出来，在撞出来之前，大堤会不会崩溃？如果不会崩溃，那么大堤能够坚持多久？”

    老艾没有立即回答，这是个好现象！这说明人工智能前面在枚举方案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案。

    而唐不乐的这个方案算啥？撞船？！这是**裸的恐怖主义行为！

    稍等了那么一刹那，老艾的声音响起：“警告！唐不乐，你的发言涉及恐怖主义行为，如果一意孤行，继续发表恐怖主义言论，你将会受到公安机关的传唤和调查！”

    唐不乐有些哭笑不得：这里那里跟哪里？

    正准备张嘴解释，另一个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命令！允许仿真此方案！给予我拥有的最高计算资源配置来仿真！另，消除唐不乐发表恐怖主义言论的记录！”

    ——是丁总理的声音，听到丁总理的声音，唐不乐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被国安局请喝茶了。

    稍等了片刻，老艾发出了回复，从屏幕上来看到丁总理侧耳倾听的样子，应该他也同步得到了回复：

    “回复一，方案可行，当前共工号随时可以启动，因破冰船船头部位异常坚固，所以在其沉没之前，能够将江运3750号撞回江中，但共工号将损毁严重，6小时沉没概率为80%。江运3750号将损毁严重，6小时沉没概率为100%。

    另外，由于江运3750号处于失能状态，无法确定其漂流在江面时是否会对下游的大堤造成二次伤害！”

    “把它给炸沉！”唐不乐不由得插了一句嘴。这次老艾没有啰嗦，稍微地停顿了一下，将唐不乐的要求放到后台去，而前台则继续往下报告：

    “从仿真的结果来看，由此将会造成江堤形成一段宽2047米，深635米的决口。由此将会造成初期每秒656个立方米的洪水灌入武汉市，并以每分钟50个立方米的增量直至整个大堤垮塌。另外，此段大堤第一轮开裂临界点的大致时间估计修正为3小时45分，”

    “多了两个多小时？！”唐不乐觉得心里一跳“时间翻了一倍！”

    虽然最终还是完蛋，但是在这种时候多哪怕是多一点时间都是好的，何况是翻了一倍？

    “宜将剩勇追穷寇！”唐不乐低头嘀咕了一句，随后在心里想道：“如果把时间再翻一倍就有6个小时。而有了6个小时，工程组怎么都能够把大堤给稳定下来！”

    “计算开启分洪围堰闸门方案，分洪量以维持大堤6小时稳定为计算依据！同时，计算工程组是否能够在6个小时内完成大堤的稳定及决口封堵工作！”

    “方案解算完毕，总共有四个开启方案，请参照如地图所示”老艾一边回答，一边在屏幕的地图上点亮了若干个定位点——它们都是分洪围堰区的地理坐标，并且，在每个地理坐标上，相关的信息也被标示了出来。

    “此堤段的工程组已经就位，若在移除江运3750号后立即展开抢修工作，预计将在4小时35分完成大堤稳定及决口封堵工作。”

    唐不乐毛估了一下就决定不浪费计算资源了，在决口被封堵之前，武汉市的排涝系统的工作设计冗余足够把涌进来的洪水给重新灌回长江里面去。

    “耶！”唐不乐兴奋地低着头猛挥了一下拳头，貌似这个死结被自己解开了！现在的问题在于，什么时候开始执行这个方案，他抬头望向了丁总理。

    让唐不乐有些疑惑的是，丁总理脸有点发黑，他转头朝他的助理低声询问并交代了几句，随后朝着摄像头说话：

    “诸位同志，刚才来自于防总的唐不乐同志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由于此项方案涉及高危操作，因此，我需要在中央发起紧急常委会，请稍等我片刻。”

    话音刚落，丁总理的视频画面就变成了一个黑框。

    “无论如何我已经尽力了”唐不乐这样想着，将身体往后如丢破麻袋一般地躺倒在了沙发中。他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然后说：“老艾，给我弄杯咖啡来，不要糖，不要牛奶”

    “那个叫黑咖啡”老艾的声音又变得很有暖意——这是因为重新切换到了生活模式。

    办公室的家政机器人悄无声息地滑到自动饮水前，然后给唐不乐端来一杯咖啡，略带苦涩的香味在办公室弥散开来，又旋即被新风系统给吸走。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很快丁总理的头像又重新在屏幕上出现，并被调整为单独讲话尺寸，他的眼神有些灰暗，但是语气带着一丝坚决：

    “经常委会讨论通过，决定采用撞击方案，指令已经发出！”丁总理顿了顿，似乎给自己鼓了鼓劲：

    “命令，防总水控1到13室立即进行分洪围堰区闸门开启的方案选别工作！请立即进行表决！”

    是的，开分洪围堰必须进行表决，每一个围堰开启方案边上都用红色的文字标注了如下信息：“预估死亡人数：xxx”。

    和武汉一样，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没有哪个泄洪围堰进行了提前的人员疏散。

    如果执行防洪围堰的开闸分洪方案，则必然会导致人员伤亡事故。

    但是唐不乐却有些不在意于预估死亡人数的标记——如果顾忌了这个而缩手缩脚，那么万一损毁的大堤真的崩了，伤亡的人数可就是这个人数的百倍不止！——他甚至觉得丁总理有点妇人之仁！

    另外，唐不乐还给自己想了一个理由：“预估死亡人数是预估，并不是绝对数，应该比这个数值会少很多——人工智能在预估人类伤害的时候总是会以最严格的评估参数来进行试算！”

    想到这里，唐不乐甚至有些不耐烦，心想：“时间就是生命，早点投票早点完事，拖得越久，留给大堤修理的时间就越少！等下一开始投票，我就直接选预估死亡人数最少的那个选项就好！”

    实际上，当丁总理的命令下达后，唐不乐面前的屏幕上的所有视频头像就立即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副大大的长江中下水文图又填满了整个屏幕。

    而在屏幕的下方则依次展开了13个红色的框框，每个框框都代表一个决策员的决策，但是框框的位置所代表的决策员却是随机的。

    具体的对应关系只有人工智能知道，且在决策完成后，人工智能会立即将这个对应关系的记录消除掉。

    而之所以出现13个红框，是为了让所有的决策员了解一个信息：别的决策员是否已经做完决策，当某个红框变成绿色的时候，这就表示有一个决策员已经完成了投票。

    如此设定的用意在于，它能够催促所有的决策员尽快做出决策，以避免可能的拖拉而影响实际工作的执行。

    根据惯例，这个会议是全封闭的，当会议开始之后，整个会场就处于绝对的黑箱状态。

    除了13个决策员之外，任何其他人等不得参与或者旁听，并且，人工智能会自动屏蔽决策会场中所有对外的通信，停止记录在此期间所有决策员的发言和视频。

    决策会只会输出一个投票决定，而不会保留任何决策的过程信息。

    “决策会情报介绍开始”老艾又恢复成了冷冰冰的声音。

    唐不乐没有管老艾的介绍，整个方案都是自己想出来，而且前面已经作出了决定，所以，当决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他眼光一直在每一个方案的预估死亡人数上跳转。

    “955？”“635？”“391？”“572？”

    “391？就这个了。”他又瞄了一眼这个方案的代号，一个超级大的字母c，随后闭上眼睛，往后靠到了沙发中耐心地等待下一个程序的到来：一分钟沉默思考时间。

    其实，唐不乐在一边看这预估死亡数字的时候，还是很认真负责地根据自己的学识做了一些评估的——这当然花了不少时间，所以，在唐不乐闭上眼睛的时候，老艾的介绍也将将完成。

    “下面进入1分钟沉默思考时间”老艾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无声无息了。整个办公室安静下来，闭着眼睛的唐不乐甚至感觉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在精确的60秒之后，老艾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尽快进行方案的选择！”与此同时，唐不乐面前的办公桌上浮现起了4个巨大的按钮，这个按钮大到唐不乐的手掌无法覆盖，每一个按钮上都分别标示了一个字母，它们分别是a，b，c，d。

    唐不乐睁开眼，随后站了起来，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四个方案的预估死亡人数，并再次查看了方案c边上的摘要信息：

    方案c

    围堰闸门位置：东经xx度xx秒xx，北纬xx度xx秒xx

    预估死亡人数：391人

    ……

    疏散状态：已执行紧急疏散，已执行时长：27’15”35

    ……

    在危险区总人数：2532773

    ……

    目标泄洪量：70%闸门开启

    地名：团结堰

    ……

    摘要信息很长，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遍。这些信息大部分熟悉，少部分陌生，毕竟作为一个水利工程学博士，如果这些信息还不门清，那就太丢人了。

    唐不乐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字母c的按钮上，随后用力压了下去。

    这时，别的按钮都消失了，桌面同步地出现了一个10秒的倒计时，唐不乐需要一直保持按着按钮c的状态10秒——这是为了防止出现误操作。

    ……10，9，8，7，6，5，4，3，2，1……

    随着倒计时数字的变换，唐不乐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他总是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就在倒计时数字马上就要归零的时候，唐不乐的心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团结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