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直和穆竞平一同出现在楚建成的视线中,让这位正在怀念过往的老土豪眼前一亮。
男才女貌不假,才华学识也旗鼓相当,好一对金童玉女!
楚建成虽然看着欢喜,但并没有出声。男女之间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外人一眼看清的,当局者未必清楚。但也正是这种不识庐山真面目,才是爱情的妙不可言之处。
“小秦和小李,还没有起床吗?”楚建成问道。
韩直笑道:“我还以为我俩是起得最晚的呢。”
穆竞平道:“他俩负责的那一块,都是最后期,谈项目的时候,去不去无所谓。反正他们也累了,就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等他们睡到自然醒,让人知会一声,随他们去哪过二人世界。”
韩直早就答应过秦开,让李慕冰来的目的,就是过他俩的二人世界,现在也算是兑现了承诺。就是这不知道,这两个难得放松下来的家伙,这一觉会睡到什么时候。
“走吧,咱们不等他们了!”韩直道。
楚建成安排一下秘书,让司机送他们去镇政府。至于秦开和李慕冰睡醒之后,是去吃东西,还是去县城玩,都由秘书负责安排。
在镇上吃过午饭,韩直、穆竞平、楚建成,一行三人来到镇政府,才知道镇领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变化在穆竞平的意料之中,韩直猜到高暖会出手,只是这速度,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楚建成见惯了官海沉浮,已经见怪不怪了,随口道:“夏庆松为人,机关算尽,便宜尽揽,又不肯让利于人,倘若是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当官……这下场是注定了啊!”
韩直闻言,瞥了他一眼,问道:“楚总,那你觉得我适合当官还是经商?”
“你?”楚建成笑了一声,还没回答,就听见穆竞平在一旁冷冷地嘲讽道:“你适合在里面关着!”
“呸呸呸!”韩直连“呸”三声,道了一句“童言无忌”,惹得楚建成放声大笑。
穆竞平瞪了他一眼,楚建成立马收声旁观,见她想去踹韩直,却被他先一步躲开,不无得意地回道:“还来?你当我是傻的?!”
“智障儿童欢乐多!”穆竞平没踹到人,只能在言语上找补一下。
夏庆松被判死缓,韩直只能先去见高暖。虽说高暖被提到常务副镇长的位子,但办公室并没有换。
原本她还在想,王小松以镇党委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去陈家沟兼任村支部书记,跟韩直在一起搭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结果韩直就领着她的好闺蜜穆竞平,连同佳鑫木业的老板楚建成,一起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恭喜啊,副镇长加常务,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要调走了吧?”韩直瞥了一眼高暖的名牌,笑呵呵地打趣道。
这个女人搞出来的事情,是在骇人听闻。
市委常委、县委书记蒋方卫,虽然被调到y县继续当县委书记,但却失去了常委,等于是降级使用;县党委副书记、县长李平,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县纪委书记范科学,有期徒刑十五年,开除党籍,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县里三大巨头,弄走一个,关进去两个。
至于局长、股长,乃至大平镇的党委书记夏庆松,在这三位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虾米。
被搞是正常的,但被搞得这么就重新洗牌,就有点变-态了。
这也从侧面说了这个女人,背后所隐藏的能量,以及她来到这儿的目的。
韩直现在一点都不怀疑,这女人说什么人才引进,根本就是屁话,她的出现就是打入内部,挖出毒瘤,连根拔起。否则的话,凭什么能够这么快搞定这帮人?
可笑的是,他还屁颠屁颠地找证据塞到人家手上,自以为做了多么正义的事情,恐怕落在她眼里,自己的行为就是在添乱,还严重影响了她的部署吧!
远离高暖保温暖。韩直在心里头对自己说道。
高暖听韩直的话,怎么都觉得是冷嘲热讽。她抬头乜了他一眼,反问道:“谁告诉你,我要调走了?”
“不调走啊?那太好了!”韩直笑呵呵地搓了搓手,一副奸商的市侩嘴脸,道:“有一笔大买卖,干不干?”
高暖瞧着面前这副嘴脸,真想抽一巴掌。
她耐着性子,道:“你把穆……会计叫着,又请来了楚总,想来私下里已经达成协议。说说吧,又想从镇上获得什么支持?”
“高副镇长挂了常务,果然厉害了啊!”韩直拍马屁的技术,每每都让高暖觉得他是诚心在恶心她。这话听着,好像她之前不加“常务”的时候就不厉害似的。
“有事说事!”高暖冷着脸的样子,露在穆竞平眼中,总觉得与她内心不符。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吧!”穆竞平暗笑一声,没缘由地又感觉到一股心酸,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替她感到高兴的呀。
韩直将整理好的材料一股脑地放在高暖面前,嘴上道:“我前两天跟穆会计查了下自来水厂和污水处理厂这两个项目,又跟楚总做了详细的探讨,这是我们制定的发展计划和申请,希望镇领导能够批复。”
高暖看了韩直一眼,又看了看面前摆着的一堆材料。她简单看了一下,特意把申请看完,了解到大致的情况。
韩直能够把这个项目谈下来,说实话很出乎她的意料。当时她也就是跟韩直提了一嘴,没曾想他竟然真的去做了,还说服了楚建成,拿到了合同。
这可是一个过亿的项目,不管是对陈家沟还是对大平镇来说,都非常重要。而且高暖清楚,这仅仅是一个试点,如果在陈家沟做好了,不仅大平镇,整个z县,乃至x市的污水处理工程,都可以包揽。
国家在污水处理项目上,经费是很充足的。随着时代的发展,能源的再生已经成为一个避无可避的话题。而在这个项目中,水的循环利用,又是重中之重。
不仅是华夏,全世界的国家都缺水。
谁在水的项目上取得更进一步的发展,谁的拳头就更结实。如果世界范围内水资源再生项目迟迟不能得到发展,可以预见,在未来因为水引发的战争,绝对不会比现在的石油要少。
而华夏在污水处理上,比国外发展的要晚得多,设备基本靠从国外引进,技术也很落后,费用更高。
高暖了解到,整个z县都没有污水处理厂,即便是x市,也只是在市中心区域,有三家属于政府直属的污水处理厂,规模也不是很大,设备更是老旧。
可以预想到,在未来的三到五年,水的问题必定会成为x市政府的重点关注对象。除此之外就是环境问题,这些都是刻不容缓的问题。
楚建成能够在这个时候果断出击,高暖相信,除了有韩直和穆竞平的苦工在里面,也有他作为一名出色的商人的判断。
“这个项目,从资金到技术,单靠个人是很难完成的。”高暖见到这上面标注的是独资运营,她虽然佩服楚建成的魄力,但这个项目,并不是靠个人魄力就能够完成,必须得跟政府进行合作,后续的工作才好展开。
如果楚建成想独吞这块肉,水政部门首先就不会让他好过。
其次像卫生局、环保局,乃至消防局,都容易找他的麻烦。
“我这边需要跟书记开会商讨,有可能还需要上报到县党委。上亿的项目,就算是县里的领导们,也不敢大意啊。”高暖笑了笑,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
楚建成便是理解,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韩直心里有他的小算盘,这会儿也不是他要脸的时候,逼着高暖承诺,这个项目报到县里,选址也不能跑了他陈家沟。
穆竞平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们是有协议在前,选址要是不落在陈家沟,大不了一拍两散,镇政府了不起啊!”
楚建成听到这话,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见高暖笑呵呵地去刮那穆会计的鼻子,他才意识到这里面关系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党委办公室的王主任,去你们村兼任村支书,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高暖问了一句,她觉得王小松不像是会跟韩直抢功劳的人,韩直也不至于撇开新上任的村支书,可是王小松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正常啊。
韩直一听村里去了新支书,还是党委办公室兼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给党委办公室主任跑腿,可比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托关系要硬气得多啊。
高暖得知韩直是这样的想法,恨不得一巴掌抽到他的脸上。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啊?
“王主任去你们村,是帮助你们村里搞好村部建设的,不会影响你的决策。有需要他配合你的地方,尽管跟他把话说开。我相信你们在一起搭档,会是一段不错的经历。”高暖多嘴一句,生怕这家伙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到时候玩个消极怠工,那王小松可就有得玩了。
“这样啊……”韩直意兴阑珊的走出高暖的办公室,语气之中不无失望,这让高暖意识到,这家伙真不是嘴上说说,他是真想当一个好狗腿。
宋开明从办公室出来,拿了一份人员变动报告来找高暖协商,瞧见韩直,笑呵呵地打了一声招呼:“韩村长,在陈家沟工作的还算愉快?”
韩直见到宋开明的时候,面色就沉了下来,听到他的话,更是冷笑不止:“拖您的福,愉快得很呢!宋科长调到我们镇上,这是高升了?还是被发配了啊?”
宋开明丝毫不在意韩直的阴阳怪气,晃了晃手上的单子,笑呵呵地说道:“谈不上高升,也不至于发配。瞧着单子上的名单了吗?我这个镇组织部长,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你从陈家沟往别的地方挪一挪,你猜我会让你高升呢?还是把你发配呢?”
“我……”韩直强忍着咽回了后面的“操你二大爷”,还了一句“我等着你的调令”,然后黑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下楼。
穆竞平看了看扬长而去的韩直,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高暖,想说什么又生生憋了回去,暗恨一声,追赶韩直而去。
楚建成本就无心掺和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与高暖点点头,说了一声“告辞”,又与宋开明点了点头,旋即转身离开。
高暖在人都走了之后,才冲着宋开明问道:“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大了?”
宋开明轻笑一声,道:“他在县组织报道的时候,被我整的更厉害。”
“你觉得他会感谢你吗?”高暖面色平静,走回她的座椅,随口问道。
宋开明将手上的单子递到高暖面前,嘴上回道:“那是他的事情,我可左右不了。”
高暖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可不想管你们这些算计——这是韩直跟那位楚总递交的申请,和项目报告,你先看一看,咱们也跟刘书记碰一碰,看是不是需要跟县里汇报。如果需要报上去,尽快安排一下;如果不需要汇报,咱们也得跟水利部门沟通好。这可是一块大蛋糕,能分多少,看你们自己的了。”
宋开明接过报告看了看,越看越震撼,他也顾不上失态,道了句“我这就去跟刘书记商量”,便匆匆离去。
高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宋开明身上,她的目光抛向窗外,刚好可以看到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走出镇政府的大门。
刚刚的那一幕,她其实可以开口揭穿,但她想见着他吃瘪,故意没有开口。可当他黑着脸离开,高暖才感觉到内心突然有一种被人揪了一把的感觉。哪怕之后穆竞平离开,她也不知自己是麻木了,还是觉得相比于他,穆竞平的误会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
可当她见着穆竞平焦急的追出去,那情形她上一次见到,还是穆竞平与那个渣男在一起时。她下意识的站起来,伸出手想要拉住穆竞平,却发现她还在楼上的办公室,而穆竞平已经追着他出了镇政府的院子。