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间的感情是说不清楚的,韩直这根木头桩子,更难以理解。
原本他打算让武莲在他房间休息一下,趁这个工夫,帮她收拾一间空房。见识了陈家沟的自然风光后,武莲决定回县城住,而且她休息的地点也改成了陈巧莲的闺房。
“也好,省得我再收拾。”韩直心道。
看着有说有笑宛若姊妹的一双如花似玉的姑娘,谁能想到她们是头一次见面呢?
“真是缘分呐!”韩直对这场景,喜闻乐见。
见韩直回来,陈大文把调整好的工作时间表和规章制度一并交给他,顺便打听道:“接的人呢?”
“跟你姑娘回去休息了。”韩直一目十行,随口回道。
“你说个啥?”陈大文当场就急了,一拍桌子,目视韩直:“你让俺姑娘去陪那老板?!”
“女的!”韩直调门比他还高,狂翻白眼:“你当我脑子有问题,会把你家姑娘朝火坑里推?”
陈大文有些不好意思,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胳膊底下,道:“俺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韩直没好气地乜了他一样,将工作时间表和规章制度一并递给他,道:“时间、规矩说清楚,告诉她们严格遵守。然后拿出去贴公告栏上,让大家伙都看到。”
“哎!”陈大文响快地答应,心里却揣测着那位让韩直丝毫不顾及自身颜面的“武大老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巾帼豪杰。
“惹不起啊!”陈大文贴好了告示,对武老板也有了自己的评断。
“惹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传来:“是韩村长在里头抖官威吗?”
陈大文一转身,看清这女人的模样,果然是昨日的那位高副镇长!
他赶忙让出一步,道:“高副镇长,您怎么来了?”
高暖笑着反问道:“陈会计不欢迎我吗?”
“岂敢岂敢,高副镇长能来,我们全村都求之不得啊!”陈大文连忙说道。
高暖朝他身后努努嘴,道:“我刚刚听见陈会计说‘惹不起’,指的可是身后这位韩大村长?”
韩直是听着声响出来,迎面就被高暖扣了个高帽子。
“高副镇长不辞辛苦跑来陈家沟,难不成就是拿我们来打趣?”韩直料到高暖会来,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她这一次孤身前来,说明自己还是有识人之明,故而言语之中,不免轻佻。
陈大文见势头不对,借口还有工作要处理,先一步躲开。
“韩村长不打算带我多了解一下陈家沟的自然情况吗?”高暖剑眉一挑,眼波流转,轻声问道。
“高副镇长这边请,我带您好好看一看陈家沟,顺便跟您汇报一下我的工作。”韩直心思如电,引高暖去一旁,边走边聊。
韩直和高暖虽然称得上俊男靓女,但在乡间妇孺看来,远不如鸡鸭猪羊来得赏心悦目。是以大家伙该喂猪的喂猪,该除草的除草;便是迎面遇着,也只是打声招呼,或者点头微笑带过。
“那件事,你跟夏书记说起过吗?”高暖问道。
韩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有些纳闷地看着高暖,希望她能够从他的目光中看到质疑。
高暖略带歉意地笑了下,道:“抱歉,我不该这么问——你们村没有低保这件事,你有没有汇报给夏书记?”
韩直明白了,她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以报她当日在水饺店被调戏之仇。
“这个女人,心眼比武莲小多了!”韩直腹诽一声,充起愣来:“没有。高副镇长觉得我有必要跟夏书记汇报的话,明天我就跑一趟镇上,把材料交给夏书记。”
高暖玩味地乜了韩直一眼,道:“汇报给夏书记的事情,一定要了解确切的情况。跟我说说吧,没准儿我可以给你提些建议。”
韩直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高副镇长,此事关系重大,无关人等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万一消息走漏,我可担当不起。”
“无关人等?!”高暖冷笑一声,看着韩直那一脸无害的模样,恨不得一脚把他踢沟里淹死!
“村子里的情况,你能了解到的,我也能了解到;村子外面的,你不能了解到的,我也能了解到。韩村长,有求于人就不要摆那么高的姿态,我可没那么些耐性跟在这儿你咬文嚼字!”高暖抱着双臂,脸色阴沉。
她没在这个环节讨到便宜,心情很不爽,又被韩直借机奚落一番,当即跟他翻脸。
“瞧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呀!”韩直见状,赶忙赔罪,“我这嘴啊,是碎了一点,您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
高暖摆足了姿态,轻蔑地看着韩直,冷哼一声,道:“你可不是嘴碎,我觉得你话说的很有道理。我这个无关人等,还是不要掺和太多的好。万一走漏消息,耽误了韩村长升官发财是小,若韩村长因为毁谤进了监狱,还不得怨恨我一辈子?我一个姑娘家家的,犯不着被人在后头戳脊梁骨。”
“我没事儿招惹她干嘛?”韩直欲哭无泪,他要是早知道高暖睚眦必报,打死他也不敢再度招惹。
只能打感情牌了!
韩直将目光落在远处,那里绿树环合,树荫下有成片成片挂着毛桃的桃树,晚风吹拂,无数杨絮翻飞,遮天蔽日。
“这里本该是一个富庶的村庄,桃花盛开,绿水长流;人们安居乐业,父慈子孝,老有所依,幼有所靠。可是你看,在你眼前,水是臭的,桃是涩的,人是愚昧的,老人是一群空巢老人,小孩是一群留守儿童。他们不知道贫穷是什么,更别提如何摆脱贫穷。”韩直回身看着高暖,神色虽然平静,但目光灼灼——
“高副镇长,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不管你会不会帮我,我都感谢你!陈家沟两百八十七户村民,也不会忘记您为他们做过的事情!”
说着,韩直向高暖深深鞠了一躬。
高暖轻叹一声,明知这是韩直的套路,也不得不选择再输他一城。
“善友发现对手的弱点,并能有效利用,是个聪明人啊。”高暖心中,对韩直也有了一定的评价。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高暖的目光趋向于平和,看着韩直,淡淡地问道。
尽管胜之不武,韩直还是恬着脸将他的计划全盘托出。
高暖的脸色变了几变,脑袋中飞快地推演韩直计划的可行性。最终她发现,这件事不做,光靠推算是得不到答案的。
做?还是不做?
韩直并没有追问,他愿意给高暖时间去考虑其中的利害。如果高暖一口答应下来,那他才被动。
“我帮你!”大约过了十息,高暖看着韩直,做出了属于她的选择:“周一上午,我来接你!”
韩直有种握了个草的憋闷感,他一脸认真地看着高暖,问道:“不用再考虑了吗?”
“不用!”高暖不乏自负地说道:“当这个副镇长,我也不过考虑三十秒而已。跟你合作,我考虑了三分钟,没感觉到我对你的尊重吗?”
你就没感觉到我的感觉?!韩直保持微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荣幸”一些。
“贫穷是什么,陈家沟的人应该很有发言权,为何你说,他们不知道‘贫穷’是什么呢?”高暖换了一个话题,她想了解一下,这个年轻的村长为陈家沟的发展,做了哪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