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平清早起来,在外头的早点铺子吃了五个肉包子,外加一碗鸡蛋汤,凑合着四块钱,吃了个七分饱,一边剔牙一边去店里开门,等着伙计来上班,安排好相应的工作,他打开电脑玩了几局斗地主,瞧着日上三竿,跟家里婆娘知会一声,骑一辆送货的三轮车,颠儿颠儿地来到陈家沟。
村头的办事处已经布置好了,在大王村前头,还竖了一块赵清平代做的引导牌。
赵清平经过的时候,特意进去瞧了瞧,询问春花有没有大王庄的人过来寄快递。
“哪有这么高的效率?”春花将手上的快递单填好,笑着回道:“赵老板这么早就过来,可是怕过了饭点?”
赵清平笑道:“可不是嘛!你们啥时候下班?”
春花道:“十二点下班,这才刚十一点,还有一会儿呢。”
赵清平也意识到自己来得早了些,春花、兰妮她们一个个慢得不可开交,赵清平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在这群大姑娘、小媳妇堆里呆太久,这要是被人胡乱在后头传几句,那他回家可有得交代了。
在办事处里逢着陈大文,得知韩直正在跟仁华建筑的沈会计聊方案,他也识趣地没去打扰,跟春妮、素珍两姑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赵清平不着急,陈大文可不敢怠慢,这才有了他在旁听取韩直与沈聪商议方案的一幕。
厕所的方案敲定,沈聪打电话安排材料,明天就可以动工。与此同时,房屋那边也会挖地基。按照沈聪的介绍,二十栋独栋和两栋单元楼会同时开工。
二十个独栋预计一个半月完工,半个月安装门窗、室内粉饰,工期两个月;两栋单元楼预计两个半月完工,一个月完成扫尾工作,工期三个半月;六个公厕预计十天完工,五天收尾,十五天之后投入使用。
陈大文在旁听完这些,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以往别说盖房子,就是修厕所的事情他都没有想过。起早贪黑照顾那几头猪,担惊受怕,却连闺女的学费都筹不齐。回望这位年轻的村长到来的这段日子,就像在做梦一样。
韩直和沈聪一起跨入办事处,陈大文想事情想的出神,被门槛绊了一下,若非素珍扶了他一把,也能摔他一个四脚朝天。
赵清平听着动静出来,跟韩直打了个招呼,取笑陈大文一大把年纪还这么毛躁。
“走神了。”陈大文略有些尴尬,也不在乎赵清平的嘲笑,招呼道:“人齐了,咱吃饭去!”
“吃饭!”沈聪拍拍手,干劲十足地说道:“吃完饭下午好有力气继续干活!”
赵清平与沈聪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倒也省得韩直绞尽脑汁去活跃气氛。
刘军生做足了准备,甚至连大锅饭都没参与,放手交给那几个厨娘,顶多忙里抽闲指点一二。
赵清平虽是贵客,还是把主位让给了辛苦一上午的刘军生。
落座之后,见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赵清平不由地惊呼一声,对刘军生的手艺赞不绝口。
沈聪作为陪客,这一次完全是沾了赵清平的光,吃得连呼过瘾,直说曹仁华没过来感受这一番美味,损失可比少签一个订单还大。
为此秦开还打趣道:“曹老板再来,这话一定得传到!”惹得不苟言笑的冰美人穆竞平也“呵呵”一笑,让自诩见过世面的沈聪心神为之一颤。不过沈聪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如常,投入到抢菜热潮中。
刘军生很满意这帮人的反应,他只吃少许,尝个滋味便罢。倒是跟过来蹭饭的郑二顺,狼吞虎咽,全不顾谁主谁次,只要他吃得过瘾,那就是顶了天的事。
难得这次没有领导、上级在旁,众人吃得随性,畅聊无拘,纵使杯盘狼藉,也是尽兴而散。
饭后,赵清平给刘军生塞了一个大红包,不管刘军生如何拒绝,他都执意要给。
韩直打圆场道:“大爷,赵老板给你你就收着,昨儿个他可是说好了要请客。今天你辛苦一番,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我这算啥辛苦?实在是使不得。”刘军生坚辞不受。
韩直见状,让赵清平不要再勉强:“店铺开张的时候,让大爷给你题几个字,到时候多包点润笔费就是。”
“也行!”赵清平道:“我早就见着刘叔的字写得好,一直没寻着机会开口。刘叔,咱可说好了,到时候我店铺开展,你可一定得给我题字!”
刘军生胸口拍得梆梆响,应道:“一定写!”
沈聪因为要跟曹仁华做汇报,还有些材料需要他核对,便先行告辞。韩直也没多留,送了几步便回来。
“我四处看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赵清平犯不着晚上再来接一趟快递,也知道韩直工作繁重,不做打扰,在村里走走转转,看一看村子即将迎来的变化。
韩直手上是有几个计划,但碍于资金不足,也只能先停一停。反倒是曹仁华准备来村里投资农家乐的计划,可以抽个时间探探口风。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起码得等到路修通之后,否则料子也进不来。
高暖所提议的修建水库之事,韩直觉得可以整理一下相关的材料,去跟楚建成聊一聊。
这个项目,在他所认识的人中,有能力也有打算去做的,恐怕就只有急需转型的楚建成了。
韩直先了解了一下相关的情况,又把穆竞平拉过来做预算,以及相关的补助政策,最终得到的价格在一千两百万上下。这里面包括土地使用、人工、技术和设备等等一切费用。
相应的政府会有三百万的资金补助,在技术上也有相关扶持,后期如果跟自来水公司进行合作,维护费用就可以减少一大笔。当然,利润也要分一杯羹出去。
当然了,如果楚建成资金充足,也可以朝污水处理方面发展,其中利润更可观。
“你有多少把握说服楚建成?”穆竞平问道。
韩直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淡淡地回道:“总得尝试之后才知道结果,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穆竞平冷哼一声,道:“什么都让你说了!”
她顿了一下,问道:“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
“那再好不过!”韩直笑道:“毕竟价格方面你更熟悉,相关的法律知识,你更是专家。你能同去,对我此行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穆竞平点了点头,很是受用的样子:“看在你这么热衷于拍马屁的份上,我就跟你走一趟!”
韩直笑了笑,这时候说什么都得不到好处,还不如保持沉默。
“我去村头清点货物,你要不要一起去?”穆竞平主动相邀。
韩直这一下午也够辛苦的,再伏案看书做题,脊椎和屁股都受不住,出去走一走也好。况且佳人相邀,盛情难却。
穆竞平算不上第一眼美女,但越看越有味道。尤其身上那股高级知识分子的气质,可不是谁都能端得起。
她感情受挫的事情,韩直又不知道,只当她外冷内热,把握一定的距离之后,倒也觉得她并非生性薄凉。
文雅一点的形容叫“慢热”,通俗来讲就是“闷骚”。
不过韩直可不敢幻想穆竞平“不闷”的样子,那画面岂止太美,随时让人受不了。
村头仓库中的一帮婆娘,除了兰妮面皮薄一点,其他生过孩子的女人,说起荤话来可不是一般老爷们能比得了。韩直好歹是村长,才让她们收敛一些。换做宋阳、刘二问这帮小鬼,哪一个没被她们奚落过?
韩直载着穆竞平到村头,落入这帮婆娘眼里,那叫一个郎情妾意,男才女貌。
甚至有人壮着胆子问韩直,啥时候把新来的穆会计骗到手的?
饶是韩直脸皮够厚,当着穆竞平的面也老脸微红,呵斥她们不要乱说。
反倒是穆竞平,冷淡地瞥了她们一眼,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韩直在仓库里站不住,出来跟宋阳他们闲聊,刚好宋阳也有事情要向韩直汇报。
宋阳跟刘二问各领一帮人在附近的村子收鸡蛋、生猪、家禽,已经引起各村的注意。但陈家沟毕竟是远近有名的贫困大村,即便不少青壮外出打工,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招惹的。
知道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宋阳也是好面子的人,被人哥长哥短的一抬举,陈家沟那点事儿,就被他糖豆似地,逐一倒出来。
韩直曾跟宋阳说过,模式别人可以套用,但销售平台不是那么好找的。他当然没有忘记把这句话拿出来补救一二,免得这些外村人真的找到更好的销售平台,抢了陈家沟的活计和他姓宋的饭碗。
“我们找不到好的平台,但你能找到啊!”小王庄的村会计倒是聪明的很,拉着宋阳的胳膊,跟他谈起了合作。
这么大的事情,宋阳哪里敢做主?也没给小王庄的会计承诺什么,先来让韩直拿主意。
韩直听明白了之后,稍加思忖,对宋颖说道:“阳子,村部出面跟周边的村子进行合作,你跟二问,还有手底下这几个兄弟的外快可就被断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阳挠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村长,你说这茬,我早就想到了。可我又琢磨了一下,这事儿我不跟你说,小王庄的人也会找过来,到那时村长你咋看我?我主动汇报,起码能捞一个好印象,村里再有好处,村长你也不会忘了我跟这帮兄弟呀。”
韩直闻言,不由高看他一眼。
这份先见之明,可不是谁都有的。即便有,也没当面说这么清楚的勇气。宋阳这小子,多锻炼锻炼,可堪一用!
“那我问你,跟周边的村子合作,我们怎么样才能占据主动权?”韩直有心提拔宋阳,便将这个问题抛给他,看他有没有做足准备。
宋阳讪笑了下,略有些拘谨地说道:“村长,那我要是说的不好,你可不能笑话我。”
“我笑话你干嘛?你的法子要是好,我奖励你都来不及!”韩直笑着鼓舞道:“说吧,让我听听你的看法。”
“哎!”宋阳答应一声,将他的想法说出来,倒真是让韩直眼前一亮,确信自己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