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直被她怼的面红耳赤,心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早知道你是新来的副镇长,就是切了我的舌头,我也不去调戏你啊!
高暖见他低头不语,冷哼一声,看了看一旁的喷绘布,问道:“这是你代理的快递?”
韩直“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既然家里帮衬着,找了份活计,就好好做出个样子,别负了家人朋友。”高暖打着官腔,头一次觉得教训一个人,可以教训的这么爽:“我瞧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没结婚吧?好好干吧!做成了,也是将来讨老婆的资本。倘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没哪个姑娘愿意跟你吃饭!”
高暖见刘军生和陈大文脸色古怪,只当这两人是韩直家里长辈。顿时觉得自己不该把话说得这么重,便向他二人道:“老爷爷、叔叔,我也是好意,帮着你们教训他两句。要是说得不中听,您二位可别朝心里去。”
刘军生和陈大文连忙摆手,道:“不会、不会……高副镇长说的,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小韩不像是轻佻的人啊,怎么就得罪了这女娃子镇长呢?!”刘军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暗示陈大文静观其变。
高暖和刘军生、陈大文说话的空儿,胡天一把韩直呵斥到一旁继续干活,心道:傻啦吧唧的小子,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快递,咋不赔死你呢?
高暖先是询问了刘军生和陈大文一些村里的事情,期间还瞄了瞄专心朝墙上钉钉子固定喷绘布的韩直,觉得这小子专心做事的样子,跟昨日的登徒做派截然不同,瞧着还有点小帅。
“你们这儿新来的村长,你们对他的印象如何?”高暖开始打听某位村长在村里的口碑。
刘军生和陈大文相视一眼,面色皆有些古怪。
高暖见状,便知这里头有猫腻,毕竟就连那位专心钉钉子的小子,在听到她的询问之后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两位不妨直说,不要有所顾虑,实事求是即可。”
相对于高暖的循循善诱,胡天一就痛快得多:“两位,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那厮报复。他要是敢报复你们,我们组织上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我靠!”韩直听他这话,非常想把手里的锤子抡他脑袋上去。
刘军生实在是憋不住了,朝韩直招招手,道:“小韩啊,还是你亲自跟高副镇长他们谈谈吧。当着你的面夸你,我老头子可干不出来这事儿!”
“嘿嘿,韩村长,俺也觉得当着你的面有点肉麻。要不你离得远点?”陈大文给出了个点子。
高暖看向重新朝她走来的小伙子,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就是那位新来的村长——韩直?!”
“我靠,搞什么飞机?”胡天一此时再看韩直,越发的不顺眼。
韩直朝高暖点点头,道:“刘大爷和陈会计都可以作证,我就是您要了解的陈家沟村新任村长,我叫韩直。高副镇长还有其他的工作方面的指示,我一定虚心聆听。”
胡天一一脸不耐烦地冲着韩直问道:“你就是韩直,干嘛不早说呢?”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呀。”韩直理直气壮地回道。
“我……”胡天一还想说什么,被高暖伸手打断。
一想到自己刚刚对韩直的“谆谆教导”,高暖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个小贼,真不是个好东西!
“你们都少说两句!”高暖看向韩直,道:“韩村长,你的修路申请,镇上的领导非常重视。我们这趟过来,除了考察陈家沟村的实际情况,对你这个人,我也很感兴趣。既然咱们正式认识了,还请你跟我们说说,你在这儿代理一个快递,是何用意呢?”
韩直眼珠子一转,道:“中圆快递有这么个政策,我就给拉进来,在村里设了这么一个代理点。不过我想着,官不与民争利,高副镇长以为呢?”
“是这么个道理。”高暖点了点头,觉得韩直有此觉悟,倒也不辜负组织上的培养。
韩直见状,继续道:“高副镇长,我觉得吧,我大小是个村长,在这儿收发快递,的确不成样子。你觉得我要是在村里找个人照看,把这个快递点划为村集体所有,是不是既给咱们村增加了一个工作岗位,也可以有效缓解官民之间的矛盾啊?”
高暖想了想,觉得韩直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
官不与民争利嘛,韩直好歹是个村长,整天在这儿收快递,也的确不像话。让利于民,维护官员形象,也方便今后工作的开展。
“提议不错。”高暖看向韩直,道:“你来操作吧,有什么需要镇上领导支持的,可以来找我。”
“那真是太好了!”韩直一拍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高暖说道:“高副镇长,眼下还真有些困难需要您帮着解决。”
胡天一看出来,姓韩的这是在给高暖设套,便呵斥道:“韩村长,你的事是不是有点多了?”
高暖抬手打住了他,对韩直道:“说吧,什么问题。”
韩直先看了看胡天一,眼神颇为玩味,让胡天一很是膈应;不等胡天一发作,他就将目光收回,对高暖道:“是这样的高副镇长,我来到村里之后,首先了解了一下村部的财政问题,确实很困难啊。这个快递点划归到村集体,工钱肯定要村里给发。以村里目前的状况,拿不出这笔钱。您看,镇上能不能支持一下,我们村的这个发展建设啊?”
高暖深深看了韩直一眼,怎么都觉得这家伙是挖坑让她朝里跳。
“我说怎么就肯让利于民呢,原来是看出赚不了钱,这才甩锅,还在我面前赚个好形象。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高暖心中思忖一番,笑眯眯地看着韩直,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不知道韩村长以为,镇上给你拨多少钱合适?”
韩直也没有想到高暖会这么爽快,一时间有些激动,连忙向陈大文问了问,在村里招个妇女,一个月开多少钱合适。
“这个活儿轻松的很,七八百块钱一个月,在村里不愁找不到人。”陈大文很是欣慰地说道。
韩直心中一合计,对高暖道:“差不多三个月,我就有把握让村里的财政得以缓解。镇上给拨两千四百块钱的工资,再有两千块钱的押金——我代理这个快递点,交了两千块钱押金。既然转给村里,我那钱也得给我退回来不是?这个钱是有说法的,代理点不干了,人家退还押金。高副镇长,四千四百块钱,您看成吗?”
高暖本以为韩直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他竟然只要4400块钱!
就为了四千多块钱,他给自己刨这么大一坑,他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就这么点出息?
“打申请,明天到镇上领钱!”高暖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个心情,起身带着胡天一回镇上。
当她回身看着韩直、刘军生、陈大文三人,在她走后一副欢天喜地打胜仗的模样,她越发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个男人。
“高副镇长,您没事吧?”胡天一见高暖兴致不高,关切地问道。
高暖摇摇头,然后问胡天一:“你对这个新来的村长,有什么看法?”
胡天一冷哼一声,道:“装模作样!但是不否认,他有点小聪明,就看能不能用在正地方上!”
“回去把他的资料调给我,我要摸清楚他的底细!”高暖交代道。
胡天一答应一声,心道:我也得摸清楚这家伙的底细,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胡天一本能地觉得,韩直对他有威胁,只是他说不清楚这威胁来自于哪里。但谨慎一点,总不是坏事。
再说陈家沟的这三位,送走了高副镇长一行之后,欢欣鼓舞,弹冠相庆。
趁着兴奋劲把快递点收拾清楚后,一同到陈大文家吃鸡喝酒,畅聊到陈巧莲放晚学,韩直才以要回去写批款申请为由,携刘军生离开。
“我……我送送你们俩!”陈大文大着舌头,撑桌子一把没站起来,摔了一脚还傻乐:“今儿个高兴、高兴!”
刘军生同样喝了不少,嘿嘿笑着,让陈巧莲要好好读书,将来要跟韩村长一样,多为人民做贡献。
陈大文立马接过话茬,让陈巧莲给韩直敬酒,还说韩直是陈家沟的大救星,咱们做人要知恩图报。
陈巧莲一脸为难地看着韩直,生怕这位新来的村长也喝多了,借着酒劲胡作非为。
韩直心中想着事,哪里敢喝多?
只不过对付这两个醉汉得顺着来,他赶忙从桌上取了一杯水,假意是喝了陈巧莲敬的酒,然后对陈大文道:“陈会计,酒我喝了,你早点歇着吧,时候不早了!”
说着,他又对陈巧莲道:“照顾好你爸,我带刘大爷这就回了。”
“我——不需要人照顾!”陈大文一摆手,继续道:“巧莲啊,替我送送、送送韩村长。”
陈大文朝着韩直傻笑一声,大声道:“韩村长,你高不高兴?高不高兴?巧莲啊——巧莲!”
陈巧莲觉得脸面都让她这个醉鬼爹给丢尽了,但还是抓着他的手,道:“我在呢爸,在呢!”
“务……务必要把韩村长,还有……你刘爷爷送回家。爸爸今儿高兴,多喝了两杯——闺女,你是爸爸的骄傲!爸爸爱你!爸爸希望,你将来能跟韩村长一样……的有出息!年轻有为的韩村长!你得向韩村长学习——把他们平安送到家,完成老爸……交给你的任务,一定要送到家,保证安全——爸爸永远爱你……”
“我也爱您!”陈巧莲在韩直的帮助下,总算是把陈大文扶到床上,然后就听见陈大文呓语几句,而后呼声大作。
“韩村长,让您见笑了。”陈巧莲低头擦了擦额前的汗珠,低声向韩直道谢。
她这几日总是听陈大文说起韩直,如何的年轻有为,如何的出类拔萃。她也脑补过韩直的形象,今日一见,倒也符合她心中所想。
奈何这当老子的不给力,喝成一滩烂泥,害得自己在这位年轻村长面前,一点形象都顾及不到。
“哪里的话。”韩直嘱咐道:“陈会计喝了不少,半夜兴许会起来找水喝,你等下吃了饭,记得给他倒些水放在床头。”
陈巧莲抬头看了韩直一眼,回道:“我记下了。我送你和刘爷爷。”
韩直道:“不用。你吃你的饭,照顾好你爸,刘大爷我自己带得回去。”
一边说,他一边走向靠在墙角打呼噜的刘军生,搀扶着他往外走。
陈巧莲哪里敢忘她父亲的叮嘱?赶忙跟上去,从另一边搀着刘军生,嘴上道:“韩村长,你跟刘爷爷都喝了酒,不送你们回家,我心里不踏实;再者说,明早起来,我爸要是知道我没把你们送到家,他还不得打死我啊!”
她这么一说,韩直再劝她就显得矫情。
天黑路难走,尽管有手机照亮,他两个也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刘军生搀回家。
“还是叫‘陈同学’比较合适!”韩直帮刘军生把鞋子、外套脱掉,又盖好了被子,心里也想好如何称呼陈巧莲。
陈同学!官方又不失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